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荒野里的小女孩
一望无垠的荒野上,半人高的杂草浓密异常,而且这些不是薰衣草的植物竟都是诡异的浅紫色。微风吹拂,杂草不摇不曳,坚固得仿佛雕塑。
一只饥肠辘辘的黑豚鼠吱吱叫着穿行其中,半晌后它找到一株幼嫩的杂草,试探性地凑上去闻了闻,没有任何味道,终于忍不住张嘴啃噬起来。
将这株难得只有十几公分高的杂草完全吞入腹中,黑豚鼠干瘪的肚子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忽然,深褐色的眼瞳深处隐现一抹紫芒,黑豚鼠就像醉酒般晃了晃脑袋,然后仿若无头苍蝇一样不管不顾朝前冲去。
最终,黑豚鼠一头撞在嵌在土里的岩石上,头破血流,血肉模糊,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荒野北边一处山丘上忽然冒出一个人影,是个长着雀斑的小女孩,她手里提着个篮子,又大又圆的漂亮眼睛四下搜寻着,然后在一从锯齿状叶片的植物前蹲下。
这些植物不是普通的杂草,叶片也只带着极浅淡的紫色,它身上结着李子大小的果实,三五颗串在一起,像糖果一样,呈白色,味道酸甜。
小女孩将它们一颗一颗摘下,放进半满的篮子里,脸上带着开心满足的笑容。
接完这株,留下几个还没小指头大小的青涩果实,小女便起身继续往南走去。
没走多远,小女孩便发现了死在岩石前的黑豚鼠。
她看着散发出腥臭气息的小老鼠,眼底流露一丝伤感。人类知道如何挑选污染程度较轻的食物,这种动物却没那么聪明。
虽然像她这样生活在荒野聚居地,外出寻找的野菜、野果,几乎都被污染了,吃了之后,日积月累,最终会丧失神智,变得如野兽一般疯狂,但总比现在就饿死好。
小女孩放下篮子,找了块尖锐的石块挖了个小土坑,然后把小老鼠推进去,用土掩埋,最后将石块放在了土包前面。
小女孩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心中默念着期望它来世能生活在一个安全无忧的世界,即使不能成为富裕人家小姐的宠物,衣食无忧,在荒野也能找到鲜美无害的食物果腹。
“啊!”
忽然一声悠长的惨叫从天上来,由远及近,小女孩霎时睁开眼睛仰头望去,只见一个黑影正迅速落下!
小女孩眼看坠落的轨迹似乎朝着自己,下意识便往旁边翻滚躲去。明明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瘦弱女孩,那一瞬间的反应竟像只狐狸一样敏捷!
砰!
黑影毫无疑问摔落地面,痛苦呻吟着,一时半会儿起不来。
小女孩确认黑影是个人类,才小心翼翼上前两步仔细观察,但没有再度靠近,同时右手伸进篮子里。
野菜和野果的缝隙之间透着一抹雪亮刀光,那刀可以用来割野菜,割人类的脖子想必也不难。
黑影好不容易喘过气,打量起四周环境来。
天空还是差不多的天空,就是阳光似乎格外热烈,照在身上火辣辣的疼,而且周围这些半人高的杂草是怎么回事?还是紫色的?
“喂,你是谁?”
黑影这才注意到旁边提着菜篮子的小女孩,爬起身说道:“我叫丁澜,你呢?”
小女孩看了看丁澜的脸,又看了看他的衣着,尤其是确认他眼睛清澈无暇,手才从篮子里拿了出来。
在小女孩打量丁澜的同时,丁澜也在打量她。
这就是2377年的人吗?
大体看起来没什么差距,就是小女孩肤色黝黑偏紫,脸上长了细密的雀斑,不过小女孩大大的眼睛给她增添了许多灵气,轮廓看起来倒是有长成美人的潜质。
小女孩身上穿的是处处缝补的衣服,布料也是黑得像碳,不知穿了多少年了,或许还是她父母穿过的裁剪给她的。
小女孩的胳膊腿都露在外面,又细又长,有的地方还用绷带缠着,不知是摔伤还是被某种动物咬伤,整体看起来与丁澜印象中的流浪儿无异......
