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去者
两具尸体一边一个横陈在解剖台上。
男性尸体显然死于刀伤,鲜血四溅,表情惊恐;而女性尸体表面没有这样明显的伤痕,但神情同样的痛苦不堪。
陆遥再次开口。
“根据目前的消息,赵晓霞虽然终生未婚,也没有和年事已高的父母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平常她有助理保镖跟随,自己的房产就算长时间不在也有专人照看。”
“但就在当天的早上,赵晓霞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独自出了门,但并没有人发现异常,因为无论是接听电话还是推拒行程她都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直到当天下午,她的助理打电话询问有关晚上的会议是否正常召开的时候,才发现她和所有人断了联系。”
然后,就是她的尸体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地方被发现。
陆遥传达着信息,也不由得感慨:“这就是大老板吗?会议和行程说推就推,都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
“……我建议你们讨论找个宽敞点的地方。”莫云晚在尸体上比划了一下,头也不回的提出建议,“解剖室里叽叽喳喳,热闹归热闹,多少有点不尊重了。”
她这个人竟然还知道什么叫做不尊重。这事真挺新鲜,胆大如陆遥都惊得一跳。
“我们要的是死亡时间。”梁安在一边插嘴,“你把判断给我,我带着人马上去做别的——江秋除外,就留在这吧。”
莫云晚诧异的往后看了一眼:“这才多久你就要这种结果……你先要哪个死亡时间?这位可能值得尊敬的女士,还是这位作恶多端但也勉强顺带尊敬一下的男士?”
她也是刚赶来处理尸体,并没有时间和三队的人一样详细了解案件的内容。
当然,法医通常只需要提供结果,按要求办事,一般没有这个必要。
但对近期特别关注三队接下案子的莫云晚来说,这已经成了一种或早或晚的习惯,就算没有得到某位队长的允许,也总得从口风不紧的队员嘴里掏出点东西来。
“按照尸体温度,赵晓霞死的要比……另外一个早。”江秋熟知绝大部分相关知识,当然能跟得上目前思路,于是开口回答,他只是粗略的摸索了一下,便很快开始了正常的工作。
死相看上去最为惨烈的那位反而死在后头,而死在封闭的洗手间,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特殊位置的赵晓霞反而是首先陈尸的那位。
而她似乎和黎明写下的“畏罪潜逃”宣告书没有太大的关系,这也是最令人疑惑的一点。
门口行李箱里的衣物确认为男装,包括放在衣物之上的手表也被确认为黑帮老大的私有物,常常带在手上。
他是一个极其讲究的人物,无论是卧底线人还是被审讯的混混都能证明这一点。
至于赵晓霞,虽然她独自离开这一点确实令人生疑,但始终和人保持着联系显示,这位大老板确实只是为了独自一人出行而在清晨出走,只是在一个特定的时机失去了掌控和联络的能力。
但黎明的宣告书,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赵晓霞死去的现场以内?
梁安若有所思。
“有话说清楚就行,去去去。”莫云晚本来就不喜欢在别人的视线包围下工作,而且早想心无旁骛的进行操作,不耐烦的把围过来的人赶走,只剩下一个本来就要帮把手的江秋,还有乖乖站在一边,不离身的电脑都叫人拿走了的陆遥。
莫云晚一看陆遥随时准备溜号的准备就知道,一定是姓梁的为让自己不能光明正大的套话安置了一无所知的“内鬼”,于是叹了一口气,倒也没时间去深究。
“黎明一直以来的犯罪计划都有鲜明的个人特色,其中有一点,就是他会精心的把现场中自己想要布置的东西放在它该在的位置。”
刘澈调出了一些案件的例子,神情也有些无奈,“比如他几乎每次都要放下的所谓‘宣告书’,特殊的不仅仅是他完全不顾及暴露的字迹,还有每个纸条都被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他说了半截,犹豫了一下,拿出自己的手机,“比如这个。”
手机上拍摄的是一张白纸的照片,字迹清晰可辨,约莫是用墨水丰沛的钢笔写下的,相当浓墨重彩,也显得字迹笔锋的顿挫颇有韵律。
内容的风格和字迹同样具有鲜明的个人特色。
“这就是黎明的宣告书?”宋乔雨讶异道,他一直以来都不是什么善于了解同事个人信息的人,因此对于刘澈的实际来历知之甚少——连黎明这种“热点话题”都不例外。
这个资料的调出方式并不寻常,因为并不是任何的公用数据库,而明显是刘澈自己私人的手机相册。
“对。”刘澈想起往事,实在有些惭愧,“当时这纸藏在我大衣口袋里。”
梁安对此并不惊讶,显然也是早有了解,只是让刘澈再复述一遍自内容。
宋乔雨感到分外诧异:“你的意思是,他用小偷的手法把东西放在你身上,你却没有任何的察觉?”
这回刘澈倒是摇了摇头。
他的职业素养还在,断不可能丢人到这种地步还被各种同僚拿出来炫耀,说他是能够抓获黎明的全村希望。
“他不是在我穿着那件衣服的时候动手的,这种程度的警惕性我能保证。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放置宣告书的第二目标是我,不是任何其他人。这件事和后面的一些推断相关,但终究是一种临时起意。”
刘澈虽然对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连环杀手没有过分的兴趣,甚至连纯属好奇的陆遥都比他对此道热衷,但难免因为长时间配合调查对这位杀手多出一些理解。
——尤其是当时未曾察觉的那些切身体会的内容。
刘澈抬头四顾以掩饰自己的尴尬,继续往下讲述,“当时总结案情得出的结论是这样:黎明观察了所有人的习惯,发现了目标人物以及身边的人去往特定场所时必须要做的事。那个地方是明面上正规的娱乐会所,晚上做财色交易……我一直以来都找借口避开这种场合。”
“那次恰恰是同样的情况,我独自走到门口等待,听见门里有特殊的响动,走进去询问才发现会所的消防系统被全部打开,电闸也被拉下,里面一片混乱。”
“是黎明动手了?”
就算是宋乔雨,也很难不察觉到异样似乎是有利于杀手进行谋杀的一种先兆。
刘澈只得苦笑:“当时,我自然是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什么‘黎明’,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异常。要做的只有维持自己的身份,我只能按照自己当时类似于保镖的身份应该有的行为,直接闯进去找到那位作为目标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