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所有枪支，渺已经检查过没有任何子弹在里面，光是清扫前两层就已经耗尽了她携带的所有子弹储备。
“第四层。”她深深吸了口气，拔出身后的战刀，小心翼翼的搬开人们堵在楼梯口的货物。
这条员工楼梯为她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大厦的主楼梯上稀稀拉拉有暗质生物在徘徊，贸然突破的苦头她已经吃过了，代价就是第五层的暗质生物全部涌上了六楼。
但令人疑惑的是，通往第四层的主楼梯被人为的堵住了，消防门落下，看不清另外一面的场景，也没有暗质冲撞这扇门。
太令人不安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原本搭在第四层楼道门把手上的手收回，向第五层的主楼梯口奔去。但是慌忙之中，她没有留意到，门把手自己嘎吱嘎吱的转开了。
果然！她来到第五层和第四层之间落下的消防门前，暗质生物移动留下的痕迹是从第五层移动到第四层的！
她转身挥舞了几下战刀，花了几秒钟思考了接下来该干什么：“热成像启动。”
嗯？第五层员工楼梯的门为什么是开着的？我明明已经关上了的。渺一边快速环顾四周，一边退到消防门边，周围没有一点带有热量的东西，哪怕是十来分钟前射杀的暗质生物，是什么来到了第五层？
毛骨悚然，措手不及。的确，震耳欲聋的枪声肯定让那位潜在的领导者听见了。但是情报不是分析了领导者的行动模式吗，在指挥暗质生物群的过程中，自身行动缓慢，只能依靠大型暗质生物的保护的吗？
那么不是情报出错，就是还有另外一个领导者！
“031号城市撤退战指挥部！我发现可能有潜在的领导者在你军正面战场！请务必将它留下！防止其向临近的032号城市撤退战战斗区域移动！”
“是！我部必将死守！”
那边的炮火连天渺已经无暇顾及，传达完情报的她神经再度紧张起来，第五层，已经很危险了！没有更多关于领导者的情报，她这样想着，轻轻跨过倒下的商品柜，将第五层唯一打开的门合上，拖过笨重的冰柜，将门堵上。
毫不介意这些动作所发出的巨响，她要将疑似领导者的存在堵在第五层，杀死！
这种封闭式的商贸大厦没有给双方可以逃离的机会，渺的脚步轻轻在第五层的空间里回响，她穿过一排排办公桌，推开一扇扇办公室的门，寻觅着暗质生物特有的黏糊的痕迹。
没有，没有！她头皮发麻，为什么会消失了？难道它打开了门，没有进来吗？一种危机感席卷了全身，她急忙向前冲刺两步，转身进了已经搜查过的办公室里，扭头，看见了让她全身战栗的一幕。
办公椅上，坐着一个人，他饶有兴致的捧着一听咖啡，向渺举了起来。
渺终于明白，那种违和感从何而来，只是她没有想到，亚洲联合基地的情报分析官们也没有想到，领导者可能是人。
“我在撤离的时候失去了半个大脑，然后这个小家伙给我变成了另外半个大脑。很奇怪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这是它告诉我的。”那个戴着一顶帽子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摘下帽子，还在微微蠕动的半个大脑裸露在阳光的照射下，但是仔细看可以看到有个透明的壳状物包裹住了看似裸露的部分。
“自从你来到这个城市，我就知道你来了。不用害怕，我不会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男人重新戴上帽子，浑浊的目光和渺恐惧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我仍然记得自己是个人类，仍然记得军人救了我家人的场景。”他抬起手敲了敲自己还完好的另一半大脑外的脑壳：“我还记得很多事情，这真的是个奇迹。”
渺没有放松警惕，她声音有些颤抖：“你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没有被暗质生物控制！”
“我的目的？”男人转身看向窗外，“我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目的，只想帮你们一把，告诉你们很多东西而已。”
“u盘，哝，给你。”男人从口袋拿出一块u盘，这是很罕见的电子记忆体，在很多年前就被替代了，但是不可否认，储存在里面的东西如果没有其他设备的接触，会十分安全，“我把我能猜测到的，从我另外一个大脑里面知道的也全部放了进去。”
渺将战刀抵在面前，缓缓走到男人面前，伸出被作战服覆盖的左手，拿过u盘。
然后，她被男子抓住了左手手臂。
男子浑浊的目光变得清澈起来，他脸部表情也生动了许多，他眉头紧皱，一副非常痛苦的样子：“杀了我！它要控制我了！我能做的都做了，我对得起军队救我家人的恩情！动手吧！”
