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那是乔什……”
“你在干什么?!布莱恩,把枪放下!那可是南希啊!”
“南希早就死了!我亲眼看着她死的!!”
“那些都是丧尸……他们都变成了丧尸!”
门口的佣兵们乱成了一锅粥,就在他们为要不要开枪而犹豫不决的时候,那帮死而复生的幸存者们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
这显然是在示意他们没有威胁,丧尸是不会在枪支面前举起双手来的。
佣兵们安静了下来。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一人额头渗出冷汗来,死死抓着手里的枪:
“但我想你最好快点去通知营地里的其他人。”
……
……
……
营地中央一时间变得热闹非凡。营地里仅有的几名进化者都被紧急召回,人们将那群衣衫褴褛的复生者团团包围,有的女人哭喊着想要上去拥抱自己死而复生的丈夫,却又被同伴拦了下来。
“他们是死人!塔利亚!”
“那不是死人……那是我的丈夫……还有我的孩子……”
复生者中头前的那名男人留恋地看了一眼在远处挣扎的妻子,转过头来。
在他面前的是营地的建立者马库斯。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杜克。”
他摇了摇头,眼底流露出几分迷茫:
“我只记得……上次出任务的时候,我们小队遭遇了山体滑坡……”
“对。”马库斯说:
“然后我和大家伙把你们救了出来,你在病床里躺了半个月,成了植物人,最后,你还是没有撑下去。”
杜克摇了摇头,仿佛对此没有丝毫记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他被乱石掩埋后,陷入了昏迷,一直都没有醒来过。
“这不可能……”
克罗伊失神喃喃着:“这不可能……”
她是营地里最老资历的医护人员,她是亲眼看着杜克的脉搏停跳,抢救失败,被同伴们抬出营地的。杜克已经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唯独这一点,她是确信无疑的。
世上真的会有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存在吗?
怀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毕竟世界末日他们都已经经历过了,死者复生似乎也不是什么太难接受的事。
但也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对此感到怀疑,甚至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尤其是像克罗伊这样见过太多死亡的医护人员。
她见惯了病床上的伤患奄奄一息的模样,也看过他们无比虚弱的样子,可如今这些复生归来的人,看起来面色红润,比营地里的幸存者还要健康得多。
营地首领马库斯犹豫了一阵,暗叹了一声,拍了拍杜克的肩膀:
“抱歉,杜克,我得对营地的安全负责。”
他对周围的佣兵们说道:
“先把归来的朋友们送进医务室,每个人都做一次全身检查,确定了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再……让他们回家。”
围观的幸存者们听到这句话,许多人都忍不住喜极而泣,就连那群被包围的复生者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复生者们被送进了医务室,体检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而在另一头的宿舍楼里,通宵追完一整季《南方公园》的江流和萝拉正在各自的床上呼呼大睡,全然没有意识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医务人员们忙里忙外,逐个给复生者们做身体检查。
复生者们也相当配合,当问起他们最后的记忆时,每个人的记忆都和现实对得上,他们甚至能够回答得上一些只有亲人朋友才知道的秘密,这就基本排除了这帮人是被寄生复活的可能性。
而营地里的离奇事件还只是刚刚开始。
随着时间推移,守门的佣兵们迎来了一批又一批死而复生的幸存者,这些都是在执行任务时死于山上各处的佣兵,来不及回到营地接受治疗就在野外被草草掩埋。
他们都从土里爬了出来。他们都获得了新的生命。有人开始相信这是神迹降临,感激涕零地向上帝祈祷。
傍晚时分,营地大门又走来了一队男女。男人看起来无甚大碍,穿着裙子的女人却已经衣衫褴褛。
“是丹尼尔和萨曼莎!”
“他们也回来了!”
踉踉跄跄走到营地大门前的丹尼尔和萨曼莎被佣兵们接住,送进了医务室。
不一会儿,哈利·鲍尔打开医务室的大门,大笑着走了过去。
“丹尼尔,我的好兄弟,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哈利给了丹尼尔一个结实的拥抱。
“发生了什么?我听说你是让变异棕熊给打死的……”
丹尼尔迷茫地摇了摇头:
“我只记得我确实有遇见过一头变异棕熊,但之后的事情……不记得了。”
旁边病床上的萨曼莎听见这番对话,眼神闪躲地转过了头。
“管他呢!能见到你就是好事。”哈利哈哈大笑,拍了拍丹尼尔的肩膀:
“你现在感觉如何?”
丹尼尔低下头,握了握拳头,喃喃道:
“身体没什么问题,但使不上力……进化之后的能力也用不了了。”
“这都是小事。你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哈利笑道:
“你猜怎么着?我在家里藏了一盒没抽完的雪茄,你是时候该跟我去好好享受一下了。”
说着,他便扶着丹尼尔下了病床,一名医护人员急忙走过来:
“哈利,马库斯交代了,在彻底检查完之前,不能让复生者……”
“胡扯。”哈利推开他,骂骂咧咧地说:
“这都过了多久了,你们放过一个人出去没?丹尼尔是我的兄弟,他能干什么坏事?”
