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宫吗？”他这个时间点来电话许明珠倒也有些意外，但还是接过手机接下，“夜先生。”

　　“人在哪？”

　　那头，夜宫的声音很是温和，但这温和总和陆亦白的温和不一样，带着某种寒邪之气，又有些漫不经心。

　　“在车上，夜先生有什么指示吗？”

　　许明珠答得官方而客气，疏远的意思十分明显。

　　“指示不敢，只是想请你吃顿饭。”那头道。

　　“您不会打算用一顿饭就打发了欠我的那个人情吧。”许明珠聪明地猜测着，“若是这样，我可不依。”

　　一副不肯吃半点亏的精明商人模样。

　　夜宫在那头笑。

　　“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讨价还价的女人。”

　　“其他女人不敢讨价还价，只因为有求于您，但我不同，现在是您欠我的。”许明珠大胆得很。

　　夜宫唇角扬起，“放心吧，这个人情一定会还得让你心服口服的。”

　　听他这么说，许明珠忍不住猜测，他会用一种什么方式还自己人情。

　　其实她当时把夜惹的事当人情，并非一定要夜宫还，只是想给自己日后留一些退路。假若哪天有了利益冲突，不至于硬碰硬。

　　如今夜宫表示要还，她不能说什么，也猜不出来什么，只能期待晚上了。

　　“可以啊。”

　　她爽快答应，很快和夜宫商定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打完电话，她低头看时间。

　　此时离见面的时间不过一个小时。

　　她稍稍修整了一下，换了套干净点的衣服，便奔赴两人约定的地方而来。

　　到了约定的地方，许明珠才看清，夜宫竟把自己约在一处装修风格十分特别的茶室。

　　深红色的朱木为主，勾勒出窗角走廊，突出些异国风情。夜宫慵懒地坐在一块暗橙色的毡子上，面前摆着古朴的茶几。

　　茶几一旁流水潺潺。是半边泛着干净微黄的竹子引来的活水，水滑过竹心，光看就能感觉到其间的清冽透明，十分养眼。

　　桌上的茶水，正是接了这水而煮成的。

　　水还在流，水壶已冒着热气。

　　夜宫身边立着一个全身包裹着深红色服装的女人，她双手轻巧地拾起茶壶，茶壶里的水横过茶杯，往里注入热水。

　　动作流畅。

　　尽管如此，许明珠还是敏感地发现，她进来的那一刹那，女人明显僵硬了身子，手背上突兀地浮起青筋！

　　她不由得往对方脸上看去。

　　那女人的连蒙得严严实实，除了露出一双眼睛，什么也没有。

　　她垂了眼皮，目光凝在茶叶上，许明珠再看不出其他。

　　“许小姐。”

　　看到许明珠，夜宫率先出声。

　　许明珠忙转移了注意力，来面对夜宫，“夜先生。”

　　她大步走到夜宫的对面，半跪着坐下，姿态优雅，分寸不差。

　　夜宫的目光一直凝在她身上，看她坐好，点了点桌上的茶，“请。”

　　许明珠单手拾起茶杯喝一口，“果然香醇。”

　　夜宫只勾勾首，没有再多表情。

　　两人相对喝了几杯茶，有人上来，请示要不要上菜。

　　夜宫扬手。

　　那个女人跟过去，俨然是这里的负责人。许明珠的目光不由得再次跟过去，虽然女人捂得严严实实的，但她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今天请许小姐过来，是有一个重要的情报要给你。”夜宫的声音传过来。

　　她扭回头来看着他，“哦？想来夜先生电话里说的那个能让我心服口服的东西就是这个情报了？”

　　夜宫含首，拾起一杯茶，极了姿态地喝。

　　“洗耳恭听。”许明珠坐直。

　　夜宫喝完茶，放下杯子才再度开口，“我听说，容远和他的妻子十分相爱，原本生了一对双胞胎，却因为意外死亡，方才领养了陆亦白。”

　　这话一出，许明珠的表情一秉，早就变色，“夜先生查和还真是仔细，您查这件事到底想干什么？”

　　语气，已冷。

　　敌意，自然流泻，戒备也明显升起。

　　她自然不会忘夜宫的身份。

　　这种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如果我说，其中一个孩子并没有死呢？你说这个消息值不值得还清你的人情？”

　　“什么？”许明珠一愣，盯紧了他。

　　就算她向来沉稳，此时也掩不住满面的惊讶。

　　“怎么可能？”下一刻，她立马否认。

　　夜宫不答，反而问，“详情，许小姐要与不要？”

　　许明珠垂了头，无声地喝茶，并没有回应。

　　夜宫也不再追问，而是起身下了楼。

　　楼下，停着一辆车。

　　他上了车。

　　之前一直倒茶的女人也跟着上了车。

　　车子，驶动。

　　“看到了？”车里，夜宫看着前方，嘴里吐出三个字来。

　　“看到了。”旁边的女人连忙低头，不敢看他的眼，“不过，您为什么要帮她？”

　　夜宫把背压在椅子上，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样子，“欠了人情是要还的，就像我欠了你的人情一样。”

　　那女人没有再说话，袖下的指却已掐紧。

　　夜宫走了没多久，便有人送上食物过来。

　　主人走了，独留客人一个，这本是十分失礼的。但许明珠的心思根本没放在这里，那些卖相精美的食物也不曾入她的眼。

　　她的所有思绪都停留在夜宫之前说的那些话上，反反复复。

　　数分钟后，她立起，也迅速离开。

　　许明珠才上车，陆亦白的电话就来了，“去了哪里？林秘书说你不在公司，出门怎么不带着她？”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对她的关照已经事无巨细。

　　许明珠胡乱地应了两句，“我这边离家近，你别在公司等我了，先回家吧。”

　　“好。”陆亦白应完，两人结束了通话。

　　到达住处时，陆亦白的车已停在大门口，却没有进门，显然在等她。

　　许明珠迎过去。

　　“还没吃晚饭吧，我去给你做。”陆亦白走过来，出声的全是关切。他的长指拂过她的发丝，这是到目前来，他表现出来的最亲昵的动作。

　　“吃过了。”

　　许明珠心里有事，压根忘了她在夜宫那儿没吃东西，胡乱地答。

　　陆亦白并有进一步追问什么，牵着她的手往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