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岑苾渊台
寒露初降,子蜀夜长,斗术星眠,万物凋敝。
百兽争鸣,焉耆曦月,星祭遮天,月影沉浮。
一道玄星自穹顶划过,与昆玦天山的曦辉相映。
巍峨的昆玦天山上玄宗仙门之主,在玄宗仙门界万年来迎来了闭关修行的吉日,玄神将在曦辉相映,万鼎钟敲响之时,进入八卦天溟宫,闭关修炼。
“玄神闭关,尊令天穹,霸气恻隐,盛名威震三界。”
昆玦天山,烟雾弥漫,似仙非境,彩云飘飘,仙鹤成群,浩空长鸣,寰宇宫屿,盘踞而落。
直到近日,玄神天穹耗时数月占卜一卦。
卦象显示昆玦法境日后,焚煞来临,即将有弈族入侵。
讲起弈族,凰焱言不由衷就想到了,快人快语的小辣椒古彦。喜欢到处惹事,每次来昆玦天山捉弄师兄弟,总要搅个天翻地覆才肯罢休。
“凰焱,你在弈族有人熟人?”
“没有,在弈族我就认识鬼灵精怪的小辣椒,钻破结界先不说,还喜欢偷学各种玄法。”
玄神笑颜抚须道:“这一切都是你和冥冥之中的宿缘,机不可漏。”
“卦象中自有暗示,你即将遇见小辣椒古彦。”
“我可不想见到这个瘟神。”
焚煞还未来临,昆玦法境周围已经变得惊险晷变。
焚煞一天堑:三界异象,麟鹿火龙万兽皆惊城池难守。
焚煞二天堑:五千里之外都会受到焚煞之气的摧残,城楼颤抖,昆玦法境,估计也难于幸免。
焚煞三天堑:八千里之外的琼瑶之轰倒,蒂谷之渊可以避其焚煞之气。
洛祭台上,玄神天穹骑着一直白鹤走到台中央,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国度,他用迥异的目光凝望着四周。
堇色的纱帘在玄风的吹拂下,殿外的几落英树,树影婆娑,将乌云遮蔽半边的月色,濂成一地零落的白芨,铺散在天祭台之上。天祭台下的弟子和诸神用异样的目光望着他。
一个骑着一只白鹤一起闭关的玄神?
──名叫天穹!
──末尘白鹤!
就算是玄神天穹的修为更越三炼气,想着在闭关的时候,骑着末尘白鹤一起修习高深的玄法术,那些诛仙也能看破其中的隐藏和以往的不同。
只见一道破宇灵光,仙灵万道轮回,脎破泬溟殿,一跃飞入九重天之上。
“凰焱,玄神天穹驾末尘白鹤闭关修仙,这是闭关修习的什么高深玄法术?”
“彝鹤术。”
“鹤溟术。”
“翾鹤术。”
曦辉相映,万鼎钟敲响之时,末尘白鹤叫了两声,玄神天穹驾着末尘白鹤进入八阵泬溟宫,开始闭关修炼,列位仙灵发髻英朗,白羽袍幔加身皆在外面拜会。
“凰焱,你看泬溟殿外,那群路过俊秀年轻的小仙灵,能顺利拜入到昆墟门下吗?”
“我看够呛,他们各个瘦骨仙风,手无缚鸡之力。
讲话之人站在白雾萦绕的玉砖岩阶上,背后士薄如蝉翼的皎纱,长相秀美发髻英朗,翠绿色的束腰垂落,玉树临风。能够照亮三界的光照在他的后背上,勾勒出一个俊雅的轮廓。
凰焱摇摇头说:“想拜入昆墟门下当弟子需要两个条件,第一要经过很多项考核,即使通过者,也是九死一生;第二,需要在修行百年后将,自己的仙骨根埋在菩提树下滋养,还能不死不灭。”
他虽然背对着天溟宫里透出来的光,也能从他细碎的声音中听到渗透着书生的豪迈之气。
谁能想到?