“可是……”
“别婆婆妈妈的,有事我自己负责。”
哈利不由分说地拉着丹尼尔往门外走去。
医护人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摊了摊手。
……
……
……
时间缓缓流逝,从营地门口涌进来的死者已经把医务室塞得水泄不通,就连病床都不够用了,没赶上趟的只得在营地的空地上打地铺接受检查。
此时天色已晚,到了晚餐的时间,许许多多的死者家属朋友从住所里拿出储存的干粮与死者一块分享。
尽管马库斯禁止生人和复活者直接接触,但这并不能阻止他们为亲人复生而感到欢欣,人们在营地里载歌载舞,像是一场悲伤又欢欣的庆典。
到了深夜时分,宿舍楼顶层的哈利仍旧嗨到不行。
他将房间里的音响开到最大,放着摇滚乐,和丹尼尔一块飞叶子。
“我快要飙到极限啦!”哈利大笑着躺在沙发上,抱着一名从事特殊工作的营地女性,贪婪地在她颈间深深嗅了一口,不断动手动脚。
“我爱死这个该死的鬼地方了。”丹尼尔长长吐出一口烟来,露出迷离的笑容。
“你猜怎么着,这还不够。”哈利跳下沙发,走到电视机旁的保险柜里,按下了一串密码。
“瞧瞧我藏了什么好东西,丹尼尔!一支最顶级的人头马!”
……
时针指在十一点,分针指在五十五分。
狂欢过后,人们各自回房休息。
萨曼莎缩在病床里,辗转难眠。她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时钟旋转,眼里布满血丝。
医务室里安静无比,她比谁都更加害怕。
她被江流和萝拉埋进了土里,将近十天。
地狱一般的十天。
她只有一颗脑袋露在土外。她动弹不得。无法进食,也无法喝水。倘不是这几天恰好接连下雨,她早就旱死在了地里。
她能够感受到自己被埋在土里的身体渐渐发臭,发痒,溃烂。她曾经歇斯底里地抓狂求救过,但无济于事。
在她旁边的土堆还埋着丹尼尔和棕熊的尸体,腐烂的气味招来许许多多的蛇虫鼠蚁。
为了生存,她甚至不得不张开嘴吃下爬进嘴里的虫子。
然而,就在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她眼前的那个土堆动了。
丹尼尔破土而出。
那副景象给她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心理阴影。
是的。她没有死。她活了下来。
而现在,她不得不与上百名死者为伍,共处一室。
她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听见窗外的风声,听见时钟的滴答声。
可是这里有上百个人。
上百个人,一个多小时前还在交谈,哭泣,欢笑的,死而复生的人。
他们在入睡之后,没有一个人发出呼吸声。
……
“人头马……”
听见这款酒的名字,丹尼尔恍然失神了一阵,无意识地推开了坐在身上的女人。
哈利却没有意识到他的异常,捧着怀里的那只宝贝威士忌,陶醉地说:
“产自1992年……一支四十年份的威士忌。你知道这玩意儿放到市面上能值多少钱吗?等重的黄金都没有它贵……”
他弯腰从柜子里取出两只威士忌酒杯,笑眯眯地走向丹尼尔。
“好兄弟,今晚咱们就应该好好享受一下,大醉一场。这都是你应得的,我想死你了……”
丹尼尔目光炯炯地盯着哈利手里的那支酒,看起来有些吓人。
如果有人能够注意到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的瞳孔是涣散的。
哈利拿出了开瓶器,打开了人头马的软木塞,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酒香四溢。哈利陶醉地嗅了嗅瓶口,生怕浪费了这股酒味似的。
“这简直就是基督徒的圣水!来……丹尼尔……”
哈利刚刚抬头,便看见一道残影袭向自己,丹尼尔如疯狗般把他扑倒在地,那支人头马飞了出去,碎裂一地。
“FUXK!你疯了吗!丹尼尔!”
“不能有酒……不能有酒……”丹尼尔的颈间爆出青筋,疯子般喃喃着,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走向哈利的保险柜。
“该死……”哈利挣扎着爬起身来,意识到丹尼尔好像是要毁掉他所有的存酒,立马慌了神:
“丹尼尔!你这个蠢货!给我停下!”
他抓住丹尼尔的脚,把丹尼尔拽到,又爬到丹尼尔的身上试图将其压制。下一刻,哈尔陡然发出惨嚎。
一只“手”穿透了丹尼尔的胸膛。
那确实是从丹尼尔的手臂延伸出来的东西,但那不是手,更像是把人的手拧成麻花,拉长以后,做成的“树枝”。
惊恐的女人尖叫声响彻整个房间。
……
时钟指到0点整的那一刻,医务室里所有的复生者如弹簧般集体从床上坐了起来。
萨曼莎被吓了一跳,发出惊恐的叫声。下一秒,医务室里所有的复生者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盯着她。
萨曼莎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缩在床头,理智几乎快要完全崩溃。
窗外陡然响起守夜佣兵的惨叫声,还有枪声。
复生者们纷纷爬下床,对萨曼莎视而不见,推开了医务室的大门。
他们如梦游一般,朝营地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