渺已经发现了帽子下有暗质生物构成的另一半大脑部分剧烈抖动了起来，肉眼可见的幅度令男子非常痛苦，几乎要晕死过去。
夺舍！这是亚洲联合基地对领导者的众多诞生猜测之一，通过一级暗质寄生在即将成为二级暗质生物身上，占据其大脑部分从而完成领导者的诞生。
“它们要来了，你快逃，照顾好我的家人！这个！”他从裤带又拿出一样东西，那是他的微型电子身份证，一块小小的方块，“给她们！”
男人松开了手，方块掉落在地上，他扭头看了眼渺：“拜托了！”说完，他猛地撞向玻璃，摔倒在地上，然后再次起身，拾起一边散落在地上的图钉，摘下帽子狠狠扎在由暗质生物构成的大脑上：“我的身体，听我的啊！”
渺似乎听见了一种尖锐的嘶吼，隐隐约约的，耳朵却抓不住那种声音。
更像是大脑听到的，像是在和太空母体战斗时听见的那种穿透了机甲机体，连电磁干扰列阵都无法阻挡的嘶鸣。
“啊！”渺不由得捂住头盔，剧烈的疼痛充斥着她的大脑，作战服内置的微型注射器马上扎进她的体内，大剂量的肾上腺素助使渺清醒了过来，她只来得及看见男人已经敲破玻璃，从第五层的落地窗一跃而下的场景。
随后，第五层和第四层之间的消防门被大型暗质生物撞破。它们催促着身躯，穿过、撞破数十个办公桌后，从渺面前十余米出狂奔而过，随着已经在半空的男人一跃而下。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摔倒在地面的渺左手紧紧抓住男人掉落在地面的小方块，咬着牙看着数不清的暗质生物从她的前方穿过，心里一股劲直窜头顶。
人类，最后都要走上这样的道路吗？会不会有人没来得及反抗，就这样被暗质生物霸占了身体，就这样被碾成了肉泥？
渺扶住身旁的办公桌，缓缓站起。
这就是文明之间的战争啊。她拾起战刀，紧紧握住，深深吸一口气。
“我不知道你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折磨，但是我一定会把你的东西交给你的家人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渺走到落地窗边，“结束这场战斗，是我们必须做到的。”
沉重的落地声连绵不绝，她选择了呼叫那架还在等着她的小型运输飞机，登上了楼顶。
“好像什么也没有做呢。”渺自嘲的笑着，笑着笑着，泪水就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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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观测到031号城市上空方位已经被炮火覆盖！”五营的一名观测手从装甲车的瞭望位上钻下来，大声在通讯里汇报。
短短的十五分钟，那些像死神一样游戈在太空的动能弹忽然接受到指令，转向器和微型推进器暴起光芒，向恰好路过的下方031号城市落了下去。
十五分钟前，031号城市作战部队接收到亚洲联合基地的最高指挥部指令：立即撤出031城市，032号城市已经完成全暗质歼灭任务，其部队会在远方提供火力支援。
全暗质歼灭！
这是多么令人惊喜的作战结果！
这是人类第一次在对抗暗质生物中使用天基武器。
当刀刃师的残部汇集到032号城市北面的一出高地，仰望着天际时，几乎全人类，都在看着附近的屏幕，看着那漫天复仇的流星。
没有人能忘记，当太空暗质母体在低轨道解体时那震撼的场面。
以及随后卷席而来的战火连天和无尽的屠戮。
站在打开的舱门边的渺同样看着因自己下达的命令造成的这一幕。
“长夜，才刚刚开始。”她轻轻地自言自语道，随即扭头，“我们走吧。”
“长夜，才刚刚开始。”刀刃师的师长重复了刚刚通讯里传来的长叹，他回过身，注视着和他出生入死的部下们，他们也同样在注视着他。
他迟疑了片刻，这个频道是多边频道，包含了天行者计划所属的后勤支援部，亚洲联合基地参谋部，亚洲联合基地最高指挥部，天巡号，还有他的战友们。
“我们不会臣服，我们将死战到底。看见这火力覆盖打击了吗？以后我们还会见到一千次，一万次！想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想屠尽我泱泱华夏军队——”他狠狠吐了口痰，伸出脚用力碾了碾，“放他娘的狗屁！反正我不答应！”
“黎明，终将降临。”渺低语。
她注视着自己的微型终端，上面是自己录下来的视频。
商贸大厦下，堆积如山的大型暗质生物顶上，已经看不出人形的人缓缓站起，挑衅一般望着渺。
随后被一枪爆头。
“嗨！我这枪怎么样！”飞行员的声音响起。
“把他的头打烂为止。”渺冷漠的声音回应。
“好嘞！”
我就要你死不瞑目！领导者！
摄像头就这样冷漠的目睹领导者被整整一弹药舱的火箭弹炸得连扎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