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三年四月四日清晨,太阳的第一缕阳光照在皇城的未央宫上,宫女们在各宮各殿打扫着内廷的卫生,太监则在殿外做着日复一日的晨操。
鸟儿在天际翱翔,池中的鱼儿在慢慢游荡,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
文武百官已经到了凤兰殿,皇帝正在听大臣们进言。
对大臣们来说,皇帝的存在感是不强的,因为谁都知道坐在皇帝后面的摄政王的权势,谁也都不愿意第一个上奏,因为第一个尝试的人总是莫名其妙地夹在皇帝与摄政王中间,谁都不会给他好脸色,这种事很难堪。
沉默良久,皇帝指了指国防大臣,于是国防大臣硬着头皮第一个上奏。
“陛下,东江郡的防务官进言,上书说瑞江郡是去往山西六道的咽喉之处,青山道只能控制两条大路,而木槿道能控制所有的大路,为了更好的防御,应该将两个墓军营从青山道移至木槿道。臣无法权衡两者利弊,请陛下定夺。”
皇帝略微想了想,说道:“既然是防御要地,就应该发挥它本来的作用,准了。”
皇帝声音刚落,一个声音从皇帝后面传来:“等一下,等一下,”摄政王发话了。
摄政王摇了摇头说:“那青山道地势低洼极不易守,哀家数月前才将军队调过去,大臣不懂你还不懂吗?皇帝说调回来就调回来,把哀家的调令当成玩笑了?驳回。接着上奏。”
财政大臣站了出来,试探性的说道:“南园郡发了洪灾,南园郡主想从国库拨一万两作赈灾银,可国库目前只有9000两,臣想,皇家四库可否先调出1000两救救急?”
“这……”皇帝刚想说话却被摄政王抢了先。
“这种财政要事,尤其是涉及皇家财产的,以后就不要过问皇帝了,先问过哀家。接着上奏。”
吏部尚书意外的站了出来,“冰城郡财政大臣职位空缺,左三部已经推举出了合适人选,是否上任?”
皇帝没有立刻说话,按法理说,低级官员任命之事都是中书省所管之事,中书省左三部内定即可无须向皇帝上奏,他今天是登基以来头一回被摄政王打断两次,而这又出了不合常理的事,他干脆扭过头试探地去问摄政王:“这该如何处置?”
“左三部都决定了直接上任就好了!这等小事都要问过哀家!那要你皇帝何用?”摄政王大声斥责着皇帝,下面有的大臣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种看似狗血戏码在朝堂之上已经上演了很久,皇帝天阳宇轩在全国人看来就是个笑话,但是谁都不能说。
一个时辰后,早朝终于结束了。
宇轩马上奔向未央宫,他名义上的侍从丫鬟,却是他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人,海氏已经到了临盆之日,宇轩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自己的孩子。
等到皇辇到了未央宫,宇轩被司礼太监挡在了正殿主门外。
司礼太监告诉宇轩,海氏和孩子都已被皇太后处死。
我的孩子……我的妻子……你……你怎么能这样!
宇轩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加上早朝时的“羞辱”,气的理智全无,慌乱得查看了正殿没有她的踪迹后,宇轩去侧殿拿了象征自己权势的晨云剑,不顾众侍从的阻拦,独自奔向凤兰殿。
在去往凤兰殿的路上,有一个贯穿内皇宫中部区分外朝内朝的高大城墙,其主宫门两侧各有一个偏门,一个是主生的玄令门,一个是主死的宣德门。
宇轩从宣德门进入,这是历朝历代绝无仅有的,宣德门第一次为皇帝向内朝敞开。
凤兰殿内出奇的安静,平常侍奉在殿道两侧的侍从也不见了踪影。
宇轩已经知道了会发生什么,但是他还是大步步入敞开的正殿主门。
宇轩在龙台前跪下,手中的晨云剑被捏的吱吱作响。
“母亲为何要害我妻子和孩子!”
皇太后品着手中的茶,看着面前的皇帝不紧不慢的说:
“陛下要知道,一个毫无名分的丫鬟怀有龙种这在皇家是绝不允许的!更何况还要她生下来!陛下理应三思,你不能破坏祖制,她们是一定要死的,现在,她们已经去陪列祖列宗了!”