小女孩忽然上前捏了捏丁澜露在外面的胳膊,然后收回手,看着自己粗糙的手心微微皱眉,似乎在回味和比较。
小女孩仰头看着丁澜道:“你是从幸存者联盟出来的吧,皮肤这么嫩,衣服还穿的这么整洁。对了,我叫张新月,你叫我小月或者月儿就可以了。”
丁澜眼睛转了转,堆起笑容道:“你猜的没错,我就是从幸存者联盟出来的。”
丁澜忽然面露犹豫之色,“小月儿,你看到我的同伴没有,EC-99。我跟她一起出来执行任务的,不小心分开了。”
张新月皱起了眉头,“EC-99?是谁啊,我不认识。”
丁澜沉默了起来,掏了掏牛仔裤兜,拿出他随身携带的手机,看向屏幕右上方,信号格一片空白。
小女孩注意到他手里的手机,脸色微微变了变。
丁澜抬眼望向四周,极目远眺也没看到信号塔的存在,更没看到村落或者城镇的轮廓。
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EC-99却不见踪影也无法联络,像是把自己抛弃了一样,不过丁澜觉得对方没必要大费周章骗自己来这里受苦,一定是穿越过程中出现了什么意外,让自己与她分开了。
好在面前还有个会说共同语言的小姑娘。
丁澜不经意问道:“今天是几号来着?”
张新月奇怪地看着他,“我们都不计时间的。”
丁澜愕然,“连时间都不计,还怎么找到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准确定位?”
张新月摇着头似乎有些无语,“能吃饱就行了,还找什么定位。不过原来传说中幸存者联盟的人还能记时间倒是真的。”
丁澜无言以对,想了想,道:“不聊这个话题了,你住在哪里,能不能带我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张新月兴奋地点头答应,“好呀!能接幸存者联盟的大人去我们聚居地,基地里所有人都会很乐意的!”
丁澜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张新月在前面带路。
既然幸存者联盟的身份在这里这么管用,丁澜不介意继续冒充。
在穿越之前丁澜就大致了解到这个世界的危险性,所以足够谨慎,而且救世主任务于EC-99而言都是最高机密,在这个无知的有些奇怪的小女孩面前,丁澜当然不可能透露。
两人从山丘另一边下去,走过一片荒原,然后又进了一座森林。路上丁澜看到的几乎都是一片紫色的景象,所有植物都是紫色的,泥土也泛着紫意,区别只在于深浅不同。
丁澜虽然很好奇,但并没有向小女孩询问这种可能暴露身份的常识问题。
过了许久,至少走了十里地,丁澜累得在路边找了根倒下的树干坐下,抱怨道:“还没到吗?”
小女孩步伐始终稳定,走了这些距离,额头上冒着细汗,却没像丁澜一样累得喘不过气来。
张新月回头看着丁澜微笑道:“很快就到了,也就半个小时。”
“还有半小时?”丁澜眼珠子没瞪出来,摆手道,“先休息一会再走吧。”
张新月提着篮子坐到树干另一头,离着丁澜有些距离,“好的,丁澜大人。”
丁澜有些尬得慌,“别叫我大人了,叫我丁澜,或者丁澜大哥也行。”
张新月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是,丁澜大人。”
丁澜无奈地吐了口气,“你多大了?”
张新月明朗地笑道:“九岁。”
仿佛和丁澜,或者说幸存者联盟出身的人聊天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一样。
丁澜心中却更加无语了,只有九岁走这么远的路却不带喘气的,是他体力太差还是对方体力太好?
不过,说是九岁,小女孩看起来却有十一二岁,有些显老啊。
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是不是普遍如此。
休息了一阵,两人再次启程,大约半个小时后,一座用铁栅栏围起来的村落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村落中央有个四五米高的简易瞭望塔,瞭望塔上有两个魁梧男人正用望远镜监视着四周的一切。
在男人后面,还有两支步枪靠在围栏上,只要需要,他们随时可以取来射击。
其中一个男人通过望远镜看到村口不远处有两人走来,对身旁的同伴道:“好像是小月儿回来了,不过她身边带着一个陌生男人。”
“给我看看。”脸上有着高原红的男人夺过望远镜,也瞧见了张新月和丁澜的身形,“细皮嫩肉的,不像普通的荒野遗民。通知门口的守卫,放他进来,说不定有油水可捞。”
另一个男人拿起了对讲机,脸上浮现阴险的笑容,“我也是这么想的。”
聚居地门口,张新月向守卫介绍了丁澜的身份,其中一名守卫说道:“既然是幸存者联盟的大人,我们本来不该冒犯,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请让我们搜一下身。”
丁澜看着身后背枪的守卫,暗暗咽了一口唾沫,这里的人都普遍持枪吗?跟他之前生活的和平国度实在迥然不同,心里怪没底的。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丁澜张开双手让他们搜身,最后两名守卫只在他身上搜出一部299的智能机。
守卫眼里冒着羡慕的光,“不愧是联盟来的人,连手机都有!快请进!”
丁澜敷衍地笑了下,和张新月一起走进聚居地。
这里的模样比双庆镇还落魄,道路上坑坑洼洼,两边房屋最高不过两层,而且墙面脏兮兮一片,留着许多像抓痕,又像弹孔的痕迹。
丁澜边走边问道:“有手机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吗?”
张新月微笑着说道:“对您来说当然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我们聚居地只有首领大人才有,而且应该还不如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