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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问好

来自角落的潜伏者 煌或 4598 2024-07-08 06:29

  宋乔雨实在不习惯和陌生人同处一室,尤其在中心塔的保卫处环境实在不好,氛围逼仄的情况下。

  不需要他,所以他才会选择在电梯和楼梯间的夹缝里待着。和他往常一样,自在的躲在并不阴暗的角落。

  “副驾驶抽屉里有一只劳力士的表,后座的袋子有一只平板,中间的储物盒里还有备用的现金。小尹,你确认过,这些东西他一样都没碰?”

  宋乔雨等在拐角处,首先听到的便是这样波澜不惊的声音。他挑了挑眉,依稀察觉到这或许就是潜在的失主——刚才那位在车旁被人抢劫,被路过的他顺手解围的人的上司。

  宋乔雨确实承认自己脑子没那么灵光,但他不觉得自己傻,最多是普通人水准——事实也趋近如此。

  和很多人的第一印象一致,被称作小尹的助理也同样没那么机灵。他支吾了两秒,然后犹豫着说出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后座的平板没事,其他的我就没那么清楚了……”

  江卓好脾气地笑笑,“不怪你,毕竟你刚来不久。不过放在外面的只有平板,既然它没事,其他也不太容易出问题——你发现的还算及时。”

  作为上司,这人倒挺亲切,还会安慰人。宋乔雨回想了下自己方才见到的场景:那个忐忑的助理似乎正与撬完车门的小贼撞上,只知道傻愣愣的拽人衣角,连求援也不知道喊。

  这种迟钝才真正让人血压飙升,宋乔雨自问要不是他眼尖耳朵灵,听到了他们拉扯的声音赶过来,恐怕现在这个小贼已经没入了人海当中。

  运气不错。

  不过,宋乔雨现在也只有这个想法,他实在已经等了一阵,期间助理在微信上不断跟他说抱歉,老板还有事情要处理,态度诚惶诚恐地不行。

  虽然长得像个没耐性的大个子,宋乔雨其实特别有耐心,甚至能磨得人不敢再实现。听了吩咐,他就这么百无聊赖却郑重地等在原地,直到拐角后面的两个人走了过来。

  两个人。

  宋乔雨的目光瞟向后头那个被人引来的中年人,先皱皱眉,脸上显出了惊讶的神情,转瞬即逝。

  好眼熟。

  然后,他一瞬间便想到了既视感从何而来,眸光立刻活泛了起来。但宋乔雨想的自然不是“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而是“是不是”。

  如果弄错就不好意思了。

  江卓也看到了宋乔雨,在小尹介绍下很和煦地勾了勾嘴角,温和道,“幸会,是宋警官吧?我们小尹刚才跟我提起了你的慷慨相助,真是帮了大忙。”

  “应该的……”宋乔不知道为什么一反常态,似乎有意压抑了平时利落到显得不近人情的语调,却因生疏显得有些笨拙,“……您,怎么称呼?”

  江卓待人有礼不拘小节,微微颔首:“鄙姓江。闲话就不多说了,麻烦宋警官带我们去看看情况?”

  其实就剩下两步路,根本不必宋乔雨带路,主要小尹之前和小鸡找妈妈一样把这位警官当成了主心骨,老板来了也先带到了宋警官这里。而江卓现在口头上也找宋乔雨帮忙,显然是出于基本的尊重。

  听到这个姓氏,宋乔雨的心情顿时有些诡异;对方给了任务,他又发现自己原本以为很难应对的场合忽然变成了他最会应付的状况。

  听从指令。

  于是在这一番不是理论上很必要,实际却又起到作用的拉扯下,带着宋乔雨比较纠结的心境,走进保卫处的江卓见到了那个贼,也在第一时间被一股灼热的视线怼到了脸上。

  江卓显然没料想到见到尝试偷窃自己车辆的人竟然会对自己这么“热情”,先是原地愣了一愣,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陌生人。

  这位江先生的表情似乎永远都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因为自己贸然的猜测,宋乔雨下意识地回忆最近好几个月常来局里那位医生的神态,发觉虽然具体的情绪神态走向不同,江卓显然不是那种外表看去看似冷淡,实际只不过是丧失了喜怒哀乐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但两人情绪四平八稳的程度或许是异曲同工。

  这也是遗传?