话落后,没有任何别的声音,此时的凤兰殿就剩下这看似的“母子”二人。
“母亲,祖制是先祖制定的,如今恐怕也要改一改了。”天阳宇轩跪在台阶下听起来语气平和地回答着母亲的话,眼神越来越坚定了。
“你这是威胁我?别忘了你可是我一手扶持起来的!”皇太后把手中的酒盅狠狠地扔在地上。
“母亲,我感激您的扶持,可我始终是您的工具不是吗?”天阳宇轩抬起头直视着龙椅上的穆青,这个世界权力最大的摄政王,拔出了晨云剑。
殿门在此时被人撞开,弓箭手们快步进入殿内。
“哈哈哈……”穆青笑了,她终于明白了她的小儿子是怎么想她的了,自己这数十年的养育成就了他——明帝国的皇帝,如今却换来了这个场面。
下面数十位弓箭手中冷冰冰的箭正指向他。
“说实话,”雨轩站起来整了整自己的龙袍,“母亲您就差一个称号了,一个皇帝的称号,为了这个称号,父亲因你而死,大哥因你而死,如今我也快了。”雨轩苦笑了一下,“二十几年了,我连皇城都没出过,有了喜欢的人您也不能允许和她在一起,这些弓箭手恐怕每次儿臣来凤兰殿都会在门外伺候吧。”
“我这是为了你天阳家!你政权还未完全稳固!我这么贸然把一切都交给你,老皇族他们,尤其是大臣季和大臣冒,他们能心甘情愿吗!他们俩无时无刻不在谋划着篡位!如今朝廷内外党羽林立,也只有我能与之抗衡!等我拔完了刺再把大权给你不好么!你父亲因病而死,此前我日日侍奉,你哥哥天性昏庸,荒淫无度,也只有你是可造之才我才尽力扶持你!你怎能这么栽赃哀家!”穆青的手紧紧地握着龙椅,身体在不断颤抖着。
“那冬雪呢?您处死她是为了我吗!您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吗!您的晚辈您都能痛下杀手!您还说得那么大义凌然!你!”雨轩突然不说了,慢慢收回了剑,“罢了……朕回去了……”雨轩眼神如空洞一般,一步一步地往殿门的方向走。
这时,弓箭手抬手将雨轩拦住,“陛下您还不能走,皇太后还没下旨。”
宇轩抬手将剑抵在弓箭手的喉咙处咆哮道:“我才是大明帝国的皇帝!”
弓箭手依然没有放行的意思。
“让他走。”
“是!”
宇轩看着自己的母亲,泪水顺着他的脸慢慢滑下。
“母亲,是你的我会还给你的。”宇轩说完便将刀收好转身走了。
等宇轩走出了凤兰殿,穆青在女婢的搀扶下心灰意冷地回到寝宫,就寝前,她一直在想着自己的这些小辈。
轩儿,你别怪做母亲的心狠啊,不把她母子俩送出宫去,那两位大臣势必会拿此事做文章的啊!一旦咱们娘俩被弹劾离开了皇宫,新仇旧仇一起算,所有人都活不了。与其在这做宫斗的牺牲品,不如逍遥自在快活一生!生在帝王家万事不由己,这次秘密送你们娘俩出宫,希望你娘俩能在外面好好活着,做母亲的也就安心了。明天是轩儿的生日,这次生日大典有很多新花样,轩儿肯定会喜欢的……
第二天,虽晴空万里,太阳的光芒却略显黯淡,仿佛被一层纱隔着。
穆青正在睡着,感觉外面十分的吵闹,便起身招来了自己的贴身丫鬟。
“外面何事这般纷扰?”
丫鬟过来后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地,妆都哭花了。
看着神色慌张的丫鬟,穆青顿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太后……您可,您可要挺住啊!”
“挺……挺住……是我的轩儿吗?他出什么事了!”穆青赶紧掀开被子要下床,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丫鬟赶忙搀住穆青,忍着哭声说:“皇上殁了!”
穆青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你……你说什么……我的轩儿……怎么可能,不……不可能!我要去找我的轩儿!”
穆青慌忙中一步没走稳,跌在了殿门前,她冲着未央宫,撕心裂肺地喊道:“轩儿!”
这声呼喊在久久回荡在宫闱中。
次日,明帝国在全国发布讣告:
承大德太皇之意:
明帝国第四世皇帝于明德三年四月五日殁,年二十五,葬东陵,庙号孝宗。明帝国更名为太平帝国,太平帝国国王由原明帝国皇太后凌芳穆青暂代,原国之体制机构亦不变,取消原年号,自次日起为太平帝国天纪年元月一日,冕孝宗遗诏,免除全国农商税两年,免除徭役三年。
以此昭告天下
凌芳穆青
明德三年四月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