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
四季酒店顶层的电梯门发出叮一声。
门徐徐打开,一个血人朝前倒下。血迹沾染了电梯门前的地毯。
一个飞旋着的小铁蛋晃晃悠悠地提着一大桶水,小心翼翼地浇到血人的头上。过了一阵,江流缓缓醒转过来。
他尝试着站起身来,一个踉跄,再次倒地。
他一点一点地往前爬。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迹,来到客厅,坐起身来,靠在墙边,长长舒了口气。
小铁蛋又提着一大包医疗器材飞到他身边,开始忙上忙下地给江流包扎,止血,治疗。
“辛苦了,江流阁下。”
“呵呵……还行吧。”
江流有气没力地应了一声。
他身上的血多是砍杀的丧尸溅上来的,真正的伤口没有几处,但确实属于重伤的状态。因为他在最后一个目标地点同时遭遇了两只D+级的丧尸,子弹用光的情况下,迫不得已近距离地引爆了一个燃烧瓶。
“江流阁下,尽管您的伤势并不危及生命,但是为了您的身体考虑,我建议您立刻休养一段时日,直到身体完全恢复为止。”
“我……知道……”
江流虚弱地应了一声,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想要上床睡觉,却又恍然反应过来自己一身是血,家里没有多余的备用床单,洗床单也是一件麻烦事。
他于是慢吞吞地挪到阳台外的空中花园,在躺椅上躺下。
“尤哈娜,给我烧盆热水,我先擦擦身子,换身衣服。”
“收到。”
小铁蛋麻溜地转进了浴室,里面传出水声。
江流闭上眼睛,艰难地喘了几口气,偏过头去,在圆桌上看见了半包向日葵种子。
由于向日葵不是驱蚊植物,江流没有种植的打算,便干脆拿来当瓜子磕了。
他颤颤巍巍地抓起一捧瓜子,艰难地磕了起来。声音嘶哑得像是垂死的老人。
“真……真香……”
他的手缓缓垂下,混杂着血液的瓜子散落在草地上。
“江流阁下,江流阁下?”
尤哈娜的声音不断在脑海响起,江流却已经陷入熟睡,没有反应。
尤哈娜沉默了一阵。
浴室的水声停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小铁蛋提着一张薄薄的毛毯飞出阳台,轻轻地覆在江流身上。
尤哈娜控制着小铁蛋在江流身旁落下,没再发出一点声响,沉默地守候着。
……
……
……
……
“江流阁下。”
“江流阁下!”
“江流阁下!!”
江流猛然醒来,眼前一片昏黑,耳边不断响起尤哈娜焦急的声音:
“江流阁下,有紧急情况!”
江流的大脑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地问:
“尤哈娜,我睡了多久了?”
“您只睡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
怪不得自己的精神这么糟糕。
江流揉了揉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视力渐渐恢复时,却发现自己宛如置身一片荒野丛林当中,被无数手臂粗细的植物茎叶所包裹,枝干上的叶芽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野蛮地生长。
“哇靠!这是什么情况?!我现在在哪里?”
“您还在四季酒店顶层,您等待热水的时候在躺椅上睡着了。”
江流看着身下把自己包的跟茧子似的植物藤蔓,惊叫道:
“你管这玩意儿叫躺椅?!!”
