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灵山,真奇庙。
月上山头,万物沐浴煞白寒光。
激斗了许久的亚灭和残幽,与此时也休战了。
他俩坐在后院的屋顶上,望着月亮双双忧伤。
残幽吹一口气把手中的白烟刀吹散,叹口气道:
“亚灭,陆修远他怎么就是你的儿,而不是本王除你之外,毫不在意的他人之子?”
“你假扮乞丐,藏身野北城三十年,居然恋之凡俗女子,二者合力生了个儿子。”
“而且还甩给其他男人去养你的女人,你的儿子,你行如此之径,真是可耻,又是可笑!”
亚灭把手里的倒钩剑挥变回拐杖模样,没有回答,而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你别以为今晚我停手了,就代表以后也会罢休,本王还是念及旧情,停手这一次权当还了旧情。”
“以后你父子二人本王还是要杀的,一是为了鬼魔两界,二是本王不想你死在别人手上,还要麻烦本王去替你报仇。”
“本王再许你残喘几日,本王再归来之日,便是你父子二人的忌日,话就说这么多,走了!”
说完,残幽化作一团黑云,咻的遁入黑夜,无影无踪。
残幽走后,亚灭独自一人望着月亮,在屋顶上发呆了许久。
眼神迷离,心中思绪万千,他在为陆修远担心,因为陆修远以后肯定会招来无数杀祸。
此时,一阵风掠过亚灭苍老脸颊的同时,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坚毅。
他一攥拳头,下了决心:“为保周全,此地不可久留,唯有带我儿亡命天涯去了,能躲一天算一天。”
想完,亚灭纵身跳下屋顶,蹭蹭蹭三两步进到厨房。
当他见到厨房里空空如也时,他傻了:“人呢?全都去了哪里?”
万千焦急中,他抽搭了几下鼻子,空气中一股发臭的血腥味让他顿然解惑:
“是五不像的妖气!看来是五不像在我与残幽打斗之时,趁机掳走了我儿等人,如此一来,我儿现在凶多吉少,我需快些前去解救!”
不敢多耽搁,亚灭喊一声遁形,化作一道金光,嗖的射出门外,向五不像洞府方向疾速射去。
亚灭走后不久,不空道人带领众弟子们白袍飘飘从天而降,落足到厨房门前。
他们找了一天的巴扎黑,此时饥肠辘辘,打算进到厨房简单做一些吃食填腹。
没了巴扎黑这个厨师,不空道人只有命令会做饭的捕雨和捉雷来了。
捕雨和捉雷进到厨房,剩下不空道人和众弟子等在门外。
众人或就地而坐,或弯腰屈膝,或捶腿捏肩,均是一副疲惫的样子,哎呦叫累声连成一片。
站的腰背挺直的不空道人对此训斥道:“看看你们还有没有个修道者的样子,都给我站好,不过才到了一趟火星,若是飞升到宇宙之外,你们岂不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众人听到训斥,连忙站起,咬着牙的把身子挺的笔直。
这时捕雨一脸失落的从厨房走出,拱手汇报道:“师父,厨房内已无半点食材!”
“什么?”不空道人为之一惊,怒气渐渐从脸上升腾。
众人听了,掀起一阵唏嘘,肚子咕噜咕噜的,饿意更浓了。
“定是你们那不争气的大师兄趁我们外出,在家胡吃海塞,把粮食都糟蹋光了。”
不空道人说着,气鼓鼓的一甩拂尘,大声喊道:“扶风,扶风,你给为师滚着出来!”
喊了半天,不见人回应,不空道人眼一瞪说:“许是吃饱喝足,猫到月光照不到的地方,练习睡觉大法去了。”
一说这,引起众人哈哈笑声。
大笑中,捉雷拎着装满金锭子麻袋大步走出厨房,把麻袋咚的一声放到不空道人跟前说:“师父,弟子在角落发现一麻袋金子!”
