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好像要走挺远的啊？”陈曦看着路线图说道。
“没错，画山禁地的范围其实还是挺大的，您出现的地方其实已经是我们画族的核心地区了。”
“这样啊。”陈曦问道，“那我来的地方你们去过吗？那里好像也有不少你们的同族，是一群狼。”
“什么？您见过那群狼？”老壁画惊讶的说道，“它们确实是我们的同类，不过我们不是同族，它们是岩画一族，野性难训被我们关在了禁地深处。”
“这样啊。”陈曦看着身后黑压压的纸片大军说道，“可是它们看上去都是立体的哎。”
“咳咳咳，上使不会认为我们就一直是这样的吧？”说着，老壁画还自以为风趣的扭了扭自己纸片一样的身子，殊不知在陈曦的眼中就像看着一张黄色的还带着一些灰的大型公共场合常备用品在面前飘，甚至能够闻到那种奇特的味道。
“唔……你们很能变立体？”陈曦直接了当的问道。
“当然了，要知道男性壁画为了显示肌肉通常都是正面，女性壁画为了展示线条都是侧面，难不成男女交流是垂直的吗？”画十七感觉上使好像也挺好说话的，也就放开了一些打趣道。
陈曦认真的考虑了一下两个壁画交叉而立，诚实的说道，“好像确实垂直比较方便。”
“额，上使您在想什么呢？”画十七头上再次出现一滴墨水，然后像是个纸筒一样把自己转了一圈之后说道，“我们是可以这样的。”
只见纸筒形的画十七两端和上下相互连接，最后所有的缝隙都消失之后就变成了常人的模样。
“嗯，这样就舒服了很多了。”陈曦满意的说道，“对了，再叫两个美女过来。”
画十七看着陈曦美丽的面容上一幅老练的样子心里也是有些打突，这位上使的爱好好像有点特别啊。
不过人家是奉天道之命行事，画十七也不敢拒绝，虽然族里的女子都是有夫之妇，不过上使也不是男人，也没什么的吧。
画十七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在后面黑压压的人群中叫出来了两名女壁画来到陈曦的身边。
陈曦看着两位女壁画怯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单单是一个侧影就略显闭月羞花之靓丽，沉鱼落雁之美貌，也是知道这画十七确实是用心了。
只是，为什么不变成人形？
画十七看到陈曦没有说话而是扫了自己一眼，连忙对着两位女壁画说道，“习惯了，习惯了。我们是壁画来着，快变成人形给上使大人看看。”
两女壁画听话的像是画十七一般将身形一转，待脚步停下就是两位姿色上佳身形纤细的可人儿立在面前。
陈曦伸手捏了捏她们的皮肤，好像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坚硬，反而十分柔软细腻，也是对此十分的惊奇。
有了两位美人作伴，这还是陈曦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就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尤其是还有一位见多识广的老壁画在一旁讲故事的时候。
这位老壁画讲的是他们来到这天道世界之前，和一位仙族小姑娘的故事。
也是从这个故事，陈曦才发现，这老壁画画十七竟然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若是画族有对永生境的称呼，那他就是一位画君了。
画十七讲述的那位小姑娘叫做轩辕霓裳，当时的她堪堪进入长生境，在宣扬一个新兴的神道，叫做佛。
那时候的画十七正带着十六位族人逃往西方灵虚域。
说是画十七带领，可是跟随他的十六位都是他的哥哥姐姐们，只是他机缘巧合间成为了永生境，也顺理成章的肩负起带领大家的众任。
