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那场雨,似乎是下在了现在。在阴沉的雨幕里,看不清楚那人的嘴脸,亦看不清被她抱在怀里死死护着的程文文硕。
“妈妈,妈妈。”
同样是她的至亲骨肉,为什么她就要被放弃,被忽视,被讨厌?同样是一母同胞,为什么他就那么惹人欢喜,让人爱重?
“妈妈,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妈妈!妈妈!我害怕!”
那个人,甚至没有回头,就那么抱着程文硕冲出雨幕,紧接着就有人给他们拉开车门,她只能边跑边闹,大声的喊着妈妈,妈妈。
如果,那个人知道她离开的那一幕在孩子的心里一直都没有痊愈过,她是不是还会选择那么决绝的离开,到了了都不曾看她一眼。
有时候,她确实很佩服那个人的狠心。对于带了一两年的学生,程文悦都不曾真正的忘记过,可是,那个人呢?应该是彻底的把她从存储的记忆里给删除了吧?
是不屑一顾?还是自始至终都觉得她不重要?
“悦悦,悦悦。”
“悦悦。”
那……是她的声音吗?多少年了,程文悦已经记不得她的声音,看不清她的脸了。
她,也不记得文悦了吧?如果有一天,他们面对面的站着,彼此介绍着自己,当程文悦三个字出现在她耳朵边,她是不是还会记得?她是不是会为了自己当初的狠心抛弃而悔恨不已?
“不会,不会认得的。”
程文悦模模糊糊的嘟哝着,睡的也是极不安稳。眼角噙着泪,整个人的热度不退。
在梦里,困扰着她的到底是什么?
“文悦,文悦?”叶天成轻声唤着她,“张嘴,吃药了。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嗯。”
此时,倒像是有一些清醒。就着叶天成手里水杯的水,囫囵的吞了药,躺下便又紧锁住了眉头,不见舒展。
后半夜起了风,直到天将亮时,方才歇了叫嚣,稳稳当当的。
程文悦此刻也算是退了烧,窝在叶天成怀里,安静的像只猫儿一样的睡得特别安详。
倒是叶天成,几乎一夜未睡,直到五六点钟的时候,搂着她,止不住睡意的便睡了过去。
如果不是他有电话打进来,怕是要再多睡一会儿的。
“喂。”
“阿成,奶奶今天出院,你待会儿记得过来接奶奶。”
“好。”
“阿成,还睡着呢?奶奶没吵到你吧?你旁边是不是有人啊?是不是累着了?哎呦,年轻人还是要注意身体,不能贪欢的……”
老太太噼里啪啦就是一堆,程文悦离得近,自然是听得到的。尤其是老太太那句:你旁边是不是有人之类的……
“待会儿就过去,挂了。”
叶天成挂了电话,随手就扔在了一边。当视线对上程文悦的眼睛,他下意识的就解释说:“我身边没有过别人。”
程文悦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真没有。”
“我知道。”如果一晌贪欢不算的话,确实如他所说的没有别人。
这个男人,就在身边,不会丢下她,不会放弃她,也不会不管不顾的任她自由生长。不出意外的话,他将是她未来几十年的人生伴侣。她的生活,以后大多数的日子都是与他有关的。他们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一辈子,想想就觉得很长久。
“阿成,如果那天晚上你遇见的不是我,对别人,你会不会提出那样的要求?”程文悦的手指在他脸上游走,描摹着他的轮廓,一点一点的,细微而慎重。
“我那天……喝的有点多了,再说,是你扑上来的,我能不要吗?”
“……”话说的,总觉着有哪里不对。
“饿不饿?”
“有一点。”
“起来洗洗,待会叫上文序去外面吃吧。”
“啊,对了,叔叔今天转普通病房。几点了?”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刚坐起来就觉着一阵发寒,这才发现,她睡衣前襟的扣子只歪歪扭扭的系了两颗。
“昨天晚上你发热,给你物理降温来着。”叶天成解释了一句。
“哦。”程文悦只觉得刚退下的热度又噌蹭的涨了上去。以前,关了灯什么都看不清楚,现在……总觉着有几分不自在。
匆匆的冲了澡,换了衣服,又略微化了个淡妆,才显得精神了一些。出了门,就见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并排坐在餐桌旁,不紧不慢的吃着早餐聊着天。
“不是说去外面吃吗?”
“你洗漱的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凑合吃点吧。”
程文悦哦了一声就坐下喝了一大口牛奶,唇角四周就这么被晕染成了一圈的白。
“姐,擦一下。”
叶天成手里的纸巾还没递过去,程文序的纸巾已经到了她嘴边。
辛亏,他是弟弟,不然……叶天成是会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