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本华伦。”
“哦!原来天还没收你啊!年龄?”
“28。”
“哦!”报名登记处的她扶了一把眼镜,明知故问地挖苦,“这把年纪了还报名参赛?”
在场报名的一大群青年们,听得此声腔调,纷纷把目光投向到我身上。
我郁闷得摇了摇头,凑头到登记窗口,劝她说:“这位社工同志,能不能把报名表递给我,让我自己填?为什么别人报名参赛都是自己填,而你非要帮我填?你是要故意羞辱我吗?”
她却没打算放过我,还继续问:“身高?”
我怯声回道:“一米六三···”
“多少?这位先生能大声一点吗?”
“一六三。”
“抱歉先生,我听得不是很清楚,麻烦能大声点说话吗?”
“一米六三!”
等在场的参赛者都开始窃笑,她这才如愿,补话来辱。
“哦!看样子你的鞋底垫了不少增高垫哦!”
为了化解我们之间的矛盾,我只好再次解释,希望她能理解。
“我是真的不小心砸到你的,我怎么知道那天你来大姨妈?你能不能学会冰释前嫌,忘记以往那些出糗的经历,放下你的仇恨心?你完全可以试着打开心扉,这样说不定你能邂逅到自己如意郎君,我相信终有一日···”
没料我话还没说完,她就抢话质疑。
“你以为我不懂篮球?你说是传球传偏了,还为什么当时我看见球是直直飞过来的?当时的球速和轨迹,完全就是冲我来的!你这王八蛋还想狡辩?”
“都是高中时候的事了,你还耿耿于怀?”
“出洋相的又不是你,你当然说得轻松!”
我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是下午4点45了,截止时间很快就要到。要是再被她这么拖下去,我恐怕报不上名,回去公司还得被主管骂得狗血淋头。
我便索性伸手进办理窗口,直接从她手中夺过笔和报名表,自己亲手报名参赛。
幸亏此时有其他人找她询问参赛事由,她才一时抽不出空来阻拦我。
她的名字叫邹灵凌,一个我一生都愧对的女孩。
高中那时,她和我同在“单熙中学”上学。事情发生的那年,我高三,她才高一。
高三那一年,理科生的我,和同班的尤悟愈、左观,三人组建了一支街篮队,把体育生组的队都干翻了,自然在学校也风靡过一段时间。
青春总是与年少气盛挂钩,随着我们的街篮队名气攀升,我也骄傲得不可一世,隔三差五就逃课去打球。于是,每每到了下午四点,教学楼的课室里,坐在窗口向篮球场的学生们,总是无心听课。
校方当然不允许我们如此放肆,便在办公室里勒令我们收敛,并给出了两条选择让我们反省:要么转科挂体艺生,正正经经训练,要么就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学习。
可千万别问我如果两样都不选会怎样,我猜你在上学那会,也不会嚣张得如此离谱。
我们三人当然乐意选择挂体艺科。
体艺科不但高考录取分数线比文理科要低得多,而且毕业后比文理科还容易找工作。教练、教师、裁判、辅导班等职业岗位,巴不得从体艺类大学招收人员,而本身就有能力就读理科的我们,能轻松取得高考好成绩。
越是前途一片光明,就越是让人自命不凡,如同有了保送资格的我,在学校里更是目中无人。未转科之前屡次数落我的班主任,也便成了我的眼中钉。恨念滋生报复,班主任的女儿,便也成了无辜的目标。
学生年代丝毫不缺乏八卦与娱乐,很快我就得知班主任女儿的名字和样貌。
正好就是邹灵凌。
一次校际联谊赛中,正在篮球场上比赛的我,无意间看见了邹灵凌面无血色地捂着肚子,碎走在篮球场边的跑道上,目测她的走向,应是要急着上台阶那边的厕所。仇恨心作怪,趁她走到台阶时,我卑鄙地用一个转身传球的动作,来掩盖自己故意把篮球甩向她的意图。篮球径直砸向她的腹部,她脚下一个踉跄,从台阶上摔倒,滚了几个圈才停下。