起初得证永生的画十七也是想当的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画族最年轻的天才，也是上砥华清境石皇的外门门人，身后有着皇者，自己又是君王级可谓一时无两。
只是他并没有因为这么好的条件继续修炼而是选择了花天酒地，选择了逞勇斗狠，带着石皇的小儿子四处招摇过市，欺男霸女。
也是因为如此，他给了魔族的杀手可趁之机，魔帝亲自伪装成妙龄少女，杀死了石皇幼子。
石皇没有杀他，但是也没有留他，就这样画十七被逐出了石皇门下。
此时他往日的仇人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蜂拥而至，让他不得不带着族人远走他方。
彼时的轩辕霓裳也要去西方灵虚域历练，两方人就这么相遇在了石皇治下的上合霜华境。
经历了大变的画十七已经没了过去的嚣张跋扈，相反人生的大起大落让他知道了众生的不易，在遇到口中念着众生皆苦，佛当普度众生的轩辕霓裳的时候两人可谓一拍即合。
画十七有着君王级的实力，轩辕霓裳也是来历神秘，如此两人一拍即合。
一路上一个传道一个护法也算是畅行无阻。
只是这两人，一位常年受于石皇庇护，一位年少无知，却是不知在这仙族之中在神仙之争后传道授业、广收信徒已是大忌。
谁人不知如今仙是正统，道是上天？
仙道之外，通天大道寥寥不说，各位皇者也是醉心永恒天道不问世事。
这一路畅行无阻的二人就途径了这么一位古板仙帝的领地，这是一位参加过神仙之争和诸神黄昏的古老仙帝，也是一位坚决拥护仙道正统排斥邪魔外道的仙帝。
可想而知，当他知晓了领地内出现了一股传教士，宣扬的还是众生信仰、生灵礼佛的教义的时候他会是什么反应。
这位叫做上央的仙帝第一感觉就是神道死灰复燃了。
因为无论是仙道魔都是讲究的自由随性，哪怕是他们的修行之中需要信仰也是一种辅助而已。
唯有神道，金身不灭来自于信仰，灵光神域来自于信仰，而且越是虔诚越是会让神体威能完美无瑕。
其实，上央仙帝对于佛的看法也不算错，佛道是血祖在发觉旧神道错误之后开创出的新神道，同是神道自然也是有着一样的外在表现。
当然两者还是有不同的，其中最为不同的是两者对于信众的要求。
神道讲究尽信，只有全身心的去信仰神，去崇尚神的威能，神才会庇护信众。归根究底就是神需要的是信众的绝对臣服，无论身心。
佛道讲究尽信不如不信，人礼佛不是因为佛当礼而礼，是因为佛对人好，所以人信仰佛，尊敬佛。
佛道的思想当然是不如无为而治的道祖和天地有正气，浩然存心间的浩然天道，可是这不是因为血祖不如王守心，只是因为血祖并非佛道证道，所谓佛道只是他对神道，对玉皇的一个解释。
只是这件事，皇者知道的都不多何况上央仙帝？
所以这位仙帝理所当然的对两位在自己地盘宣扬邪魔外道的人出兵讨伐了。
画十七和轩辕霓裳一个是永生君王一个是天帝之后、血祖养女又怎么会对一个仙帝的部下束手就擒？
这两人也是刚强性格，不说画十七乃是壁画出身天生执拗，轩辕霓裳可是牢牢记得这佛道是养父亲口所言她的证道之基，这可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她又如何肯退让？
他们联手面对没有君王级强者带领的上央仙军就这么来来回回的在上央域打了三年五载。
在这几年之中，他们一行十八人所过之处边战边歇传道也没停下，反倒是借着两方战乱在上央域各处开花。
等到上央仙帝远游归来再次关注此事之时全境已是礼佛之人十之三四。
这上央仙帝本就是刻板守旧之人，此刻回境还是三五老友同游，自己门户的乱事也让他顾不得什么以大欺小之类的颜面了，家都没了，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仙帝出手的威能远不是长生境的轩辕霓裳可以想象的，当她看见那凝成实物奔涌而来的能量剑气奔涌而来的时候，仅是仙帝的威压就让她的思维停滞甚至无法激发保命的手段。
此时他们这边的十八人也只有画十七可以勉强行动，他也是这么做了，挡在了轩辕霓裳身前。