“什么?金子!”不空道人一听金子,眼都直了,他伸出手将麻袋打开一看,满满一麻袋冒着金光的金子,令他立时怒气全消,眉开眼笑。
众人一看那金子,惊呼不已,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不空道人大笑着说:“哈哈哈,这金子定是你们大师兄从家中拿来的,看来陆老爷从外地做生意回来了,以此金子,做为我庙日常之用,不过这次陆老爷资助的数目实在太大,不禁让为师老泪纵横啊。”
不空道人笑出了眼泪,他举手一擦,夸赞道:“我就说你们大师兄行,打小就行,扶风以后必成大出息,不管了,扶风他们爱去哪玩去哪玩吧,既然厨房中食材尽无,为师便领你们飘香酒楼走一趟,整座酒楼全部包下。”
“师父英明!”众弟子们一听下馆子,开心的向不空道人抱拳拱手。
唯独捉雷一脸淡然道:“师父,子夜将至,兴许那飘香酒楼打烊了。”
“打烊?”不空道人呵呵笑两声:“有这金子,飘香酒楼到了明年这个时候也打不了烊。”
“对,没错,师父英明!”众弟子附和。
不空道人从麻袋里取出两锭金子,转手递给捕雨说道:“捕雨,你带你师弟们先走,师父放好这些金子马上就到。”
“是!”
捕雨领命,带着众师弟们欢欢喜喜的向前院庙门走去。
不空道人一手拎起那一麻袋沉甸甸的金子,一脸兴奋的哈哈笑着向自己的道舍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嘟囔道:“这下好了,有了这些金子,我不仅可以多添置几件新道袍,就算真奇庙关门个一年半载,不迎香客也足够庙内消遣了,比起撞了大运突然成神厨的巴扎黑,拥有满满一麻袋金子的不空才算得上是神仙,哈哈哈……”
慢悠悠跟在众弟子最后面的捉雷,扭回头一看笑得癫狂的不空道人,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心想:
“师父为何久久升不了仙?与巴师父相比,巴师父懂得贡献,而师父只知自私索取。”
“没有一颗豁达,看清世俗的心,纵使修上几千年的道,也无缘仙界。”
“真奇庙我也不想再待下去了,过几天,我便抛修弃道,给师父递上一封辞行信,去往江湖随便处,剑客自逍遥去了。”
想完,捉雷开心的一笑,快走几步,跟上队伍,与师兄弟们搭肩搂颈,说说笑笑的大步而去。
……
野北城,金府。
陆修远和巴豆及小师弟们本来穿着的一身白袍上,又多加了一件白麻坎肩,权当把这两名女子在心里认作自家姐姐了,站在前院厅堂门前等待着。
厅堂里十几个金府下人,忙忙活活的搭设灵堂。
期间,陆修远还操心的指挥着下人们,灵牌要摆正,直冲门口,白花要悬挂在顶梁柱上,而不是门上,任何白事物品都要讲究对称,不能颠三倒四,七歪八扭的。
下人们在陆修远的指挥下,本就纷乱的脚步倒腾的更是急了,都恨不得自己生出三头六臂,快点摆设完灵堂快点夺去一旁歇会,着实受不了陆修远的念叨。
这时,大门外西南走棺材铺的伙计,赶马车拉来了两副棺材。
陆修远一见,连忙奔了出去,刚要对那棺材铺伙计进行指挥。
只见那伙计一看陆修远噗呲一笑,说道:
“哟,这不是陆公子嘛,不对不对,现在应该说是臭乞丐亚灭之子,怎么,自己的养父和生母被囚禁,将要杀头,来这金少爷府上先练习练习,等几日好替你生母养父披麻戴孝,哈哈哈哈……”
对于伙计的嘲笑,陆修远无暇顾及,只上心令他恐惧和震惊的字眼。“你说什么,我爹娘被囚禁了,要杀头?”