青春期的男女虽然经得起摔跌,但经不起出丑。
我蓄意让她出丑的阴谋达成了,而且还达成得相当过分——当时的她正好来大姨妈,而且她还急需如厕。
结果画面就是,台阶上留下了一片排泄物,而她裙下的染红春光,也乍泄无遗···
名气甚大的校际联谊赛,固然吸引了两校绝大多数师生前来观赛,而这一幕耻辱画面,也不可能逃得过观众的目光。
每一所学校,必然会有经久流传的“小丑学生”。只不过几乎无人知道,“单熙中学”的“小丑学生”,是我一手造成的。
大家都以为,她是在不适宜的时间,出现在不适宜的地点。
不懂街球的人当然认为,原地转身传球这个隐蔽性动作,出现偏差也十分正常。而我的两位队友却很清楚,早已熟练掌握了这种传球方式的我,当时的意图明显就不是要传球。
只是尤悟愈和左观,都被我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
后来直到毕业,我也再没在学校里见过她。
但关于她的传闻,却层出不穷。
据说本身就很害羞的她,在那天过后,曾有轻生的行为,多亏一名英勇的消防员拼死在天台上救下了她。
据说她本来成绩优异,有望考上一本,却沉迷于网络游戏中,平均每月就充过万元来犒劳游戏开发商。
据说她的母亲因此得了心脏病,终日提心吊胆,每夜需靠安眠药方可入睡。
······
现实偏爱残酷,简单的一记传球,把一个原本美满的家庭,硬生生给折磨得支离破碎。
我很欣慰上天惩罚了我这种人,大学毕业后,我多次面试公司失败,考体育教师也考不上,蹉跎自误了好几年,最后落得人见人嫌的保险行业······
时间已到4:55,我总算把大概信息填完,将报名表推回到她面前。
她白了我一眼,极不愿意地接过报名表,看了不到10秒钟,又把报名表给甩了回来。
“替补都没有,你报个锤子!”
“替补?”
已多年未碰篮球的我,竟把这条常规给遗忘了。
那可麻烦了,我的职业多多少少都已给自己的声誉带来了影响。尤悟愈和左观已经在正选阵容名单上,临时临急的,我上哪找个替补来?
即便我马上拨打了好几通以前的球友电话,也无补于事。大多数球友都认为我在以打球为由,又给他们安利险种,都拒绝了我的邀请。
而时间却一分一秒地流去。
“哦!下班!再见了大球星!哦不!再也不见!”
邹灵凌收拾好已登记完成的报名表,头也不回地走了。
任凭我死缠烂打地哀求,她都没搭理我,只是得意地拨了拨刚被我拉扯过的手臂,生怕我手上肮脏的体油会污染了她高尚的衣物。
天意啊!我深知活该,只是不知如何回公司禀报此事。
可明天就开赛了,我要是不能把这事办好,这个月的奖金怕是冻过霜霏。
那高昂的债务该如何偿还?
我只能打电话给左观,托左观处理这事。
回到公司,我连合适的开口机会都没找到,就被主管拉去见一个大客户。
又是陪饮卖笑了一宿,酩酊大醉之后,我还务必保持头脑清醒,替客户和主管安排好回程代驾,自己才得以徒步回家。
回到家中,免不了被父母以不争气的罪名批评。
有前因必有后果,因大醉欲睡而忘记给手机充电,导致我完美地错过了第二天举行的“第十届单熙杯3V3街头篮球大赛”的开幕式,好在尤悟愈及时来到我房间把我摇醒,我才匆忙赶到比赛现场。
来到更衣室,虽然左观告知了我报名成功这个好消息,但坏消息仍然接踵而来。
我把队服落在了家中······
“What?!!球衣没带来!?”
我只能这么安慰:“没事没事,反正我们就过过场的,就这样上场吧,我记得街篮大赛没规定要统一服装的。”
“大哥啊!”尤悟愈提醒我道,“过场那是小事,球衣上印有赞助商名称的啊!我们要是不穿,到时还不给骂死?”
