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思过崖峰顶的下方不远,幽暗深邃,一处狭长的裂痕直通山体内部。
这是被人一刀斩开的刻痕,千百年不变的永恒印记。
若有人能沿着裂痕不断深入,在临近底部的狭窄处就会发现赫然有着一个横向的绵长洞窟存在。
这洞窟之中枯骨遍地,刀兵斧刃散落的到处都是,而在一旁的山壁上却被人刻意的削平整了,上面刻画着深深的痕迹。
人物简单,意思明显,是不同门派之间的绝学剑法,以及一些杂乱但精妙的拳掌功夫,这其中尤以五岳剑派最为量多。
此时,这本应永无天日的洞窟中一个桃粉色的身影如鬼魅一般闪出,而后不做停留,向着裂谷上方闪烁而去。
刷!
紧随其后,另一名紫色长衫的身影尖锐厉啸,咒骂不断!
“岳不群!即使跑到天涯海角,你也休想躲开!你杀我妻儿,断我血脉!此仇不共戴天!”
“嘿嘿!哈哈!”
前面的身影没有丝毫转身停留的打算,声音故作软糯的笑了笑,开口道:“你那老妇,年老色衰,除了哭喊一无是处,惹的烦了,反而杀了清净许多!至于你儿子!哼!他自诩是李黑白的朋友,啧啧!那是犯了我的忌讳啊!他不得不死,不然我会不开心的很!我要是不开心,不仅他死,你也要陪着我不开心!嘿嘿!嘻嘻!哈哈哈!”
笑声逐渐变得尖锐,话语之间也满是阴柔之气。
“哼!撇开其他不谈,那么,你私自练了我家的剑谱这又怎么讲!?”
“辟邪剑谱!若没有李黑白从中阻挠,早在未出福州城它就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了!你说辟邪是你家的,难道不明白林远图也是从华山骗走的么!?”
岳不群白皙的脸颊上挂着一丝笑意,头发披散,衣衫随意的披在身上,长袖飘飘,冲入了云气之中,声音却依旧不断响起。
“难道你不知那日在衡山城所发生的一切么!?”
“放屁!放狗屁!辟邪剑谱是我林家的家传宝典,和你狗屁的华山派扯不上任何关系!”
紫衫人林震南的声音瞬间尖锐起来,他的脸色在扭曲,冲出裂谷之后已经看不到岳不群的背影了,一双眸子顿时阴霾下去,他冲着云雾大喊道:“岳不群!你跑哪里去了!出来!不然。。。我杀尽你华山满门!!!”
“呵呵!哈哈哈!你去吧!我风师叔被称之为当代剑圣!你若有意,我也同去观摩一二,看看辟邪剑法和独孤九剑孰强孰弱!”
“剑圣之名我知不敌,但你华山门中弟子呢!?又如何!?”
“一群叛逆贼子!死不足惜!”
“那就去杀了你的女人和你的女儿!”
林震南愤怒尖啸。
“岳某因一时喜好无故杀了你的妻女,已经心有悔意!唉!这事理当抵偿!去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罢了!不能坏了你我之间的情谊!”
岳不群低缓从容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恶,似有似无的飘忽不定。
“岳不群!你这恶贼!丧心病狂!天理难容!”
刷!
无声无息中,岳不群的身影从林震南的身后出现,神色平静,不悲不喜的拔剑刺杀,淡淡道:“林兄!这世间只有你才是我的知己,莫不要自误啊!”
嗤嗤!
林震南同样反应敏捷,腰身如蛇一般扭转,避开了岳不群狭窄的长剑,反手一剑撩向他的臂膀,口中依旧尖锐刺耳。
“岳不群!君子剑!哈哈哈哈!真是好大的笑话!世间最伪善者莫过于你了!林某纵使被你强迫净身练剑,但林震南依旧昂首挺胸,做不成男人,也不会再人格上选择同样卑贱!”
“是是是!你林震南家学渊源,自然可以看不起我!嘿嘿嘿!还有一个秘密你想知道吗!?”
两人说着话,两柄长剑已经交手不下于三十次了,相同的剑术,同样的鬼魅身法,一粉一紫两团锦簇忽左忽右,显露出骇人的诡异幻影。
“什么秘密!?”
“就是你林家的灭门之祸啊!余沧海那个笨如猪狗一般的蠢货怎么可能有心思去报数十年前的师门恩仇!?江湖恩怨,不死不休,人死为大,万事皆空!若是江湖上人人都是如此,仇死祸及后人,族亲。。。岂不是天下大乱!也不合我正道规矩!长青子和林远图早已亡故多年,一切恩怨自然该尘归尘,土归土!他怎么可能有心思去找你的麻烦!?若没有巨大的诱惑,他怎么可能轻易下定决心,仓促出手,完全一副不顾首尾的吃相!?”
