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众人整理了一下目前的情报。
土匪们似乎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了营地,大举前往了一个叫做“冷光森林”的地方。
根据供词来看,他们应该是去进行“祭祀”了。
但是这一切究竟是什么意思,都是一团迷。
当天,在扫荡完了这片区域后,所有人决定在湖的另一侧扎营。
那些船只已经被他们捣毁,留在此地的土匪也被剿灭,他们暂时不用担心营地再次被偷袭。
此刻,营地的火堆旁,众人正在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他们的营地就在不远处——根据那个俘虏的话,他们应该都不在营地里。”
“但是我们不能凭借那些疯话冒险进攻。”蛇沙阴沉着脸,“他们很有可能正等待营地里,准备给我们一个‘惊喜’。”
“只有一个办法弄清楚了。”贝阿伦看着众人,“我们派出侦察兵去探路。”
“话说的不错。”蛇沙拨弄着火堆,“但是谁去呢?”
一阵沉默。
这确实是最应该做的事情。
但是有谁愿意呢?
且不说那两个被做成路标的人的惨状,这几天警探们经历的一切,已经让他们出于崩溃的边缘。
陷阱,偷袭,黑暗和危险。
更不用说,孤身深入地方营寨打探消息。
几乎就是把自己送到对方手上,遭受折磨。
娜塔莎缓缓开口。
“我去。”
一阵骚动。
“不行。”蛇沙坚决摇头,“哪有指挥官主动去送死的。”
“我们都有可能死在这儿。我死了,你就代替我指挥剩下的人,”她看着蛇沙,“没有人责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是么?”蛇沙讥讽,“你这句话,还是自己对你爷爷说吧。”
不少人叫嚷起来,朝着要跟娜塔莎一块去。
“不,你们不能。”
贝阿伦的一句话让周围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你们没有她的身手,去了反而会拖累她——侦察队的人数越少越好。”
人们不满地瞪着他。
“你的意思是让首领一个人去那群畜生的窝里?”有人置疑,“难道你忘了农业区那件事?”
几年前,就在农业区,发生了一出惨剧。
一些流浪汉,流窜到管道里四处偷取粮食无人察觉。
直到有一天,几个年轻女孩倒了霉,被他们掳到了废旧隧道的窝点里里。
等警探查明地点,突袭进去找到她们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天。
没有人忍心去看她们的模样,农业区警卫能做的,就是听从她们的央求,给她们一个痛快的了断。
“我和她们不一样。”娜塔莎站起身来手扶着剑柄,俯视着所有人,“有谁置疑,可以过来试试。”
没人接话。
“贝先生说的没错,这小队人不能多。”娜塔莎看着警探们,“你们都不能跟着我。”
贝阿伦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如果叛军那边能杀死这个麻烦的女孩,简直再好不过了。
“或许这是他的目的呢?他想让您单独去送死。”有人哽咽着高声叫嚷。
人们看向了贝阿伦,眼里带着怀疑和不满。
毕竟他是个华族,谁知道他到底心向哪边?
“他不会的。”娜塔莎看着贝阿伦,眯起了眼。
“因为他会和我一块去。”
2.
糟糕透了。
贝阿伦压着火气,往靴子里插着飞刀。
绳镖小心地塞进袖子里,弓上好了弦,结实地挂在腰间。
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道具——这些本来是他的后手,此刻不得不严阵以待,全部装备在身上。
他没想到对方还有这一手。
不得不说玩的漂亮。
这下可好。自己必须用尽全力在这次任务中保证她的安全。
如果她受伤或者死亡,贝阿伦一人回来。
想想蛇沙和警探们会怎么对待他?
此刻娜塔莎安排完了注意事项,和所有人道了别。
“你们在这儿等着大部队。如果三天后我们没回来,你们就向营地进攻。”娜塔莎吩咐。
“注意安全。”蛇沙看着她,“别逼着我最后向议长解释,为什么她的孙女会死在废墟里——我宁可回沉水区当奴隶。”
“我倒是希望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到霍博士完好无损。”
“他是个老头……你知道,这个年纪的老人很容易拉稀……说不定某天早上,有人会发现他在茅坑郁郁而终,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我要他活着。”
一阵沉默。
蛇沙翻了个白眼,“旅途愉快,头儿。”
娜塔莎笑了笑,告别了众人。收拾好了行装,走到了贝阿伦身边。
“贝先生,准备好了么?”