他这么说我才知道后果有多么严重······
离我们上场的时间不足十分钟了,我是完全不可能够时间回去把队服带过来的。
而所谓的替补,到现在都没看见人影。
看来这个月的奖金,是真的冻过冰块了。
为此,我们三个商量出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
蒙面上场!
但愿赞助商认不出我们,让我们侥幸过关吧!
“接下来有请,南徒队,和···这什么?豆腐?豆腐队!有请南徒队和豆腐队!两队正选人员上场比赛!”
主持人这番邀赛词,可把现场观众逗喷了。
哪个人才这么有想法,把队名叫做豆腐?这不自认低能吗?
“现在的00后真的可爱,连豆腐都用作队名了。”我也奚落道。
可只见一队人上场,另一队人迟迟未上。
主持人只好再三催促:“豆腐队!豆腐队!请豆腐队的三名首发队员来到5号球场进行比赛,请快速来到5号球场!豆腐队的队员,十分钟内若未能到场,将视为自动弃权!”
观众席开始期待着豆腐队的出现,好嘲笑一番以讨乐趣。
本着少赛一场就少领一份解说津贴的原则,主持人还是把豆腐队的人员名单读了出来。
“队长本华伦,队员尤悟愈、左观,替补展旌,请尽快来到5号球场!”
“What the···”
粗口还没骂完,尤悟愈就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怒责:“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这才醒觉昨天忘把队名给填上······
按公司要求,我应该用保险公司的名称作为队名的······
估计是昨晚邹灵凌在左观的苦求下,随便给我们起了个队名。
一通解释过后,尤悟愈才放开我。而我只好劝说他们,干脆溜之大吉算了。
毕竟这把年纪了,可丢不起这人,以前还可以说是年少不懂事······
“不!你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多久?小小困难就退赛?这像以前的我们吗?单熙的街头篮球是我们带起来的!我们必须要证明这一点!”
左观坚决拒道。
“观少,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要承认自己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回头两茫茫,算了,回家···”
“不!我不走!你们两个要是走了,以后就别再联系我!”
拗不过他,毕竟他在篮球场上失去过爱情,这么多年了他还妄想要在篮球场上找回来,这一点我和尤悟愈都可以理解。
问题是,我们能不能过自己心理这一关?在上千名观众面前,出此洋相?
我的确无所谓,我的颜面早已扫地,关键是我一旦上场,被观众席上的主管看到了,那我这份工作都可能不保,更别提奖金。
尤悟愈比我更惨,身为动作演员的他要是上场了,那他的前程,会被负面新闻给吞噬掉。
银幕前的观众是不可能接受一个挂名“豆腐”称号的动作演员,这无疑与“东亚病夫”的辱名齐榜。这样的后果便是,影视公司不得不避嫌,先雪藏他多年再说。
甚至解雇······
可我和尤悟愈都没有说话,企图用沉默来拖完这十分钟,好自动弃权。
主持人开始倒计时了,还穿着警服的左观,把十分钟前就从更衣室窗口上撕扯下来的窗帘,再撕出一块足够大的布,往脸上一蒙,就走到了篮球场的三分线外。
“哈哈哈哈!蒙面豆腐!我的天,来搞笑的吧!”
“看那块布的形状,怎么越看越像是内裤?”
“怎么保安也参赛了?”
“现在的人呐,哗众取宠都没个度!”
······
台上的嘲笑声如期而至。
亦怨不得早已惯用嘘声当问候的单熙街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我们把本是淳朴的风气给带成这样的。
看来这一次,该是自己偿还的时候了。
罪有应得,是我此时此刻唯一能想到的词。
我不能再让朋友在篮球场上受罪,便把窗帘布往脸上一扎,就尾随尤悟愈走进了久违的球场。
如同刑场。
观众席上“宾至如归的问候”,使我不敢抬头。
我终于能感受到邹灵凌当初的痛苦。
当众出洋相有时比流血还要难受。
“豆腐队,你们的队服呢?”