岳不群轻柔的扬起下巴,俊秀的面孔似乎年轻了十岁一般,肤色白皙紧致,目光阴柔的看着林震南苍白下去的面孔,嘴角缓缓绽放出邪意的笑容。
“因为,是我放入了一封尘封多年的密信,余沧海自以为得到了师门的机缘指引,所以才不管不顾的展开突然袭击!若没有此节,辟邪剑谱想要问世岂不遥遥无期!啊哈哈哈哈!”
他猖狂大笑,看着林震南不断变换着震怒,怨恨的神色,突的脸色一敛,道:“怎么样!林兄能有今日的造化。。。是不是该请我喝一杯醇酒!?”
“岳!不!群!!!!”
林震南仰天长啸,眼中有难以化解的仇恨,他疯狂进攻,完全不管不顾自身的损伤,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岳不群冷冷一笑,而后持剑的右手开始轻柔的化解,道:“这种痛苦很难接受么!?昔年我接手华山之时一样的破败凋零,短短十余年,是我耗尽了心血华山才终于有了兴盛之景,然岳某一朝被废,华山门徒却弃我如敝履!妻子夺了我的掌门尊位,给了我的大弟子!更是以爱女为伴!哈哈哈哈!只因我已成废人,无能带领华山啊!这世间的一切是何等的讽刺!”
刷刷刷!
他手中的剑越来越快,心中的恨就堆积的越来越浓重。
噗嗤!
突然,林震南失手,没有抵挡住那疾风暴雨般的剑锋,被一剑洞穿了肩头,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岳不群似如梦初醒一般,收起了满面杀机,温和的笑了笑,缓缓抽出剑刃,道:“所以说,林兄!如今一无所有的你才是我真正的同病相怜之人!你失去了妻和子!岳某不也等同如此么!?我们之间应该能够相互理解的!何苦要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
“咳咳!岳不群!你如豺狼般疯狂,毒蛇一般狠毒。。。林震南宁愿一死。。。也不会与你为伍!”
林震南死死盯着岳不群,眼中的恨意没有丝毫减弱,口中有鲜血溢出,他干咳了几声,方才继续道:“你。。。已入魔!”
“豺狼!?入魔!?哈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
岳不群闻言,没有任何恼怒,反而笑容满面,极为开心到:“岳某多谢盛赞了!既如此。。。索性便成全了你吧!一死已证清白!”
嗤!
他手中长剑一抖,整个人如光影一般掠过了林震南的身前,而后收剑在腰,踱着步子走下了山去。
“此地有云海相伴,有神圣破空之景,林兄,想必长留此地。。。想来是没有遗憾的!”
他缓缓下山了,再也没有回头去看,因为那一剑早已深深的割断了林震南的咽喉,甚至连着喉骨也斩入三分,这等必死之伤即使是那号称天下神医的平一指也难以救活他。
林震南脖间的血液飙射,瞬间染红了地表,他的眸子依旧死死地盯着岳不群的背影,所有的不甘和愤恨渐渐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踏!踏!
林震南死了,满怀怨恨的死不瞑目,他刚刚失去生命,云烟之中一名俊美的青年身影走了过来,目光看了看他,轻轻一笑,自语道:“不坏!年纪虽然大了点,不过勉强算个人傀儡的好材料!”
他蹲下身子,双手在尸体的个各部位按了按,长出了口气,提着他重新走入了云海之中。
今日的华山门庭格外肃静,即使在月余中从不出小院的风清扬亦出现了,他断了一条臂膀,须发花白,站在华山的迎客亭中眺望着山脚,神思不属。
一月之前,东方不败扬言要所有出现在华山那场生死之战的门庭为李黑白殉葬,如今,一月之期已到,李黑白未曾现身,此时,便是东方不败履行诺言的时日。
当今江湖武林,仅有的两位先天宗师便是东方不败和风清扬,东方不败出手,也只有风清扬有资格一战。
此刻,距离迎客亭百米之外的山道之上,不仅仅有华山弟子,其他各大门派同样有人出现。
江湖风云跌宕,千百年的宗门亦出现了更替,仅仅数月之间,这又是一场关乎江湖的危机。
日头从上空出现,微醺的暖阳在入冬是个极好的天气,远远的,一个身穿白衣的身影缓缓靠近了华山。
她仍旧美的惊心动魄,只是换下了大红的衣衫,反而穿上了一袭男子的素白长衣,头发披散着,没有任何装饰,双手空空,目光平和,东方不败就这样踏上了山门。
“风清扬!东方如约而至!不知君可否先行一步。。。入幽冥!见故友!?”
“本该如此!只是此行你我足矣!为何还要牵连无辜!?”
风清扬终于回神,看着东方不败说道:“如此行径。。。恐怕那小子也不喜欢!还不如洒下一百美酒!共饮一醉!”
“酒已备好!只欠人祭!”
东方不败仍旧一步步走上前,背着双手道:“古之王侯,入葬必有千人随行!吾友一己之力安天下,比之王侯也重几分!四五个门派。。。勉强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