这位就是位列三界笙元乾坤榜首,蝉联三宗的昆墟门弟子凰焱。
他是玄神天穹最得意的弟子。
凰焱虚怀若谷,话说他是从菩提树上,走下来不过二百年。
玄神天穹将在曦辉相映,万鼎钟敲响之时闭关修行,凰焱和流若奉师父之命,带着昆墟门的师弟师妹出来历练。
“岂尊!”凰焱伸手嘴里念起召唤咒语。
一个古铜色上雕刻有双盘龙绕边的古镜,便从他手心里飞旋出来。
霎那间,古镜里闪现着几位白衣仙灵,御剑飞行的画面,栩栩如生,很快消失不见了。
师弟惊讶道:“轩亦镜!你居然有轩亦镜。”
凰焱:“轩亦镜这虽是瑶屿上古神物,我找术元山神暂借,它已经沉睡了三百年,我刚才用咒语将它唤醒。”
凰焱有轩亦镜护体,少不了那些师弟前呼后拥,别的玄宗门派弟子看到只会眼馋,然后就躲到十万八千里外,这倒是不会让别的玄宗门派弟子滥竽充数。
“大家带好神符,跟着我不要迷失方向。”
刚出天溟宫御擎铦剑飞行,凰焱便意外与他们分散。
师弟:“如今有轩亦镜在手,凰焱便能更快从轩亦镜里找到师弟他们的踪迹。”
在轩亦镜里,这群昆墟门的玄宗弟子,开始往岑苾渊台后面宫殿群方向寻过去。
为首那位身穿白袍俊秀的流若,是玄宗昆墟门的大弟子,回头对身后的师弟师妹观望。
凰焱说:“大师兄,我们运气还不错,御剑飞过离岸花海,一落地便离玄宗芈境中心不远。”
流若好奇问:“这里是离玄宗芈境中心不远的岑苾渊台?”
凰焱说:“文璞翾卦图上指向是这里。”
岑苾渊台不远处有一行宫殿,被淹没在若隐若现的雾气中,雾气充沛丰盈时动时禁,蓝色菱气在雾气中喘流,似仙非境。
紧跟在后面的一位仙妹好奇问:“凰焱,你怎么知道岑苾渊台就是玄宗芈境中心?”
凰焱道:“一般玄宗芈境中心会非常隐蔽,一般人发现不了,玄宗芈境八面都会设有阵眼,因而菱气充沛,岑苾渊台这样大的玄宗芈境,阵眼很多,轻易便能察觉,关于玄宗芈境是术元山神告诉我的。“
流若一脸羡慕的表情:“凰焱,看来你和神出鬼没的术元山神交情匪浅啊。”
凰焱道:“术元山神和我爹爹曾是世交,之前每年天基棋局他们都会对弈几局,诛仙围观都不敢窃语,术元山神大概是看了我爹爹的薄面,才告诉我这些。”
听闻千灯是尊位凌驾于三界四洲之上,是三界闻名遐迩的古神千灯。
五百年前那场,那场仙魔尘大战之后,古神千灯的神元受损,其神祇才缔结在菩提树上寄养。
五百年对于一个古神来说,也许就是浊酒一盏的瞬间,或者是仰卧在貂皮长椅上小憩片刻。
这些年苦了凰焱,打小就没见过爹爹,被送来昆墟门拜师学艺。
不过,凰焱的天赋极高,大家都以为是得到了古神千灯的真传。
凰焱的娘亲始终是一个谜,有人说她娘亲是一个紫微花精,花粉被风带到菩提树上,才遇见了古神千灯,两人缔结成果,才有了凰焱,凰焱来自菩提树上这谣传得以成真。
这两百年,凰焱一直得到了菩提树的照养,修为突飞猛进,大家都认为凰焱不能像人族一样成亲繁衍后代。
而是回到菩提树上,遇到心意相通之人,一起走进到菩提树上,两缕神魂交融。
待到春暖花开之时,自然会诞下属于他的孩子。
菩提树是神祇汇集之地,也是凰焱的家,不过这次出门历练倒是让他大开眼界。
岑苾渊台旁边有石弦霖阵,怪石嶙峋,乱象丛生。
他们运气确实不错,御剑飞行,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凶猛的妖兽。
没用到半炷香的时间,他们便已经到了岑苾渊台,玄宗芈境中心。
“快看,我们到了。”
“八鬒天漩盘,凰焱,这里应该是岑苾渊台的阵眼?”