裁判按例发问。
我用蒙面布作解释,本想着裁判能以此为由终止掉比赛,好让这场尴尬也提前结束,殊不知裁判看了看街篮规则,告知我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同队球员只需有明显的辨别他队服饰,便可开赛。
而所有队伍中,只有我们是蒙面的。
看来逃不掉了,只能通过让对方快速取下21分,才能让这场颜面的灾难结束。
刚抛完硬币,确定了我方先进攻,心急的左观接过对方的开球后,就直接把球甩过来我这个控球后卫头上,而我这时还不敢抬头,完全不知球已飞来,便结结实实地吃了一个“球饼”!
“叭!”
“好!”
观众席上传来一声女孩呼喊,循声望去,那人正是邹灵凌。
对方快速“炒起”落地的球,一个三步上篮,就先取下2分。
攻防转换,对方似乎看出我已无心恋战,接球就投了三分,不中,左观提前判定落球点,先小跳分球,成功干扰了对方中锋的篮板出手,然后在尤悟愈的身位掩护下,快速落地二连跳,把篮板摘下,再分球给身边的小前峰尤悟愈,尤悟愈带球撤出三分线,注意到无人防守的我,便把球分到了我这边。
这一次,往昔的熟练技能让我轻松把球接住。
对方快速补防,贴到我前面,我把球越运越后,运到中场角落,靠近邹灵凌席位的位置。
对方防守队员看到我这一举动,便知我在胡闹,干脆回防到三分线内,等我自己回来。
我双手抓球,闭上眼睛,用力把球砸到自己脸上。
“叭!”
“我的天!不愧是豆腐队!用脸运球!真是出其不意!”
解说员也不禁失声呼喊起来。
但愿这个自己请自己吃球饼的举动,能稍微安抚邹灵凌曾经的伤痛。
瞬间两眼冒金星的我,在球场上撑膝缓了好久一会,才定住了神。
脚下一滩鼻血。
裁判也搞不懂我这是作甚,但看我还站在场上,且队友也没伸手示停,便以为这是街篮中常见的作秀——让对方一人。
于是裁判就让比赛继续进行。
用蒙面布擦了擦鼻子,我回头瞥了一眼计分板,已是16:4了。
“看来这场2V3的比赛,很快就会结束了!但至少大家可以有东西发朋友圈哦!”
解说的声音唤醒了又醉又晕的我,我下意识回望邹灵凌刚才的坐席,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离场了。
负责盯防我的那名对方后卫,连汗都没出一滴,此时见我站直了,就冲我摇晃着手指头,挑衅问道:“这是几?”
“投你的篮,别生事。”我回劝他说。
“哟!坚强的豆腐嘛!”
说完,他竟把刚接过的球,递到了我面前。
“别说不给你机会,西装哥。”
我拿过球,想要让他见识我的真正实力,便投篮出手。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丑陋的抛物线。
是的,以我现在这种状态,如果还能投进,那真是可以拍科幻片了。
一个“三不沾”三分球,再次让观众席的朋友们拿起了手机。
估计有好几个观众没来得及拍下这个镜头。
可我很满足,只要这球没砸到任何一名非比赛人士,我就该放心。
“哈哈哈哈!喂老兄,有空来单熙广场的篮球场,我们赌一下三分球啊!”
对方的挑衅不止这一句,直至比赛以22:6的比分结束,他还心怀好意地特招我为他的学员,并承诺以最低的单月1000的学费,教会我如何投三分。
“OK!十分感谢豆腐队的喜剧性表演,请以热烈的掌声,欢送我们全场神游的西装先生,还有已经尽力的保安员,以及最佳潮流服装小哥!希望他们能在下一场循环赛中获得更好的成绩!接下来有请同组的冷锋队和临兵斗者队,为我们带来精彩的比赛!”
主持人这一番话可把我懵着了。
我急问身边正怒视着我的左观:“还有下一场?”
