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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真假

来自角落的潜伏者 煌或 4527 2024-07-08 06:29

  门铃响了几遍,似乎室外的人早已习惯屋主反应并不是那么快,每次铃响都隔了有一段时间。

  马俊家的门铃设计是按多久就响多久的类型,但可能外头的人懒于一直提醒,每一次铃响的持续时间都不长,似乎只是随手想起就按了按,并不急着进门。

  梁安凑在门口,从正中间的猫眼往外看。

  门外正站着一个年轻男子,手上拿着手机,靠在门口的墙壁旁等待,似乎是笃定了马俊在家,又或者觉得他在屋里没听到铃响,用电子设备找他,他的神情比较轻松。

  他穿的是便装,因为衣品不错而看上去仍有儒雅温文的气质,只是不像是工作的样子,更像是拜访普通的朋友。安然等在一边,这人还时不时往马俊家的门的方向看一眼。

  但这人梁安还算认的出来,虽然只是在档案上刚刚取出的证件照能用以对照出相对应的眉眼形态,气质形态和本人也如出一辙。

  正正好,这位是马俊的私人医生,名叫童鸿光。

  梁安没急着开门,找邵梓要了这位家庭医生的联系方式,催了一分多钟就给发过来了。

  他想了想,稍微做了些准备,打开了录音的设备,拿起手机对着号码直接打了过去。突然听到铃响,门外的人也是一愣,拿起手机放在耳边。

  “童医生,您好。”梁安站在门口,注视着门外人的表情和动作。

  “我是昱州市总局刑侦第三支队支队长梁安,办案需要,请问能不能问您几个问题,有时间吗?可能要一段时间。”他把话放的很慢,但语气不容置疑,很有几分沉稳坚定的说服力。

  “……哦,好。”童鸿光明显一愣,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站直身子,“有什么事吗?我这边,呃……有空。”

  看他的反应,梁安却有些惊异,像是发现了什么出人意料的事,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稀奇。

  他轻手轻脚的走向阳台的方向。

  “您的病人马俊具体是有什么心理问题,是不能透露的是吗?”

  “嗯……对。”童鸿光的声音有些稳定了下来,“我们签了协议,这属于病人隐私,所以很抱歉……”

  “没关系,不用解释。”

  梁安笑笑,他已经走到了阳台的位置,往外看了看四下没几个人不至于被围观,“我们来问下一个问题。”他当机立断,趁着说话的间隙翻下了阳台,调小声音后跳了下来——马俊的公寓在二楼,通话语音调不到零。

  “好的。”见这位警官有一会儿没有回话,童鸿光的心神也稳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心静气,倒是没发现这是电话对面的人的停顿,以及由于声音调小而不太明显的落地声。

  “之前,我指的是在你出差以后——你是不是给马俊开了一些药?”

  随便跳了个楼,梁安落地很稳,几乎没多少对地面冲击造成的撞击以外的声音,只是吓到了一旁小广场上练习舞扇子的老太太。

  他没来得及多作解释,只是一边走一边掏出来警察证给老人家看了看,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容可亲,像是突然想起披上了一层人模人样的羊皮。

  “对……是的,阿米替林。我让他每天服用,看看效果怎么样。警官,是那些药出什么问题了吗?”

  “昨天出了点事,马俊现在正在医院抢救。”梁安顿了顿,把自己的信用暂且搁置,说的好像真的似的。

  这人没有提及百忧解。梁安早就找莫云晚问过,百忧解可以增加阿米替林在血液中的浓度。使用这种药物,达到“用药过量”的效果会更加容易。

  “具体是出了什么问题了?虽然阿米替林会有副作用,但正常情况服用应该没有问题。”童鸿光的声音像是实打实的在疑惑,又有些忧虑。

  梁安站在公寓楼楼下的门口,往上看去。这个地方往上走,过了楼梯的拐角基本就会被童鸿光察觉到。他本来想着这时知道马俊不在可能人会下来,可是童鸿光却没有。

  于是梁安悄悄打开大门,又一次。

  “药物服用过量。”梁安的声音很低,“你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

  电话里的声音停住了,只传来几声有些急促的呼吸声,电话对面的人似乎是情绪有些不稳。

  再走上去,梁安看见了楼梯间转角处的童鸿光。

  电话突然断了,留下嘀嘀嘀的忙音。

  楼梯间透风的小窗下,他蜷腿坐在角落里,缩成一团。

  神情已经不复之前等人时的安然若素,他的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扶着脸,咬着牙,身体不住颤抖着,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快要到极限了的情绪。

  虽然早有怀疑,但梁安也是此刻才真正确定,事情和他脱不了关系。

  马俊本人并没有医学背景,无论是对于他而言,还是对他的亲人来讲,导致他入院的药物对于他而言并不可能是自杀的第一选择。

  都说是药三分毒,但具体多少的药量致死也是未知数,他有千万种更熟悉的方法帮助他快速死亡,但他为什么会选择这种?

  有人提点。

  这时,童鸿光也察觉了附近的异样。他站起了身。

  “谁?”

  “有些冒昧,但确实很巧,也算有缘分。我刚巧被派过来调查马俊的居所。您懂的,警方也想尽快破案,调查一下马俊的家里是否存在一些证据。我是刚才和您通话的那个人,我姓梁,我刚提过您也知道。”梁安眯着眼,倒是不动声色,似乎坦坦荡荡,毫不心虚。

  “……梁警官。”童鸿光确实吓了一大跳,但也飞快的缓过神,强装镇定,只有手指在背后捏着手机微微颤抖,“抱歉,我可能有点急没给您说清楚,我今天本来约了马俊……马先生复诊,但我一开始不知道他现在不在这里。”

  “复诊。”梁安把字咬的很清楚,睁大的眼里是迫真的疑惑,好像他真的只是单纯提出第一反应下的疑惑,“可您刚刚不是说,您有空?”