  此刻的宋乔雨满脑子稀奇古怪的疑虑和猜测,而江卓也轻声和这位小贼问了几句话。尹助理站在一旁,也不知道手脚该往哪放,职业素养实在匮乏,目光漂移不止,仅有的自制力或许控制着他没有拿出手机开始刷小视频。

  作为一个知名企业董事长的私人助理,即使是近来才入行,他的职业素养也显得有些不太合适。

  但他似乎也有一个仅存的优点,起码对江卓而言也许是这样。

  缺心眼。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无论是宋乔雨还是缺心眼的尹助理,如果随便换个对异常更敏感的人待在这,或许能够立刻发现不对——因为面对险些偷了自己重要财物的贼,江卓现在的行为实在离奇得很。

  他心平气和,语句轻柔而谨慎,就像是指正着一个犯错的孩子。这样的态度落在旁人眼里也许像是见到一个过于温顺的和事佬,而这位本该陌生的偷车贼却下意识地瞪大了双眼。

  偷车贼正被拷在保卫处窗台的栏杆上,而他微小的表情被江卓收入眼中。江卓没有回头关注两个应当能够听到他说话的人,只是继续用他特有的态度对待这个状态明显有异的人。

  宋乔雨在一旁没听出什么问题,除了心里有事以外只是觉得无聊。他还想起邵梓说他处理完事过一会儿会过来,只期盼着万一邵梓来了能先自己一步和人搭话,免得失了礼节。

  毕竟这位江先生的外表和江秋的相关程度简直无法忽视,他分明认识江秋,强行不搭话实在显得过分。

  “我只是随便……随便选了辆车。”偷车贼的目光躲闪,嘴上说的话也没那么可信,“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过事不随宋乔雨愿,在偷车贼回答以后,江卓很快结束了问话。

  他意味深长地最后看了对话的人一眼,然后出人意料地再次转向宋乔雨:“我会去确认一下车上的财物,可能要失陪了。宋警官,您刚才看着我,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宋乔雨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江先生和江秋不同,似乎特别擅长察言观色,于是终于说出了他开始就想说的话:“请问,你认识江秋江医生吗?”

  话都说出了口,宋乔雨才惊觉自己漏了敬语,但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慌张,审慎而沉凝地亡羊补牢了一下。

  “您。”

  一旁的尹助理之前啥也没听,光顾着自闭担忧自己的前程,现在感觉准备要走才打起精神,宋乔雨说话时犯错他倒是能看懂了,形象很不庄重地差点笑出声。

  笑点着实不高。

  作为对比,江卓的反应也很平淡,即使在偶然听到“江秋”名字的时候也是如此,只是礼节性地点头,“我是江秋的父亲。我知道他最近经常麻烦昱州市公安局的警官们,只是不知道宋警官您也认识他,可真是巧了。江秋情况特殊,说话有时或许不太中听,还要谢谢你们关照他。”

  宋乔雨了然,也很实诚地说了真话,“我被关照的要多一些。”

  确实,比起其他更多的在好奇江秋究竟是来干什么、心里想着和这位慷慨但内向的富二代小哥交朋友、或者惊叹于这位外来人超乎想象的学识的同僚,一直在学习的宋乔雨还真是实打实通过江秋的帮忙找到了不少资料。

  江秋不擅长人情世故,但和同样不大乐意和人交往的宋乔雨交流“资源”硬通货还算维持着一种古怪的顺畅,毕竟他的特长就是汲取知识。

  宋乔雨也觉得自己该为此道谢。

  于是有了这番对话,而在对话结束的下一秒,有人又一次敲响了保卫处的房门,好不容易有事可做的小尹紧赶着去给人开门。

  来人正是邵梓。

  邵梓差点被向外开的铁门砸到了脸上,幸好反应迅速后退了两步。他本想借着找宋乔雨的借口试探一下,差点被撞导致的复杂神情还没卸下,就直接听到了江卓突如其来的问话。

  “这位……也是警官朋友?”