“非也,这只是盘龙阵眼外围,岑苾渊台的阵眼应该还没寻到。“
红褐色的琉璃瓦,梁柱上的盘龙卧凤浮雕刻出来,雕梁画栋的宫殿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连屋顶上的瓦片都闪着温润的光泽。
宫殿前匾上提笔“珖铧宫”三个鎏金大字,牌匾上的字体鸾飘凤泊颜筋柳骨,流若看着那几个字便觉灵台眩晕。
“这殿门好厚重,殿门上的铆头是千年盾铁锻造的。”身后师弟探头道。
凰焱却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这岑苾渊台玄宗芈境,是万山之祖,昆玦龙脉,玄宗芈境之一,也是昆墟门最大的玄宗芈境。据记载推测,应该是璃锗先祖所创留下的玄宗芈境。“
上古时玄宗芈境真是难得一所,因修行艰难,妖魔纵行。
在这玄宗芈境内修行,可以保全真身完整,身心合一。
他们一行人踏进了珖铧宫门,珖铧宫门内长廊两侧分站着两丈高雕刻的盔甲士兵石像,栩栩如生,遥遥看去,一直延伸到了远处汉白玉阶梯之上。
凰焱停下脚步,忽然指着地面一角:“你们过来看,石雕像上还刻有先祖名讳。“
第一次进入玄宗芈境历练的师弟师妹们,见到这么多的石雕像,顿时一阵惊叹。
凰焱摇头笑道:“纵观四海九州,能人辈出,这只是昆墟门的一个岑苾渊台玄宗芈境。
日后等到诸位师兄弟们境界提升,甚至有机会见到能够移天换日的茕茕芈境。“
昆墟门的师弟师妹们听闻此言,眼中纷纷露出憧憬之意。
凰焱带着昆墟门的诸位师弟师妹继续往内走,踏上汉白玉阶梯,先来到一座珍宝殿内。
飘幔半空中,飘飞着如流影般大小,五彩缤纷的月梅,竞相绽放,盈盈点点闪着灵光花瓣如漫天流星般倾泻而下,落英缤纷,瞬间将神祭殿点缀成,一座绮丽浩瀚的宫屿,却似四海九州般孤望无依,浩渺峪仙。
殿内各种宗宝金光万丈,让人眼花缭乱。
先行进来的一些仙階未到的散修弟子们,见到殿内之物都当成稀世宗宝,正疯抢殿中之物,殿内的护卫见到身穿统一袍服的昆墟门弟子进来,便有所防备,生怕他们来抢殿内的东西。
“凰焱,这些殿中之物都有钿文烙印。”
他走到好一会儿回头见到,后面的师兄弟没跟上来,又怕他们迷路了,回走了几步。
“流若、谷乔、诗音别看了,快跟上来!“
走在后面留有修长发髻的诗音师妹,从宗宝中抓了一把鹤纹梳。
她快步跟上前方的凰焱。
她声音压低:“凰焱,那些宗宝真够精巧,惹人喜爱,也算奇珍异宝,我们何不带几个出去?“
凰焱抬手点了点诗音手中的宗宝,说:“玄宗芈境之物,不可贪婪。”
“鹤纹梳?”
“玄神天穹说了玄宗芈境中带出去的鹤纹梳,会在几天之内化成灰烬。这玄宗芈境中只有没有钿文烙印的宗宝才有用。且离玄宗阵眼中心越近,和宗宝的机缘越大。”
诗音犹豫半晌,还是把鹤纹梳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她想亲眼见见,精巧鹤纹梳化灰烬的过程。
前方一池荷莲随风摇曳,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凰焱被落在池边一块嶙峋石碑吸引,缓缓念出了上面的字。
“弦屿天池?”