  童鸿光眼神有些游离,但很快再不闪躲,“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有些急了,很抱歉,我和马俊先生比较熟稔,也算是朋友关系,我是想着如果能优先配合警方工作,他应该不会觉得我太失礼。”

  “马俊他是一个很好很随和的人,只是不擅交际,我即使不作为朋友,也希望他最后能没事。好人有好报……抱歉,我可能感慨的有点太多了,希望没有浪费您的时间。”

  他几句话不离抱歉,倒是一个很讲究礼貌,讲究的甚至有些过分的人。

  梁安不禁想起这位有留学的经历,倒是很符合那国人两句不离“sorry”的习惯,大概是受了些影响。

  “也对。”梁安像是恍然大悟,点了点头,“童医生,刚才电话怎么突然挂了,是没电了吗?”

  “手机是老型号,品控不好,经常时不时自己重启一下。”童鸿光有些尴尬的笑了,“老是这样,我也习惯了,抱歉,没想到这个关头它还出故障。正准备把它打开再拨给您呢,幸好警官您在这,应该不会耽误您的工作。”

  “那你是有什么话还要补充的吗?”

  “是的。”童鸿光微微垂头,声音平稳,语气却有些无奈,“我想来想去都想不出马俊有什么理由会自杀。但仔细回忆了一下,我觉得他出事可能和我有关。是我的失职,抱歉。也因为察觉到这一点,刚刚情绪……有点失控。”

  “是这样吗?”

  “说来也蛮好笑的……虽然造成了这么严重的结果其实也是无心之举。”童鸿光的语气相当真诚,语调里都带着一丝悔意,动作也再没有露出一点纰漏,完全是一副沮丧又自责的神情。

  “我刚才说了,我和马俊算朋友。虽然是医生和病人,但也时常聊天开玩笑。他不喜欢吃药,记性也不好,问他的时候常说自己又漏了几次没吃,我很头疼,一直很关注这个问题。”

  “就在我出差的时候,我和他打过一通电话,因为他纠结于自己的病久久不好有些急躁,我跟他讲玩笑话,安慰他说如果他能多吃点药可能能好的快一点——我是指不要和以前一样错过时间,而不是吃更多。”

  “也许是他真的把话当了真,我也没把话讲清楚。当然,精神上的疾病在特定时间也影响了判断力,就真的因为太想要把自己治好而一时冲动——他一直很想要快点好起来,是我疏忽了,太相信他的理智,有时候确实忽略了他还是一个精神方面有问题的病人。”

  梁安眯了眯眼。

  “这件事确实有很大可能是我的责任。我也很担心马俊的情况,所以警官,如果可以,请把我带回警局吧。我愿意配合一切调查,即使万一的可能不是我的责任,如果马俊能醒过来,我也能第一时间搞清楚状况。如果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的愧疚也不容许我进行其他的工作了。”他说的很诚恳,表情也很真挚。

  确实很少见犯罪嫌疑人没露出什么确实的破绽,倒是自说自话的想把自己送进警局,揽下几乎所有责任,当着这位刑警支队长的面给自己定了个“很大可能”的责任。

  当然,这番话已经讲到了这种地步,梁安也实在没有理由叛逆的对他的提议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于是在梁安装模作样的从门口进入,带着童鸿光再次调查了马俊的公寓以后,童医生坐在了车的副驾驶。

  “童医生稍等,我还得处理点事。”

  由于这位童医生算是自己找上的门,事出意外,梁安也没什么兴致给出手铐当作犯罪嫌疑人的束缚,只觉得莫名有种不尽如人意的烦躁。

  他直接把童医生落在了车上,关上车门,走出去了一段距离。

  “所以,你听出了什么?”

  梁安靠在公寓楼停车场的角落,对着另一台一直开启的手机说道——不是和邵梓对话使用的那一台。

  清越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他也许早就知道,马俊没有死也不会死,可能已经醒了。”

  梁安若有所思,好像被童医生牵着鼻子走导致的坏心情也平复了些。

  “马俊这个年纪和身体状态和这个中毒原因,即使是第一天晚上出的事,如果第二天这个时候还活着,就不可能存在还在抢救的情况……就会那样。”

  像是觉得不够完整,电话对面的人还犹豫了一下,再补充了一句,有点避讳的意思。

  “行。”要死就早死了是吧。

  梁安有些无言。

  但这位医生并没有表现出来对这份谎言的认识,也没有拆穿,只是自顾自的坚持着想要自己认领罪名。

  自作主张。

  “原因在于你说的太多。谈话当中,说多错多是通常会出现的情况。”

  电话对面的人还在纠正,按照字眼本该有责怪的意味。实际语气却很单调,像在叙述一件普通的事情,像今天吃了什么,或者只是数天上的星星。

  这种区分让人有些难以察觉的割裂感,不像人类,而像是经过调试,妄图通过图灵测试的机器。

  梁安失笑,“这又是哪本书上的内容,《谈话的五十种技巧》?”

  对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给出了轻微的呼吸声。实验显然注定以失败作结。

  不过梁安习以为常,稍微在另外的事上犹豫了两秒,还是把电话放下了——没挂断。多看了一眼就重新倒扣在胸前的口袋里。

  所以,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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