  邵梓脑海里原本预想假意和宋乔雨交流的发言瞬间清空,然后迅速填充进了他临时构造出的br /lanB。

  然后文质彬彬,从容开口。

  “您是在和我说话?”

  “我见过你。邵警官,是么?”

  一旁的宋乔雨眼睁睁目睹着两个同属“温文尔雅系”的男子互相问好示意,彼此如同回合制手游,一人一轮抛出了许多恭维话,将一个“你好”化作了千万言语,满嘴都是冗长而生涩的敞亮话,顿感世上竟有比听领导说话更令人昏昏欲睡倍感折磨的酷刑。

  真是活不下去了。

  片刻以后,宋乔雨便见到邵梓仿佛意犹未尽的向江卓告辞,然后迅速沉了脸,给自己使了眼色,招呼他转身就走。

  “为什么现在要走?”跟着邵梓来到门外,宋乔雨摸不着头脑,“就算可以让本地派出所把人带了,但江秋他爸还没先走,我们先走是不是不合适?你既然认识应该知道这关系,况且这人长得和江医生太像了。”

  这时候宋乔雨竟然知道他们做什么不合适,邵梓真为他突如其来的“敏锐”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这时他也才想起,从没有任何人和宋乔雨说过江卓的特殊性,宋乔雨自己也当然不可能主动追问。

  “因为……”

  邵梓深吸了一口气,难堪地回头瞥了宋乔雨一眼——他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说、该怎么说。

  “江卓是宋队临死前联系过的最后一个人。”他最终只能这样开口,“他的存在对我们而言,不太一样。”

  宋乔雨的反应却有些出乎意料。他眨了眨眼,“原来这就是之前提到的江卓?”

  感情是只听到姓没对上号?

  邵梓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宋乔雨嘀咕。

  “那他是不是也知道我?”

  天可怜见,因为宋荆独特的聊天套近乎技巧,宋乔雨不止于此在见到母亲生前各种朋友时,被提及童年到少年各个时期由亲妈分享出的黑历史,养出条件反射实在不足为奇。

  面对敏感,第一反应只当是普通熟人的脑回路,自认是个怀疑主义的邵梓一时甚至没弄懂。但他知道的事情远远比只看过卷宗上只言片语的宋乔雨多,因此心绪更加复杂。

  ——因为江卓不仅是宋荆临死前联系过的最后一个人,也是昱州市调查的刑警眼中最可疑却毫无证据的嫌疑人。

  邵梓难以控制地握紧了拳头,强行阻止自己回头看向门没有关严的走廊,流露出任何不该流露的情绪。

  杀死宋荆的或许确实不是这位被证实不在场的外人,但邵梓从没有怀疑过,从来都游离在案件之外的江卓清楚那起案件的起因、经过与结果。

  邵梓又记起那双眼睛。

  江卓与江秋相像,唯有气质、年纪和眼神大不相同。

  比起江秋那种细看下来颇不自然、近乎非人的瞳色,那是在东亚人中再寻常不过的纯黑色瞳孔——刚才见过,以前也见过,邵梓印象深刻。寒意从脚下上升到脊梁骨之际,他不敢大意的心绪几乎相同,目的却在时间沉淀下截然不同。

  江卓的眼里仿佛没有秘密,而许多秘密似乎都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因为众多无法理清的理由受益,只是那个人在光明之下,也只会轻描淡写的与任何人擦身而过。

  邵梓是少数亲眼见证过的人。

  那种毛骨悚然的联系,光是在案卷上被抽丝剥茧的联系到一起,就足以让任何人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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