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银之匙
【如果我疯了,这将会是一个解脱。】
【愿上帝怜悯,让我能够麻木且冷漠,保持着理智与清醒,】
【直到那可怕的结局到来。】
屡屡鲜红从食指的指腹淌出,一只颤抖的手歪歪扭扭地在桌上胡乱写下了几行由血绘成的文字。
但或许是因为伤口太小的缘故,句子最后的几个单词显得有些模糊透明,看不清楚。
听着过道里传来的嗒嗒脚步声,他呆滞的目光不停的回头望向背后那已经被其他家具死死堵住的房门。
那愈发清晰的呓语在耳边缭绕,如同千万人颂咏着未知名讳的震耳欲聋让他眉头皱起,太阳穴旁的青筋跳动个不停。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仿佛下一秒就要睡去。
撑着最后的理智,挣扎着将手指再次放入口中,他狠狠地对着创口再度咬下。
剧烈的疼痛终于让他那逐渐开始有些迷茫的双眼重新变得清醒,此时他充布着血丝的瞳孔里蓄满了无数的恐惧。
那因为剧痛时呲牙咧嘴而淌出的口水混合着血液从他嘴角滴落到桌上,浸染出大片湿漉漉的痕迹。
无力的用手将它们抹去,他挣扎着再次动手写下了些什么。
做完这一切的他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容。
然后他举起了枪,看着窗外那轻轻碰撞着玻璃的触手,神经质的眼神中残留着的只是对死亡的渴望。
“来吧!我不怕你!”
他猛地扣下扳机。
“砰!”
......
“AhAhAhAh—!”
伴随着耳边听到的轰鸣枪响声,陈浊猛地从沙发上惊醒,发出了蕴含着恐惧的竭力惊呼。
他大口喘息着,冷汗止不住的从脑门上顺着脸颊留下。
他颤抖的双手揉起了眼睛,想要尽力将视网膜上残存的那被闪电划破夜空所照亮的巨大触手抹去。
良久,终于能清晰看清东西的陈浊再次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眼前有点熟悉的房间露出了安慰的笑容。
才怪!
“这......是哪儿?”
这是一间漆黑的房间,只剩下远处门边挂着的一盏煤油灯在释放着忽明忽暗的微弱光芒。
没有关紧的窗户露出了一条缝,无数的雨水通过这缝隙倒灌进来,将那一边的地板打湿了一片。
而陈浊则躺在沙发上,目瞪口呆的捂着自己的脑袋。
这是,穿越了?
他只依稀记得自己似乎是在潘家园地摊上从一个肤色微黑,身材高瘦的外国人手里买了一个据说是能打开一切门洞的钥匙。
与其说是钥匙,其实就是用铁做成的半截食指的骨骼,上面镀了层银箔而已。
虽然说那个老外一脸信誓旦旦的保证着钥匙的功效,但陈浊纯粹是看着那钥匙的做功精美才买下来的。
他根本就没抱希望,就当是买了件工艺品。
但奇怪的是等他回家后抱着尝试的心态用那钥匙打开自己房门时,他就突然感觉眼前一片昏暗,无数嘈杂的声音淹没了自己,然后醒来就到了这里。
原来是真货啊......
颤颤巍巍的爬起身,陈浊揉着脑袋朝着那煤油灯走去。
作为在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他觉得自己需要它来帮助认清周围的环境。
身为一名从小在红旗下长大的社会五好素质青年,陈浊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惊慌。
他拿着提灯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已经有些溃烂的木头地板走过时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响,四周的墙壁也变得斑驳泛黄。
整间房间里除了一张沙发,一张桌子和一面镜子外没有其他任何家具,只剩下墙角堆积着的一摞被烧的面目全非的书籍和周围一些金属烧过后留下的残骸。
听着窗外那隐隐约约传来海浪的声音和那萦绕在鼻尖的海腥味,陈浊捂住了鼻子。
临海的城市吗?
他一边在脑海中思索着,一编蹲下身子去撩拨那些书籍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残存的线索,可惜却是最终一无所获。
虽然本就不抱以希望,但失败的结果还是让陈浊有些郁闷。
没有办法,找不到任何东西证明自己在哪的少年只好坐回了沙发,看着桌面发呆。
他的目光随意打量着四周,然后就看见了桌子上那几行凝固的血字。
一丝诡异缓缓浮现在陈浊的脸上,他猛地转头扫视着房间,直到那些周围的装饰渐渐的和梦境中合二为一,严丝合缝。
“他奶奶的,怎么会跟梦里一模一样?”
陈浊带着诧异的喃喃着,他竭力克制住自己生理上的寒颤,缓缓看向了那几行血字。
那是混乱的语句,不成形体的字符歪歪扭扭。
似乎是因为涂绘者极度仓促,那一个个字母边缘扭曲着的血渍在陈浊眼中散发着诡异的弧度。
原本只是涂抹在表面的血液居然将桌子腐蚀出了坑陷,深深的被刻入其中。
感受到背脊升起的凉意,陈浊滚了滚喉咙,他的瞳孔此时收缩的如针孔般大小。
他不知为什么自己居然可以清晰的读懂这种根本就是孩童涂鸦似的随笔,那生涩晦暗的语句硬生生撬开了他的大脑,顺着一个个颤抖战栗着的神经元溜进了他的脑海深处。
陈浊情不自禁读了出来。
【佐斯奥摩格……在深渊之底……呼唤……】
【长眠的克苏鲁……永恒的宅邸……在颂唱】
【......使者……必将到来……】
那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恐惧,彻底充斥了陈浊每一个毛孔。
他目瞪着大如圆盘,张口发出那因灵魂深处颤动而引发的剧烈咆哮。
“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
陈浊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被狂暴的摧毁了,肺部的空气被看不见的触手尽数剥夺,所剩无几的理智被硬生生撕裂,只留下求生的本能在挣扎着,败退着。
他晃动的双手不断的围绕着身体肆意摆动,抓挠着,扭曲着;嘈杂的呓语在耳边越来越大,刺破耳膜直击颅内,颂咏的名讳让他情不自禁的跟着大声呢喃。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手布满了鱼般的鳞片,指间长出了薄薄的蹼,甚至自己的眼球都开始向外凸起,那缠绕在鼻尖的海腥味更是变得无比的诱人。
他浑身的细胞都在朝着他叫嚣着想回到那如同母亲怀抱般温暖,亲切的海洋之中!
陈浊感觉自己已经疯了。
直到一声窃窃私语在他耳边响起。
【你接触到了—银之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