尤哈娜解释道:
“在您睡着20分钟后,我检测到一种奇特的能量反应,似乎是出自于您掉到地上的葵花种子。在它们掉落到草地上以后,开始以反常的速度急剧生长,很快便蔓延到了整个顶层花园。在之后的五分钟内,这些植物进化出了与丧尸病毒类似的传染性,将您种下的猪笼草和小茴香感染成了同类型的快速生长植物,直到现在,这些植物已经突破了阳台门口,侵占了客厅和各个房间……”
听到这里,江流瞬间记起什么:
“狗蛋!该死……”
他奋力地挣脱缠绕在身周的植物茎,奈何深受重伤的情况下完全使不出一点力气。江流发出痛苦的吼声,不断摇晃着身下的躺椅,撞翻了留在桌上的苏格拉威士忌。
兴许是运气使然,努力了一阵后,江流感觉到缚住自己的植物力气稍稍减弱,便趁机发力,整个人向前栽倒在地上。
摔得不疼,因为地上已经垫上满满一层不请自来的野蛮植被。
他心底焦急,却爬不起身,只得慢慢地在地上匍匐着爬向客厅。
好不容易来到狗蛋的房间门前,他扶着墙壁站起身来,将门推开,对眼前的景象震惊不已。
一株无比巨大的猪笼草破窗而入,横陈在房间的角落,原本只是用来捕食飞虫的囊袋竟然生长到了一米多高,足以装进一整个成年男子的程度。
在囊袋口处,两只略带青灰色的脚丫子露了出来,一动不动。
江流急喊了一声:“狗蛋!你死了没有!”
没有回应。江流踉踉跄跄地走到那株猪笼草前,拽住狗蛋的双脚,奋力地把她一点一点拽了出来。
狗蛋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江流阁下!”
尤哈娜说:
“我检测到萝拉小姐体征呈中毒迹象,似乎是源于猪笼草用以麻痹猎物的神经毒素……”
“她会死吗?”
“萝拉小姐体内的病毒序列很高,正在反噬这种神经毒素,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她应该会陷入长时间的昏睡状态。”
“你妈的……”江流几乎快把牙关咬碎,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横抱着萝拉往房间外跑,直直冲到电梯门旁将电梯打开,把萝拉放了进去,又沿路往回跑。
家里的植物还在不断地生长,许许多多的枝叶朝着江流蔓延过来。
“江流阁下,这些植物和被丧尸病毒感染的人类一样呈现出对人类的强烈攻击欲望,建议您立刻离开!”
“先等等!”
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毁掉了他苦心经营的根据地,已经来不及抢救什么东西,江流在各个房间不断翻找,终于看见了蹲在柜式空调上呼呼大睡的旺财。
“旺财!赶紧下来!”
旺财被他喊醒,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蹦到江流的肩膀上。江流抱着旺财,又冲向储物室,拿了一瓶高纯度的伏特加。
“江流阁下,你要做什么?”
江流冷冷地说:“烧掉这群鬼东西。”
“我不知道它们要长到什么程度,但如果这些植物真像你说的会像病毒一样传染,等到它们长到楼下去,那就完了,现在整个纽约都是长满了杂草,我可不想看见一些比丧尸更恶心的东西。这是为了活命。”
尤哈娜沉默了一阵,回应道:
“这是个明智的选择,但江流阁下,请您务必注意安全。”
“放心吧。”
他说着,走向萝拉住的房间,补上了一句:
“而且它们还袭击了我的宠物,我绝对无法原谅。”
江流瞄准了那株曾经吃过萝拉的猪笼草,将手里的伏特加丢了过去。
酒瓶碎裂,酒液溅了满地,流进猪笼草的根部。江流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正要丢向猪笼草,那株猪笼草却忽然发出一种奇特的,宛如热水壶烧开时的尖锐声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了起来。
江流呆呆地愣住,看着眼前那奇异的一幕发生。
短短十几秒后,那株猪笼草竟然就这样萎缩到了最正常的状态,根茎迅速回缩,从窗外缩了出去,萝拉的整个房间都恢复了原状。
“这是什么情况,这玩意儿酒精过敏吗?”
“正在分析状况。”
尤哈娜说着,在江流脑海中闪过一堆信息流,欣喜地说道:
“江流阁下,植物在感染后对周围的环境极为敏感,而酒精能够有效地对它们的根茎造成永久性的损伤,所以植物的避害本能使它远离了这里。”
江流猛然记起,自己原本在躺椅上被葵花枝叶缚住动弹不得,正是因为无异打翻了桌上的半瓶苏格拉威士忌,这才侥幸逃脱。
“原来是这样……”
他喃喃着,急忙跑向储物室。
那里还有着他从四季酒店各个酒店搜集来的几十瓶高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