“你说准备好送死,还是准备好出发?”
娜塔莎没有理会他的戏谑,只是熄灭了自己的火把,慢慢走向黑暗深处。
贝阿伦叹了口气,默默地跟了上去。
3.
周围漆黑一片,没有火光。
两人只能伏低了身子,摸索着向前,小心地绕开周围大块的岩石跟陷坑。
黑暗之中几乎不能视物,自然多有不便。有好几次走在身后的贝阿伦不小心蹭到了对方身上。
他赶紧后退几步,低声道歉。
黑暗之中,对方许久没有动静。
生气了?
贝阿伦心中一突,但是又觉得凭借她的气度,不应该这么小心眼才是。
况且黑乎乎的,周围什么都看不清,实在是没有办法。
以后只能小心才是了。
他硬着头皮心中暗暗提防着,可是怎奈何黑暗中废墟环绕,而两人为了避开耳目,别说火把,就连荧光记号都没有标上。
黑暗之中,贝阿伦还得硬着头皮不能离得太远,因为唯一能够确认对方位置的,是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和她身上淡淡的体香。
一旦在黑暗中走散了,那就彻底没辙了。
周围地形复杂,石头,杂物甚多,时而开阔时而逼仄,贝阿伦硬着头皮伸出手摸索着,突然脚下踩到一块石子,一个踉跄,正好扑在了对方身上。
一阵柔软和旖旎的感觉拥入怀中,他头皮一阵发麻,赶紧松开对方连连道歉。
“我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黑暗中,对方的呼吸有些急促,贝阿伦有些心虚地后退两步。
娜塔莎不是那种被偷窥后气急败坏提着剑要死要活的小女生。
按照他的猜想,对方可能在完成任务后,冷静地和自己一同回到营地。
而几天之后自己就会在扫荡行动中突然下落不明,名字最后刻在广场纪念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几百年后如果有考古学家深入下水道,则会找到一副烂到亲妈都认不出来的无名尸骸——唯一能确定的,是削掉他脑袋的是一把好剑。
如果动手的事蛇沙,自己旁边可能还躺着一个因拉稀而死的老头尸体。
“你生气了?”
贝阿伦询问。
过了许久,对方才冷冷回话。
“我没事,少说话,保持安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贝阿伦似乎觉得她的声音在颤抖。
仿佛被蛇咬了一般,有种发自骨髓的恐惧。
贝阿伦心中疑惑更重了。
4.
两个人在黑暗中走了不知多久,周围的地形渐渐复杂起来,也有了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周围的残垣断壁,像是人为修建的战时沟壑。
偶尔能踩到被丢弃的罐头罐,以及破旧柔软的布料。
贝阿伦清理着脚踝上缠着的破布,却发现那其实是一缕死人头发,瞬间恶心得皱起眉。
看来这儿离上次叛乱时,最后的战场越来越近了。
两个人不由得更加小心些——这附近很可能有陷阱之类的玩意,一旦踩中,那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我们是不是该想个办法?”他压低声音,对近在身旁的娜塔莎说,“这样摸黑下去,恐怕不太妙。”
毕竟周围沟壑和战壕纵横,一个不小心就会摔进去,很容易受伤。
“我用剑探路,不会有事的。”
贝阿伦想象了一下两个人如同瞎子一般,依靠导盲杖不断摸索的场景,顿时哑然失笑。
可是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那你把手给我。”贝阿伦开口,“两个瞎子拉着手一块摸索,效率高一点。”
娜塔莎犹豫了一下,随即黑暗中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轻轻蹭了蹭贝阿伦。
他仔细摸索着,待发现伸过来的东西是一截剑鞘后,忍不住一愣,又是一笑。
也对。
毕竟对方再怎么坚强,也是女孩子。
在黑暗中拉着手,这种有些暧昧的举动,还是拉不下脸皮吧。
他安静地抓着剑鞘,两人一左一右地摸索着前进,如同被拴在一起的蚂蚱一样,慢腾腾地爬动着。
黑暗中,娜塔莎的剑尖点着地面,有节奏发出细微的响声。
嘚,嘚……
两人就这么枯燥地听着声音辨别着脚下,慢慢前进。
直到某一刻,那声音突然变了。
扑!
不对!
贝阿伦心中一寒,还没来及说开口,娜塔莎已经无意识地一步向前——
两人的脚下猛地一空,狠狠地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