上央仙帝不愧是古老仙帝，仅仅是一击就打穿了画十七，甚至近乎一瞬间废掉了他的金身和灵域。
只是这刹那的时间也足够了轩辕霓裳开启了血祖留给她的保命手段，将他们带离了上央域。
此时的画十七已经是神魂破碎，灵魄分离的弥留之际，而血祖哪怕是分身降临也只有将他接引入天道世界一条活路可选。
他也是那时进入到了天道世界之中，和他的十六位哥哥姐姐分离独自在这天道世界的一角创下了画族的一脉。
只是这里的画族和他还是不同的，因为天道世界的画族完全是以他为模板的生灵，而他肉身毁灭灵识残存已经是有缺之身。
所以这天道世界的画族在继承了天道世界不疲不累的特点之外也有着他所遗留的缺憾，一是唯有不断的吸收纯净的灵魂气息才能存活，二是天性嗜睡常年休养生息。
陈曦听了画十七的故事也是挺震惊的，因为要是按照画十七所言，那岂不是佛祖是一位女子？
可是陈曦虽然没见过佛祖，可是各种消息还是知晓的，特别是佛道这种大教，佛祖是男是女还是很清楚的。
因为是上使身份，陈曦也就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你是说咱家天道之女是佛祖吗？可是据我所知，佛祖是男性吧？”
画十七奇怪的看了陈曦一眼，可是考虑到血符是真的也就没再多想回答道，“没错，佛祖确为男性。只不过，这佛门众生信仰，诸多佛国世界又可曾信奉佛祖？”
？！
陈曦的脑子一下子蒙住了，她只考虑了这普天之下的佛门弟子甚多，信众更是广泛，无人不念过一句阿弥陀佛，却是忘了这神道之基。
无论新神旧神终归是逃不过一个“诚”字，信徒百万不入一念成佛就是这个道理。
而佛国信众信佛自然是信佛的，甚至可以说这佛国中人才是诸天佛门大能的力量之源，因为他们各个都是至诚礼佛之人。
可是，他们信佛祖吗？
陈曦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信！
因为信仰是自私的，他们入一佛之佛国自是信此佛之佛道，若是天下尽信佛祖，佛门也不必有什么罗汉菩萨其它佛陀了，无人可信自然无从修行。
那另一个问题，他们不信仰佛祖就会信仰轩辕霓裳吗？
陈曦也认为是不信的，只是也许轩辕霓裳也不需要佛门普度的众生去信她。
轩辕霓裳乃是一教始祖，走的既是佛道，又不是佛道。
她需要信仰之力无疑，可是她的证道之基绝不是信仰之力，轩辕霓裳的证道之基是佛道兴，信众广。
世人尽信佛对于她自然是好事，可是世人知佛而不念佛对她也不是什么坏事。
甚至是生存在无数佛国之中的信众们又何尝不是她的信众？
轩辕霓裳虽然不是佛，可是她却已经超出了正常的佛，她是佛道！
“可是……”陈曦感觉自己第一次如此接近一个通天大道的真相，然而一个科学家的本能又让她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个判断最大的悖论。
“血祖愿意她这么做吗？”
画十七没有回答她，可是苦涩的表情已经说明了结果。
佛道是血祖为了代替神道而产生的新神道。
可是诸位佛祖菩萨为了信仰之力的纯粹浓郁建立佛国收纳信众与神何异？
偏偏佛不成立佛国，又如何存在于仙族之中？难不成事事求天道援护，日日进宝殿告饶？
倘若如此，佛本无能，谁又会去信佛礼佛？
怪不得都说佛门无天道，怪不得仙道成族而佛门只敢在佛国自言佛族，怪不得神佛两字总是一同出现。
原来，当佛建立了佛国的那一天不过就是走了一个神道，只是从一域之神变成了掌中之佛。
佛国神域，除了地界信众之别，已然不可辨别。
如此佛门，如此佛道，自然偏离了血祖初心，也失去了天道的庇护。
恐怕也出乎了轩辕霓裳之意吧？
当然，天道所创之流派之根本是极好的，只是神佛之属做了相似的选择，若非身入佛国，也就并非神佛之流，这大概也是佛门遍布人族疆域而浩然天道置之不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