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早就该想到的。
现在他只为自己的迟钝和天真感到恨悔。
他早就知道的。
在刚刚离开安帕森时,尤哈娜就已经说过,在历史中,爆发丧尸危机之后,纽约已经成为了一座空城。
他让尤哈娜劫持了信号塔,向整个纽约市的AM频率发出广播,足足有两个月没有收到回应。
他早就知道的。
在纽约城里孤独地漫游了近三个月,日复一日,见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丧尸。
这么多的细节,这么多的线索,都一直在暗示着那个最残忍的事实。但他却从来不愿意仔细去想。用那一缕与人类汇合的期待麻痹着内心的孤独,用那股虚无缥缈的希望支撑着自己克服恐惧。
而现在,一切都轰然崩塌。
他必须接受现实。
纽约市,已是一座空城。
再也没有活着的“人”。
这里已经沦陷。成为了丧尸们尽享欢愉的国度。
看着陷入沉默的江流,布兰德浑身发抖,却始终不敢说一句多余的话。
过了一阵,江流再次出声。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我们……在新生城周围三十公里的地方布置了一圈哨卡,防止外围的丧尸涌进新生城。昨天,我们其中一个守卫的领地沦陷了,丧尸们涌了进来,所以我们就受命来调查原因……”
江流知道他口中的守卫就是他昨天杀死的那只巨口丧尸,时间线对得上。只是其中仍然有些让他不理解的地方。
“你们自己就是丧尸,还要防止别的丧尸进去?”
布兰德慌忙解释道:
“城市外围的都是些灵智未开化的低级丧尸,不仅吃人,也吃同类,我们从来没有把那种东西当做同伴,新生城的容量有限,我们只会吸纳少部分低级丧尸作为奴隶,其他的都会想办法排除。”
“所以你们四个,就是专门处理各种麻烦的小队?”
“是这样的……”布兰德说:
“新生城的精锐都会被收入编制,四人一个小组,负责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收集人类,排除低级丧尸,寻找物资……”
江流皱了皱眉头:
“小队里的每只丧尸进化的程度都和你们一样?”
“不……不是的……我们这个小组算是亲卫队,在所有的17个作战小组里面也是名列前茅的,但是,只有‘进化’之后的人才有资格被收编进作战小组……”
“进化?”
“就是像我……另外那三个人一样,进化出特殊的能力……”
江流心底恍然,知道他口中的进化便是成长到C级的意思。他想了想,又问道:
“你们任务失败了,没有回去的话,它们还会再派人来吗?”
布兰德咽了口唾沫,说:
“博士对这次的任务很是重视——因为哨卡沦陷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所以才会特意派我们四人过来调查。如果……如果我们没有及时赶回去的话,博士应该会派出更多的战斗小组……”
说道后面,布兰德便没有再说下去了,江流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沉默了一阵,问:
“我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你们口中提到‘博士’两个字了。那个博士到底是什么东西?”
“博士是新生城的城主,是我们的领导,他带领着我们建立了新生城……他是最强的新人类,也是第一个发现将人类当做食粮后可以恢复神智的新人类……”
江流闻言,讥讽地说道:
“你们把自己称为‘新人类’……?”
布兰德惊恐地看了江流一眼,急忙解释道:
“他们都是这样自称的,我也只是……”
“我都知道了。”江流打断了他的解释,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一时间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他需要花点时间好好消化一下。
“你们的队长是谁?”
“我们的队长叫做盖尔,就是……呃……”布兰德忽然愣住,直勾勾地盯着江流肩胛骨之后随意飘摇的两条光焰。
江流回过神来,操控光焰收回肩胛骨,冷笑着说:
“原来是他啊……”
“现在,我要你把他的所有资料都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他的能力,他和那个博士的关系,他在你们营地里的地位……”
布兰德犹豫了一下,说:
“盖尔是我们当中的翘楚,也是陪同博士一道建立新生城的元老之一……他的进化速度是所有人当中除了博士以外最快的新……丧尸。也是博士的亲信……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了。”
江流蹙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冷不丁问:
“他平时的为人和性格怎么样?”
“……”
布兰德沉默了一阵,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
“……很恶劣。总给人一种城府很深的感觉……”
“行了。”江流呼了口气,说:
“最后一件事情,说完就可以放你走。”
布兰德惊喜地瞪大眼睛:“你可以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江流看着布兰德,笑着问:
“听你说,你们这些变异种是靠食用人类来获得神智的,是不是意味着,在新生城里,还有其他的人类?”
“是的……”布兰德说:“我们圈养了一部分人类……用来作为食粮……”
江流点了点头,不再问问题。布兰德希冀地看着他:
“你现在是不是能放我走了……你答应过的……你会修复好我的身体的,对吧?”
说着,他又忙不迭地补充道:
“等我回去以后,我一定不会透露一点关于你的事情,就说我们任务失败了,我可以拿走一点你的东西作为信物,什么都行,衣服也行,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怀疑了,你们也能够安全地离开……”
“是个不错的主意。”江流看着他,笑了笑。
“是吧?”布兰德急忙说:
“那就这样一言为定了……我……等等,你要干嘛?!等等!等等!啊!!”
正说着,布兰德却看见江流又重新从手中凭空变出一把匕首来,慢慢地插进了布兰德的咽喉里,布兰德拼命地挣扎着,却只是进一步撕裂了伤口,加剧了自己的死亡。在他的双眼中,无限惊恐,愤怒的情绪渐渐凝结,化作一片空洞。
浑身是血的江流按着布兰德被切开的头颅,将匕首插进他的眼眶,从里面取出了一枚魂核,又踉踉跄跄站起身来,在庭院里四处走动,从四具丧尸的头颅中一一挖出了魂核,又依次搜了身,摸出许许多多的一美元硬币来。江流拿着那些硬币在手上略微掂量了一下,随手收进了次空间里。
做完这些,他已经力竭,干脆就地坐在庭院中央休息。
“您还好吗?江流阁下?”尤哈娜在脑海里体贴地问。
“还好。”江流苦涩地笑了笑:
“很快就好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