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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失忆

来自角落的潜伏者 煌或 2495 2024-07-08 06:29

  “还真是艰难。”赵翼单手扛着油箱脚步竟然还挺轻快,但毕竟折腾久了,不由得有些感慨,“但这样一来,我们总能离开了。是吧老郑?”

  郑春生下意识转头看了一下自己肩膀上的伤口,现在已经没有血渗出来了,于是凝重地点了点头。

  “都开心点,”赵翼倒是蛮乐呵,又很快看向了温宜廷,“我说小温啊,我感觉你和我还挺像……”

  察觉到如此重量级的要素,温宜廷原本漫不经心,也立即回过了头。

  “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靠谱,不错!”赵翼还顺嘴夸了一下自己,“也就是咱们没那么熟,不然我怎么也得努力认下你这个干侄子,好歹算是个过命的交情了,以后长脸!”

  他自来熟也就算了,还说得像真的一样。

  温宜廷感到分外麻木,嘴角抽了抽,“那多谢赵叔的夸奖了。”

  他转头又看向了带着孩子的李丰年,看见安静的李娇娇在沙滩上散步,忽然发觉李丰年站的笔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女儿。

  温宜廷的视线逐渐转移到了李丰年的腿上,似乎从刚才开始,这位律师都行动自如,帮了不少忙。

  “李律师,你的伤好全了?”温宜廷不由得开口,他还记得之前李丰年腿上受伤不能行动的事。

  李丰年点点头,表情随性,“当然。我还没有这么脆弱,谢谢关心。”

  万事俱备,他们即将坐上游艇,几个成年男子先安置好了王楚月,然后开始处理两个长居岛上的陌生被囚禁者,将一男一女一一放置在最舒适的座位。

  唯独受伤的郑春生等在一旁,他是将要驾驶船只的人。郑春生一直等在一旁,而在搬运的过程中,梁安也发觉有一个瞬间,他神色一变。

  不出所料,在最终上船以前,郑春生走了过来,直接找到了梁安。

  “我听到了那个傅與光的声音……和我儿子很像。”他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即使想要镇定,额角的青筋终究显露出他远没有表面这样镇定,“梁警官,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儿子确实已经……不在了?”

  他的内心已经有了结论,因此梁安只是看向他,摆手让他上船。

  所有的人都来到了船上。

  海天一色,凌晨时分。

  最后的月光洒在海面上,一波波的涟漪伴随着船身轻轻晃动。天空中逐渐出现一抹暖黄色,橙红色的云层在悄然漫延,仿佛流动的水墨画。

  海鸥飞翔在船头上空,随着天空渐渐变亮,海面的颜色也渐渐变幻,由深蓝色变为淡蓝色。

  然后,梁安看向了江秋。

  “你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四下没有闲杂人等,也没有行为能力上能够不慎听到这句话的伤员,梁安终于有机会问出这句话。

  杀人。

  杀死江卓。

  梁安通常擅长从任何人的角度分析问题,也往往能够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种话在江秋这个人口中说出来,都是令人匪夷所思的语句。

  江秋转头看了他一眼,几乎让梁安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从一开始这位孤僻的医生就在伪装着自己。

  梁安不能否认,也许因为心底残留的那些阴影,自己有时甚至能从现在这样堪称人畜无害的江秋身上看到江卓那样充斥着无形压迫感的影子。

  哪怕多年相处,他比任何人清楚江秋与江卓除了外貌、血缘与天分,几乎能够说得上是毫无相同之处。

  只是再看向江秋的眼睛,又只能发觉那一如既往的平静,沉寂到根本不似有一个人的灵魂正栖居其中。

  只是下一刻江秋就展现了自己“更像活人”的一面。他深刻地看了梁安一眼,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我以为我早就和你说过了。”

  他甚至看出了梁安正在惊讶,而这话属实让梁安一愣。

  “只是说法略有不同。”江秋还补充了一句,“梁安,我认为你不会有这样差的记性。我以为你只是没有答应——是在毕业以后的第三天。”

  准确的时间点一出,饶是自称“记性不好”的梁安也立刻回顾起了往昔,而他也很快从记忆的边角里摸索到了某些可能的痕迹。

  那是一场同学聚会晚宴散场后的黄昏,在公交车站台旁,不疾不徐的风将路旁的落叶吹散,让车道上的噪音以外多了些沙沙的声响。

  江秋就站在站台前。他手提着聚会剩下的一些赠品,眼神镇静、面容平和一如往昔,然后微微张口。

  “目标是我的父亲,我想……”

  身后的A08路公交车引擎嗡嗡直响,过大的杂音让习惯于如此轻言细语的江秋并没有发出太大动静,声音很容易就被掩盖了下去。

  但也不至于完全听不清,梁安记得自己当时心中有太多纠缠不清的事情,因而错过了后半段话。

  不过现在,事实便可以清晰。

  时隔多年,江秋再次望向他,“目标是我的父亲,我想你能帮我杀了他——这也是我当时说的话。你的反应很平常,叫我多多努力。但你这次的反应不同,我不理解是为什么。”

  ……梁安于是判定,这确实是没有听清,然后断章取义后的自己能说出的话。

  大概是误以为毕业后的江秋想要成为像他父亲那样的人?

  江秋有着准确无误的记忆力,可惜不存在对他人异常反应的判断力。

  他不会疑惑,只会纠错。

  “我想,你也许能理解我的失误。”梁安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毕竟当时是特殊情况。”

  因为他的母亲在那个秋日闯了大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就在他填报了令所有人尤其震惊的高考志愿以后,所有的同学都知道这一点,以为梁安可能是因为母亲的问题而发癫。

  甚至有几年昔日同窗还觉得这是梁安作为儿子的心头痛点,不敢在他面前提及。只有梁安……或许还有零星一两个人知道,事实根本上并非如此。

  江秋点点头,“也许是这样。”

  这个人模糊的肯定往往意味着变相的否定——理论意义上,他还是不能理解,这或许也是一种既有规律。

  “所以,你现在的回答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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