伙计嫌弃的一撇嘴:
“怎么,你还不知道?也难怪,你个野种被赶出陆家,居于不灵山上,肯定消息闭塞,让我告诉你吧陆大少爷,你家今日被花大人带领衙役抄了家,一百一十三口人全部关进死牢,定于三日后在东街菜市口杀头呢!”
一听这,陆修远感觉受了五雷轰顶一般,脑袋嗡嗡直响,急得他哪还顾得上金府的事?嘭的撞开伙计,疯也似的向衙门飞奔而去。
“爹!娘!”陆修远哭喊着,声音变得凄厉,两行热泪无需酝酿的直接从眼眶里飞飙而出,被风呼呼吹着,洋洋洒洒。
被陆修远撞倒在地上的伙计捂着摔成八瓣的屁股,呲牙咧嘴的在连连叫痛声中慢腾腾站起,望着陆修远飞奔的背影,跳着脚的骂道:“你个臭乞丐生的野种,你疯了呀!”
伙计正骂着,巴豆和八个小师弟悄声的站到了他的身后,二话没说,噼里啪啦,七里咔嚓,对着伙计就是一顿暴揍。
打的伙计喊爹叫娘,鼻青脸肿。
“你以后再敢满嘴喷粪,小爷们直接打的你进棺材。”巴豆气呼呼的指着伙计骂道。
“不敢了不敢了,小爷爷们,我以后就把嘴缝上,再也不敢了。”伙计惨列列的求饶。
巴豆和小师弟们听到求饶停了手,喊着师兄,顺着金府门前这条可容两辆马车并排行过的古朴街道,向陆修远飞快追去。
伙计哎呦叫痛,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扶着马车说:“这几个小毛孩的战斗力也太强了,差点儿把我腰打折。”
这时,金正迈着大步走出大门,一见棺材铺伙计,奸笑一声说:“喂,你个送棺材的没被打死啊!”
伙计一见金正,忍着痛连忙猫腰行礼,贱气浪荡的道:“托金少爷的福,小的勉强还能喘气。”
金正阴笑道:“勉强能喘气可真是辛苦呢,不如舒服些,不喘气吧。”
“这……金少爷又开玩笑了。”伙计哈哈笑着。
金正走近伙计跟前,笑着说:“我金正从不开玩笑。”
噗呲!
金正从袖口里拔出短剑,一下捅入伙计小腹,握紧剑柄一转,鲜血喷涌。
伙计挣扎一番,噗的断了气。
金正撒开剑柄,扶着伙计的额头,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
从怀里拽下一块手帕,缓缓的擦着手上的血,喊道:“来人!”
“到,少爷有何吩咐?”一个身着夜行衣,虎背熊腰,身材高大的壮汉从门里窜出,来到金正身后抱拳行礼。
金正阴笑着,瞅着死在地上的伙计说:“此杂碎是与陆修远发生口角,被其当街杀害,一剑毙命,你就把这口信传给西南走棺材铺洛十娘去吧!”
“是,少爷。”壮汉领命,拉开步子,疾步匆匆的向棺材铺方向噌噌跑去。
金正奸笑一声道:
“我倒要看看这人称女刀三千斩的西南走棺材铺老板,母老虎洛十娘,能不能把你个野种陆修远扒一层皮。”
这时,一个下人走了出来,拱手问道:“少爷,灵堂布置好了,是不是要把棺材抬进去,把二位夫人入殓?”
金正脸一怒,甩手啪的呼了下人一巴掌,骂道:“你这狗杂碎找死,两个青楼里的婊子配得上我给她出丧?我要不是为了把戏做全套,遛陆修远那只狗玩,犯得着这么麻烦?赶紧把灵堂给我撤了,那俩婊子叫俩人拖到乱葬岗喂鹰!”
“是,少爷!”下人捂着被金正呼肿了的脸蛋,吓得连忙进门执行命令去了。
金正抬头望向夜空,月亮变的猩红色,诡异恐怖的气氛充斥着野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