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从来都保持耐心，小心翼翼地承受着我的崩溃，花很多时间安抚我，即使，即使在半夜一次又一次被我的电话吵醒的时候也不例外，后来想想，那段时间我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他大概也没有，我实在，实在太折磨他了。”

　　可是这样的“折磨”，为什么在蒋邵川脸上看不出一星半点儿的痕迹？

　　因为他不要别人担心他，因为他认为这件事情根本无解，因为他决心去救赎叶楚楚，从此活在自己的愧疚之下，因为他还是把自己放在了最后一位。

　　宋芙的眼眶几度泛起潮热，又几度因为别的一些情绪重归平静。

　　很多复杂的感情同时在他的胸腔里冲撞，他纾解不了，也没有办法一一梳理归置，只能通过在黑暗中努力看清楚蒋邵川的方式，让自己得到安慰。

　　“你这个傻子。”终于，她忍不住很轻地弹了下蒋邵川的脑门。

　　这一弹不是很疼，但让几乎就要重新沉入黑甜乡的蒋邵川又浮上了清醒与昏睡的边缘。他不满意地嘟囔了一句“别闹”，想转过身去，背对宋芙睡。

　　宋芙察觉到他的意图，立刻扣紧了他的腰，命令一般地说，“不准转。”

　　“干嘛呀，”蒋邵川的酒是醒得差不多了，但依然困得不行，声音在半睡半醒之间变得特别软糯，“我不转过去你老弄我。”

　　宋芙说，“我睡不着。”

　　蒋邵川就给她出主意，“那数数，1。”

　　“2。”宋芙自然而然地往下接。

　　蒋邵川：“3。”

　　宋芙：“4。”

　　蒋邵川：“5。”

　　宋芙：“9。”

　　这是他们之前拍那一个星期没剧本的戏的时候玩出来的小游戏，大概玩法就是一开始两个人轮流按顺序往下数数，数着数着阿宋开始乱跳，比如8跳到11，中间差3，余川就接14，阿宋接19，余川就接24，这中间跳的数没什么规律，全看接的那个人反应快不快。

　　听上去就是件特无聊的事，但他们居然躺在床上玩了很久，还十分投入地玩出了一个惩罚模式：用口红在没接上数的那个人脸上涂鸦。

　　感谢段导没有觉得他们浪费时间，还乐呵呵地表示，这一段很自然很有意思呀，至于有意思的点在哪，大概就在他们两个都被口红涂成了大花脸上吧。

　　蒋邵川：“……”

　　蒋邵川这会儿哪里还有算数能力，数了几个数之后直接就要去见周公了。

　　“9，”可宋芙俨然阿宋上身，不如原本那般温柔与善解人意，她不放过蒋邵川，抬高声音把数字重复了一边，提醒道，“该你了。”

　　蒋邵川勉强撑起点精神接了下去，“10。”

　　“不对，”宋芙幽幽地说，“你输了。”

　　“唔。”蒋邵川的脑子已经是一团浆糊，“那先这样，下次”越说声音越小，像是又要睡着了。

　　可忽然，宋芙翻身压在了他身上。

　　这是宋芙关灯躺下之后第二次按捺不住的大动作，承受不住的有小幅度震颤起来的床垫，还有蒋邵川，有那么几秒，她感觉自己快要不能顺畅呼吸了。

　　压在身上的重量把蒋邵川的困意驱散了不少，他睁开了眼睛，刚开始只感觉到眼前，距离自己很近的地方有一个黑漆漆的影子，可是很奇怪，他又清楚地知道那个影子正注视着自己，以一种足以穿透黑暗的目光。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有些好笑地问。

　　宋芙却说，“刚才数数你输了，想个惩罚吧。”

　　答非所问。

　　蒋邵川不服气，“刚才你属于趁火打劫吧，我都困懵了，不算数。”

　　“那重来？”

　　“行，2！”蒋邵川先发制人。

　　宋芙接，“4。”

　　蒋邵川：“8。”

　　宋芙：“12。”

　　蒋邵川：“17。”

　　宋芙：“22。”

　　蒋邵川刚要往下接，宋芙用手挡住了他的嘴，继续说，“27，32，37。”这是附属规则，接数的一方如果按照上一个接数规则迅速接上了三个以上的数，就可以变成任意跳数的一方。

　　数完“37”之后，宋芙可以跳数了。她挪开挡住蒋邵川嘴唇的手，俯身说，“325。”

　　蒋邵川一愣，“36，不是，没你这么跳的啊！”他压根没防备宋芙那边会突然冒出一个三位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没人规定不可以这样跳。”宋芙笑了笑，“你又输了。”

　　蒋邵川：“……”

　　确实，只怪自己太老实了。

　　“所以，”宋芙问，“这一次我是不是应该实施惩罚了？”

　　“惩罚”这两个字音一落，蒋邵川竟然就觉得自己的耳朵麻了一下，他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原本非常自然地搭在宋芙腰间的手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也没有口红，你，”蒋邵川咽了口唾沫，“你想怎么惩罚？”

　　宋芙没说话。

　　在黑暗、近距离，以及可以捕捉到的呼吸声的氛围加持下，蒋邵川变得忐忑不安。

　　宋芙压在他身上，他们的前胸是紧紧贴在一起的，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胸腔随着呼吸不断起伏，频率似乎正在加快。

　　是错觉吗？明明呼吸声并没有非常重。

　　蒋邵川睁着眼睛，感觉到宋芙的大拇指在自己脸上来回地摩挲，他眨眼，眨眼，再眨眼。

　　忽然，蒋邵川感觉自己眼前有一片阴影压下来。

　　然后，他的右脸传来尖锐的刺痛。

　　“嘶！”蒋邵川痛呼出声。

　　宋芙却没有松开咬住他侧脸的牙齿。

　　蒋邵川哀叫，“轻点儿，痛！”

　　宋芙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喊痛。”

　　蒋邵川撇嘴，“我又不傻。”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这么说就让宋芙又忍不住在他脸上用力咬了一口。

　　“你还不傻？”咬完，宋芙抵住蒋邵川的额头，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我就没有见过比你更傻的人。”

　　“我才没——”

　　蒋邵川想为自己辩解，但是才说了三个字，就彻底失语。

　　他很明确地感觉到宋芙吻住了自己，不是唇与唇之间简单的触碰，就是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