左观没有直回,喘着气丢了句“明天下午6点老地方,我带球”,就独自离场了。
我也想尽快离开,结果还是被伏在人群中多时的主管逮个正着。
“本华伦,你在逗我?你是在逗我玩吗?你觉得很好玩?嗯?听不懂?Are you kidding me,man?很好玩是不是?玩得开心吗?为什么不穿球衣,故意让我难堪?我怎么跟赞助商交代?抬起头来!我问你话!”
身为保险员,无时无刻都要准备好说辞,来应对任何场合。
“呃···那个···主管,其实我有想过用笔把赞助商的名字写在这件西装上,可我找不到笔,所以···”
主管早就看穿这些套路:“豆腐队?你有没有一点点觉得,你他妈做得非常过分?球衣不穿就算了,用豆腐队来代替我们公司名称?还他妈蒙脸?你这副死人模样还怕别人认不出你来?你好歹也换件衣服啊大佬!我叫你声大佬行不?你昨晚就这件衣服跟我出去,上面的酒迹都还在!你能不能放过我啊大佬,我玩不起啊!我玩不过你啊大佬!”
“主管,请你先冷静一点,听我···”
“冷静?我要是不冷静,你现在牙都掉几颗了!还冷静?换作两年前,我一脚就伸你出单熙城了!”
“主管,其实事情是这样的,一直以来我都想跟你解释,其实我的身体机能很难分解酒精成分,昨晚因为···”
“You are fired!You br /iece of S!”
目送着对我恩重如山的主管愤然离场后,我已毫无顾虑,索性瘫坐到旁边的观众席里,任凭观众们跟我嘘寒问暖。
所有的声音,都无法再加深我的颓废;所有的弥补,都无法冰释因过错而起的憎恨;所有的努力,都随着终场哨声付诸东流。
我并不热爱篮球,我甚至憎恨篮球。如果当初我并没有接触篮球,那么一个本来可以幸福的家庭,就不会因此落败。
可惜现实是一场没有进度条的电影,无法快退也无法暂停,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只能一直播放到出字幕。
尤悟愈走到我身旁坐下,摘掉蒙布,又再告知我一个好消息。
“华伦,本来我公司不允许我参赛的,因为这不是综艺节目,是实战赛事。但是当我听到你打电话来邀请我时,我以为你走出了阴影,所以就想方设法来跟你们组队。”
作为成年人,我很快就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公司不知道你已经参赛?”
但看尤悟愈还在咬着嘴唇,我便知道没那么简单。
“那间影视公司开出什么条件,才放你参赛?”
尤悟愈这才回道:“一份合约。”
“什么条件的合约?”
“进前三,在上领奖台和记者采访时,顺道提及一下感谢公司多年栽培之类的话,就有奖金拿,有主角的剧本可以接。”
“要是···进不了前三呢?”
果然,他叹了一鼻子气后,给出了我最担心的答复。
“和你现在一样。”
虽然我很不乐意告知他目前的状况,但是我还是务必要提醒他。
“你基本已经走在和我一样的路上了。”
尤悟愈似乎还很乐观:“不不不,华伦,只要你练回来,练回以前百发百中的三分手感,我觉得我们有能力进前三!给点信心自己啊老兄,我们可以重回巅峰的!”
我低下头,捏着鼻梁。
“我们回不去了。”我说,“观少的战斧锄樽,你的后仰勾手,我的三分抛投,都回不去了······”
往昔的画面,一幕幕重现眼前,脑海却犹如被焚烧一般灼痛······
“至少我们还拥有彼此,华伦,你难道还没发现吗?从开场到结束,我和观少都没有抱怨过你一句话,这就是我们比其他队伍优秀的地方。我们三人之间的信任,使得我们比任何队伍都要团结。不是吗?”
我不知该笑好还是不该笑好。
直到今天,我仍然没有勇气去坦白,一直欺骗着他们的真相。
我不敢想象,当他们得知砸向邹灵凌的那一球,是我故意为之时,会如何审视我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