“这名字倒是儒雅。”
花园内花卉真假掺杂,再往前,荷莲池上建一拱桥,直通远方宫殿,遥望便能察觉到充沛浓郁的灵气,那儿应该就是阵眼中心了。
凰焱见状点头:“走吧。“
他目光扫过荷花池一角,顿时眼前一亮。
“池中有荷莲子!“
不等众人反应,凰焱便脚尖轻点,朝荷花池掠去,伸长手臂想去摘中心那株莲蓬。
然而刚靠近荷花池中心,身体像是被什么重重一扯,内府运行的麟力都有一瞬停滞,骤然摔了下来,双脚直插入淤泥池底,衣袍上溅满污水。
“凰焱!”流若脸色顿变,以为出事了,当即拔剑出鞘,就要过去。
“我没事!”凰焱也不管自己浑身脏污,扭头往四周看了看,连忙冲池边的流若等人摆手,“你们不用过来。“
他将其塞进储物袋中滋养,心想这莲蓬看着嫩,肯定味道好,待会分给师弟们吃。
“快上来!”凰焱眉心紧皱,他第一次带师弟师妹出来,很怕出意外。
“马上。”凰焱提起沾满淤泥的裤脚,就要往岸上走,但刚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了下来。
凰焱一直紧盯他们,见状立刻问:“怎么了?“
“好像有东西。”流若说着,弯腰将手伸进淤泥中。
“你别乱动,先上来!”
凰焱面露焦色,担忧池中有妖兽,干脆持剑飞向荷花池中。
凰焱松开她,不等流若站稳,劈头盖脸骂道:“我说过玄宗芈境中危险!你总这么鲁莽行事,迟早会害了身边其他师弟师妹陷入险境!“
打断他的训话:“师兄,你快看这是什么?“
一支约九寸长的金色莲花,骤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莲花宽三寸,瓣上的竖纹清晰可见,且九片瓣尖各镶嵌着一朵未绽放的莲包,仅有拇指尖大小。
“这是?”
凰焱一愣,下意识转头去看池边刻有“舍心莲”的石碑。
“舍心莲!”
流若忙将手中舍心莲递给凰焱。
转移他的注意力,“师弟,这会不会是一件璃锗留下的宗宝?“
凰焱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脑中回想乾坤宗宝榜,却未对上哪件宝物,但观这莲花造型非凡,又无铭文烙印,并非名花有主。
“可能是件宗宝,先把它收起……”
凰焱正要将手中九寸舍心莲递给流若,自后方突然斜射来三道箭芒,直击他咽喉、左右双臂。
“谁!“
凰焱反应可谓迅速,侧身避开咽喉要害一击,同时右手挥剑拨落一箭,但左手收起舍心莲耽搁一瞬,最后一支灵箭击穿他左臂,鲜血在空中溅起,不由闷哼一声。
“谷乔、诗音师妹、流若等人顿时转身拔剑,紧绷起来,面上一片肃冷。
刹那间,一团紫色的雾气飘到树下,凝聚起来,不知何时幻化成了五人。
其中一人身材挺拔,眉清目秀,兽骨鹿角随身配饰,她举着弓还未放下,显然刚才三支箭就是她放的。
凰焱一眼便认出了是她,古彦,人称弈族羽小辣椒,没想到今日她也来这里凑热闹。
其余四人衣着不一,凤镗鎏金锤或持其利剑长枪法器,望着昆墟门弟子一行人。
“他们是仙阶未达到的散修弟子,还是结队的散修弟子?”凰焱的心里琢磨着。
这几名散修弟子和之前碰见的散修弟子不同,身上弈气极重,周围的花草都被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弈气湮灭。
他们看向凰焱等,人目光不躲不避,反而透着极大的欲望,像是饿了很久的穹狼,见到美味食物垂涎三尺。
“把舍心莲交出来。”
小辣椒古彦靠着桃树的一人身材挺拔,眉清目秀,兽骨鹿角随身配饰,眉间还有一枚紫色焰迹,声音清亮望着凰焱。
“凰焱少侠,这数月不见,你倒是把我忘了,也不邀请我去昆玦天山上做客,品尝一下琼浆玉液?”
“昆玦天山上事务繁忙,小辣椒你也弈界游山玩水习惯了,上了昆玦天山怕是太多的繁文缛节让你拘束。”
“也是,正如这舍心莲,玄神若是无心可是寄养,人族若是无心不可活,荷莲若是舍心还可活?”
凰焱这才想起石碑雕刻上的字,原来舍心莲名字的由来,竟是这般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