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两个字说出口的瞬间,张岚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周围的景物也变失去了颜色,脚下的土地仿佛一张易碎的蛛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和这世界一同坠落。
当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手上握着的已经不再是名片,而是一张记录着杨建诚坐车离开时的黑白相片。
“第三张照片到手。”
张岚收起照片,脑子里不断思考之前的信息,为什么杨建诚要独自去寻找父亲,是遭遇了什么才会让一个懦弱的小学生做出这样的决定。
现在梦里出现了三个主角,毁容疯狂的母亲,离家出走的儿子杨建诚,下落不明的父亲郭勋雨。张岚推断后续剧情应该与这位父亲有关。
顺着走廊一路搜索,张岚惊讶的发现之前的三四号门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孤零零的两扇门靠在墙边。
当张岚像去拉第三扇门时,里面却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张岚下意识的就往后推,却不想撞到了一个僵硬的拐角,疼得他呼吸为之一窒。
回头看去自己身后却已不是走廊,而是一个非常昏暗的小房间。
碰到他的拐角是一辆非常破旧的医用小车,破旧到如果不是什么放着一些针筒药管,张岚都会以为是一个生锈的铁壳,不过这也是这个房间唯一的物件了。
敲门声停下了,而小车上的东西被张岚一撞洒落一地,张岚在地板上捡到了一本病历,病患姓名是杨小娟。
“杨小娟女士的精神状态非常糟糕,我们为此做了几组测试来观察他在独处时的表现。”
“她的病理表现为:”
“抽搐大笑。”
“撕扯脸部伤口。”
“拥抱可拥抱的物体,然后攻击它。”
“自言自语。”
“很不幸我们无法听懂她的呓语,但她明确的表示拒绝我们进一步的观察治疗。但张主任还是建议留院观察,必要时加大药物剂量。她的行为极具攻击性,可能会伤害到她自己与他人,此方案经过院长办公室批准。”
“嗯,和我推测的一样,杨建诚离家出走让她崩溃了。”
张岚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上的病历,日期是2004年7月21日,现实时间的十六年前,如果杨建诚还活着,此时应该与自己差不多岁数。
就在他读完这本病历后,身旁的小车却自己响起清脆的铃声。
“叮~”
铃声过后,门外又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两三声后那扇门就被猛地推开,外面走进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那个男人长的凶神恶煞,胡子拉碴,像一把掉毛的鞋刷,不过那个男人似乎没有恶意,神色凝重的说。
“张主任,2号病房的那个女人又开始了,您还是亲自来看看吧。”
说完就让出房门,请张岚出去。
张岚没有多余的选择,只能按照男人指引前进。
门外是明亮的瓷砖,白净的墙壁以及弥漫着消毒水的空气。
男人带着张岚一路奔跑,直到在一间房门前停了下来,门口已经站了不少和他穿着相似的人,不住的探头窥探房内。
男人大步流星的迈入了病房,张岚却发现眼前的房门十分眼熟,白门上有一个小小的金属挂牌“贰”,和回廊里的白门分毫不差。
张岚暗暗留了心眼,谨慎的进入了二号门。
门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病房,一张床和一张床头柜就是里面所有的家具。床上有一块发黄的枕头,带着点点血斑的床单,而被子则胡乱的堆在地上,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在被子上埋头抽泣。
“张主任,她已经哭了快半小时了,攻击任何靠近她的人,下午的药也没吃。”
那个白大褂恭敬的对张岚说道。
张岚绕过了那个女人,走到了她的床头柜前,那上面放着的半张信签纸让张岚十分好奇。
“这个信是谁给她的?”
张岚低头看着那封信,等待男人的回复。
“我不知道,这是隔离病房,外人无法进来的。”
张岚坐到了女人床上,将信抚平端详着。
“我恨你,杨小娟。”
字迹歪歪扭扭,乍一看像是出于孩童之手。
“你们看过了?”
没有人应答,门外的人脸崩的死死的,像一尊一尊的泥人。
张岚摇了摇头,将信纸随手扔回床头柜。安静的注视着那个女人,她哭喊的声音已经嘶哑,时不时停下来咕哝两句,可惜隔着被褥张岚也听不懂。
“我是来帮你的。”
女人还在哭泣,她似乎根本听不见张岚的话。
张岚叹了一口气,示意其他医护人员都出去。
房门被轻轻的关上,张岚把自己的声音压的很低。
“信是谁给你的”
“...”
女人的哭声停止了,她背对着张岚,从牙缝里冷冰冰的抛出一句话
“你不要多管闲事。”
沉默半晌,她的头与肩膀开始微微耸动,两只手死死抓住被子,整个人都在发抖,她背对着张岚,头发整个都披散开来,只露出苍白的脖子。
“我怎么才能帮你?”
女人吸了吸鼻子,腾出一只手来指了指床。
她的身型比照片里更加瘦弱,整个人只剩下一把骨头,看上去随时都可能垮掉,手指尖还有点点血痕。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女人又哭了起来,张岚看着她的表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门开了,走进来一群白大褂,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朝着张岚就骂。
“姓张的你到底想怎么样?到时侯什么怪罪下来你担得起?”
嗓子尖细难听,语气像火药一样冲,看也没看张岚一眼,直接招呼着他的下属就将女人拖了出去,走廊里只剩下女人的尖叫与哭喊声。
张岚想要追上去,却被之前带路的男人拦住了。
“都是上面的意思,张主任还是算了吧。”
张岚推开了他,可那帮人早就走远了。
“张主任您这几天加班辛苦了,要不您先回去休息?”
男人满脸堆笑的绕到面前,张岚再想推开他却是推不动了。
张岚转身回到病房,走向床的方向,想看看女人的提示到底意味着什么。
突然,从楼上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尖叫。
没有人能在短时间叫出第二声尖叫,那声音就像铃声一样刺耳高昂。
张岚回头看向窗外,她像一只断了线的木偶,在眼前一掠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