祁愿一点都不慌：“居然懂那么多语言，看起来惠丽莎小姐深藏不露，想必不是普通的女仆。”

　　惠丽莎乐于和他打太极：“毕竟先生看来十分敏锐，该不会害您困惑了？”

　　“还算好，不过我有选择不说的权利。”祁愿露出一副“你问了我就要回答吗？”的表情，他继续道，“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没有身份的旅行者就行。”

　　擅长交涉的人如非必要是不会探问对方隐私，收受多少收益就会提供多少情报，也不会无缘无故向外散播得到的消息。

　　见他没有兴趣和自己谈论自己的事，惠丽莎也适当地收住想要探索下去的欲望：“您是顾客您说了算。”

　　她顿了顿，重新整合语气，认真地说道：“梅里谢城是北方教皇国尼尔波塔亚的附属国，这几年和明格之纠纷不断，为了减少国资的损失，去年签署了一些协议，不过事到如今也没人会在意这种虚假和平，毕竟两边的立场和信仰都不同，总有一天战争还是会爆发的。”

　　“哦，能在具体说说吗？”

　　“尼尔波塔亚所信奉的神明是光明神，象征着太阳和光明，也是赫尔兹大陆三大正神之一，而明格之都则是神权消亡的国度，他们信奉的不是神明，而是他们的无冕之王格拉尼斯，有传言他是最接近神性的人类，他带领明格之都走向了更辉煌的时代，也有传言说他是神和人类的子嗣，他的降临是打破人和神明平衡的突破口。”惠丽莎举起茶杯，抿了一口红茶润润嗓子，继续说道：

　　“毕竟在诸神共存的时代里，神明和信奉者有着相互依赖的关系，如果出现了突破神明认知的存在，夹杂在战争的许多人类，就比如说我们，就不得不面对自己的选择，”惠丽莎看向祁愿，淡淡地开口，“选择神明，成为神选子民；还是选择王上，成为弑神的一员。”

　　祁愿问道：“那作为教皇国的附属城，这里的人也是神选子民？”

　　“不，我们这种普通人还远远没有达到被神祝福的资格，想要成为神选民，不仅要把自己的一切献给光明神，还要得到教皇殿下的首肯，我们才允许踏入尼尔波塔亚。”惠丽莎摇摇头，不禁苦笑道。

　　“况且每年尼尔波塔亚要向我们这里征收五成的税收，如果不是梅里谢处在收获丰饶的土地，不然祁愿先生也看不到如今的梅里谢。”

　　祁愿晃了晃空空如也的茶杯，惠丽莎便起身给他泡茶。

　　“既然过得这么不情不愿，就没必要留在这吧。”祁愿抬头，和惠丽莎对视。

　　听见这个答案，原本垂眉给他玻璃壶的茶叶加水的惠丽莎，不小心露了几滴水珠在桌布上，她不自觉地对上祁愿的眼睛，那双灰色的眼睛不同寻常的让人感到惊颤。

　　“祁愿先生还真是说了句有趣的话，幸好听见这话的只有我，不然——”惠丽莎对他笑笑，没有说到最后。

　　祁愿眨了眨眼，这个女仆的语气貌似有点危险啊。

　　一阵沉默后，惠丽莎突然望向窗外，问：“祁愿先生，您相信神吗？”

　　祁愿听到这个问题，笑了笑：“如果神能实现我的愿望，我就信。”

　　只要能让我离开这个该死的世界，能让我安安心心的去死，即使是个恶魔，我也信！

　　祁愿不屑地在心里想道。

　　“那先生您应该是比我们这里的任何人活得更幸福。”

　　“……”

　　光芒在惠丽莎的眼瞳跳动着激烈的火花，呈现出一种纯粹、掺杂悲伤的喜悦，祁愿愣愣的看着她，似乎从她眼中看出了某种情绪，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火焰，随时准备燃烧。

　　祁愿移开视线，又喝了一口茶：“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你以为的以为终究都是你一厢情愿。”

　　惠丽莎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一刻她觉得这个男人没有修整的外表下，有着深不见底的向心力。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当一个不可抗力的因素打乱了这里的秩序，尼尔波塔亚会采取什么行动？”

　　“那是什么意思？”惠丽莎忍不住捏了捏藏在桌下的手指，用于缓解自己的紧张。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如果梅里谢突然出现不认同光明神及教皇国的理念，并企图摧毁它的国家的人，他们会做什么？”祁愿问道。

　　惠丽莎的身体微微一震，脖子没有来的有些发热，她像是要掩盖什么似的说，情绪微妙：“那么教皇就会派出光明会的‘猎犬’对违逆者进行肃清。”

　　“这样啊。”祁愿点点头，叫醒身边睡得很香的纳特，站起身向惠丽莎道谢，“惠丽莎小姐，谢谢你的情报分享，我看衣服应该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他话音刚落，楼上的门正好打开，老店员怀里抱着两件衣服从楼梯上走下来。

　　“这是特地给客人准备的衣服，希望您能够喜欢，”老店员看到祁愿身上的脏乱，又接着说，“楼上有洗宿用具，不介意的话，客人可以洗个热水澡。”

　　“哦，麻烦了。”祁愿掏出一袋钱币丢给老店员，也没细问多少，反正他现在富得不差钱，拐着纳特就朝楼上走去。

　　见祁愿关上门，老店员收起笑容，朝惠丽莎行了个礼，面容露出几分严肃：“惠丽莎小姐，刚才这个人可有什么异样。”

　　惠丽莎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茶杯，许久，说道：“他喝了我特质的茶没有睡过去。”

　　“那他会是那些人的一员吗？”

　　“还不清楚，他说的话也不像在撒谎，不过不能不谨慎，”她握紧裙摆下隐藏的匕首，想自己可能需要一点金属的冰冷保持理智，毕竟祁愿说的话让她内心受到的可不止是一点点震撼，为了梅里谢，她必须镇定自若、思考周全。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至少一个星期。”

　　“好，尽量加快速度聚集人马，”惠丽莎说道，“只要等到各个附属城的反抗者收到消息，我们就直接攻入尼尔波塔亚。”

　　“可光明神那边怎么办？”

　　惠丽莎脸上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那我们也召唤一个神与祂对抗。”

　　我说过这是个诸神共存的世界。

　　只要付出代价去祈愿，总会有其他神明回应我们的期待。

　　哪怕祂不是神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