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都市言情 幸晓云和吴志刚的故事

第3章 上篇 (四)

  经过一夜的似睡非睡,幸晓云决定跟谁都不说,自己先去住院。她让朱朱去他们单位帮她请假,不要说详细病情,就说昨天检查了医生让马上住院详细查。父母那边先拖着再说,她想慢慢透漏给姐姐,再让姐姐慢慢透漏给爸妈。

  人们太容易嘲笑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那是因为自己不是鸵鸟,也没遇到鸵鸟的事儿,兴许遇到了比鸵鸟还傻。当然幸晓云的想法也不是当鸵鸟,与其马上告诉爸妈和单位,不如让他们慢慢感受到,毕竟,身体是自己的,治病是也是自己的事。其他人除了同情,还能做什么呢?

  从上大学时起课余当家教,到工作这一年她也攒了点钱,先去医院吧,不管怎么要开始治。医生那天说,要是积极治疗的话,活很多年没什么问题;要是放弃的话,一半年也就完蛋了。

  在幸晓云眼里,医院就像个巨大的修车厂,只不过修理的不是车而是人。各种车间,针对不同的部位和问题,有的人只是小修,有的需要大修;有的一下子就修好了,有的则越修越烂,最后直接报废掉了。患者就像一个一个问题车,在不同的厂房门口排着队。有意外受伤的,也有部件老化的,还有运转失调的。医生是技师,寻找问题,制定方案。护士是小工,执行修理方案,拆卸修补。也不知道中国人现在是钱多了还是现代人病多了,大医院总是熙熙攘攘,像个大集市。比大集市稍微好点的是讲秩序要排队,缴费排队,检查排队,门诊排队,上厕所排队,进电梯排队。比集市不好的是,集市的摊主可比医院工作人员的态度好多了,大概也是因为人太多的原因吧,医院的工作人员普遍话少脾气大。时不时从某个位置会发出争吵声,一定时某个不懂程序排了半天队却没有办好事情的失控的患者或家属,当然,这都不影响这个小世界的运转,保安、收费员、护工、保洁、护士、医师,忙忙碌碌,各司其职。他们已经见惯了各种场景,急匆匆推着担架车的赶着做手术的,家属为照顾或分担住院费问题争执的,捧着鲜花、拎着牛奶来慰问的,接受不了诊断结果躲在墙角哭泣的。闹腾的孩子,奄奄一息的老人,有庆祝新生的,也有洒泪告别的。在别处是个特殊的状况,在这里都是日常。围绕着大医院,一定还有个生态系统,这个生态系统才是真正以为患者服务这个中心思想而活着的。旅馆、药房、超市、小吃店,它们在为你救急。卫生间格挡板上、消防箱玻璃门上、楼梯角落中时不时顽强生长的小广告,它们在替你分忧。

  当幸晓云踏进血透室时,她的安全感反倒一下子增加了不少。幸晓云是找到陈大夫,办了手续,做了几项检查,还被安排做了个前臂内瘘的小手术后,来到这里的。陈大夫一见到她还挺高兴,说:“姑娘,你再不来我就打算给你打电话呢。年纪轻轻可不能放弃。”

  这是一件很大的病房,里面大概有二十张病床,每张床边都有一个半人多高的设备,连着好多根管子,正在工作的机器,能看到管子里的血液在流动,机器上部的屏幕就像是个大脸盘儿,只不过是闪烁着各种数字、符号和曲线,机器的胸部有个圆圆的转盘,不停转动着还发出嗡嗡的声音,这应该是加压泵。

  看来人的确是害怕孤独的动物,一个人在家,想起自己的病和未来,不免恐惧。现在这病房里,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城里乡下,什么类型的人都有。有的病友躺在床上睡着了,有的在投入地刷手机,有的盯着病房的电视,还有的边吃东西边透析,有的邻床两人还聊着天。病房秩序井然,一派安详,没有一点悲惨的气氛。

  “妹子,以前没见过你,你是从别的医院转过来的吧?”护士安排幸晓云到一个空床边,开始准备工作。邻床有个男人,梳着大背头,略显黑瘦的脸上闪动着一双精明的眼睛,衣裤笔挺,大概快四十岁的样子。他也坐在床边等,一点也不生分地跟幸晓云搭讪。

  “哦,不是的,我是第一次做。”幸晓云礼貌回应了一下。

  “哎呦,第一次上机啊。”

  “上机?”

  “咱们老病人都管来做透析叫上机,这可不是像以前年轻人去网吧上机呀。我们有时也管上机叫上班打卡。人家是到单位上班打卡挣工资,咱们是到医院上班打卡,还得给医院交钱,给医生护士发工资。人家是有领导上级监督着准时上班打卡,咱这可都是自觉准时的来,没人监督,但是你的身体会催你,你不来难受啊。”这个黑瘦男人像是平常没人说话,逮住幸晓云,显得很健谈。

  “妹子,我都来这上班4年了,一周三次,一次4个小时,一次几百块,你看看,咱这一房子病友,差不多都这样。没事,你开始不适应,慢慢也就习惯了。上机之前人有点蔫,上机之后精神抖擞。咱们就跟电动车似的,这儿像充电站。”

  “孤毒求肾,你别说话了好吗?这位患者要安静准备呢。”给幸晓云扎针的护士制止了这个黑瘦多话的男人。

  两根针扎在前臂内侧相隔不远,一根扎动脉,一根扎静脉,幸晓云觉得比一般输液扎针更深更疼些,但是她还能忍住。也就刚扎时疼一下,等机器开始工作,她就没什么感觉了。

  黑瘦男人那边的机器也开始了,他的嘴还不闲。“妹子,我大名周奇志,咱们有个病友群,我的网名叫孤毒求肾,孤独的孤,毒不是单独的独,而是尿毒症的毒,求肾嘛,很好理解,咱们不都希望找到一个合适的肾吗?大家现在反倒没人叫我真名了。咋样,我这名字好记吧,为这名字我想了大半天呢。一会儿下机了,你加一下群,你要不想让人叫你真名,你也起个网名,我帮你想个怎么样?让我想想,叫什么呢?”

  “好的,我做完就加,谢谢,不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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