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家
“呜~~哐当、哐当、哐当”,在开往新城的绿皮火车上,一个留着斜刘海,瘦削面庞且棱角分明的男孩缓缓睁开双眼,坐起身子活动了下四肢。“五年了吗,时间过的真快,不知道爸妈他们怎么样了”。林萧望着窗外的风景微微有些出神。
五年前,因为父母工作忙的原因,不得不将只有十二岁的林萧送回距离这里三千多公里的老家山城,由爷爷奶奶扶养。
他还清楚的记得走的那天是他12岁的生日,老爸拉着他在客车旁吃着刚买来蛋糕,虽然不大,但却很甜。“到了那边要用功读书,如果需要钱就给爸爸打电话,听到没有?臭小子,别光顾着吃,喂!吃慢一点嘛”。
那天和今天一样也是个艳阳天,太阳格外的刺眼,刺的眼睛都睁不开,透过车窗看着父亲站在路边的台阶上,向客车里的林萧挥手告别,当时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完全没有考虑过接下来将会面临什么。
“现在想来当时老爸也真是心大,我也真是不知者无畏阿,做了两天两夜的火车,然后自己转车去机场,再坐飞机回山城,全程三千公里,自己一个人。听说那时候人贩子猖獗,全国30%的案件都是拐卖儿童案”。
“我能活下来真是奇迹”林萧自嘲的一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亲生的,真狠心”,林萧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心里却从没有怪过父母,为了这个家,父母已经付出了很多,不能再让父母操心了。
“叮~,新城已经到站了,请到站的旅客带好您的随身行李……”顶着烈日,走出拥挤的车站,林萧拉着行李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将行李箱放入后备箱,“去电力公司家属院”林萧报出了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地址。“好嘞”司机利索的发动汽车,“请系好安全带”司机叮嘱了句,便熟练的打起转向、掉头,驶入这座正在蓬勃发展的绿色之城。
望着窗外一排排的杨柳,和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当年走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芜,全是土路,一刮风,漫天的黄沙,刮的人都睁不开眼。虽然这里离京都很远,离山城也不近,但是现在也没有落后多少,如今柏油路也有了,绿树也种上了,高楼拔地而起,“变化真大”林萧在心里默默感叹着。
上车后,林萧从黑色休闲外套里取出手机,先给父母发个消息报平安。
“小伙子车里挺热的,我开个空调不介意吧?”司机看着前方温和的询问着。“开吧师傅,确实挺热的”,放下手机,借着这个功夫,林萧抬眼打量起面前的司机,大概四十岁左右,头发稀疏有些泛白,眼角有颗痣,面部干燥微黑,双手很是粗糙,手指关节处都是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开出租车,后视镜下挂着平安符,旁边贴着纸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平平安安”。见我在打量那张纸,司机便说:“这是我儿子很小的时候写的,那时候常年跑长途,不在家,儿子在家担心我给我写的纸条让我挂着,说想他的时候就看看纸条”。
说起他的儿子,司机师傅明显话变多了。话题已经起了,林萧便顺势问:“那您儿子现在多大了,在哪儿上学呢?”。
“他呀,他现在17了,今年在新城中学刚上高一”,说起自己的儿子司机师傅不自觉的微翘嘴角,带着自豪。
“哦?新城中学?就是新城最好的那个中学吗?”,“是啊”司机的眼角都带着笑意,
“你也听说过新城中学吗?”
“新城中学是新城最好的高中了,我当然听过了”
其实林萧还有一个原因没说,这次回来就是因为要在新城中学读高中。新城距离京都遥远,地处偏僻,多民族交融聚居,有些人连普通话都不会说,所以新城的分数线要比别的城市的低很多。父母也是看上这点,找了很多的关系才把他转入新城中学。
“那您的儿子一定学习很好吧”林萧又问。“原来确实挺好的”说到这里,司机语气一变,抓着方向盘的手也微微用力,“但是最近我那臭小子迷上了一款叫英雄联盟的游戏,天天往网吧跑,气死我了,给他说了几次他不听,越说他越闹,现在都要离家出走了,唉”司机说到这,司机长长的一叹,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忧虑,说起那款游戏,司机咬牙切齿的说,“都是那款该死的游戏害的,也不知道现在人怎么想的,搞出来的东西净坑害小孩子”。“英雄联盟”这款游戏林萧虽然没有玩过,但是班里很多同学都玩它,他也从班里人的口中了解了这个游戏的大概,它发行三年多了,最近突然就火起来了,从上班族到学校孩童都对它爱不释手。这是五人团队推掉对方水晶的竞技游戏,有休闲模式(匹配),和竞技模式(排位)。
对于司机的话林萧不置可否,游戏本身没有对与错,但是过度沉迷确实不好,司机也是爱子心切,林萧也没有反驳他。
其实在老家,他也曾偷偷去网吧打某款射击类游戏,军事化管理的学校,学生的压力都很大,所以去网吧发泄很正常。虽然未成年,但是黑网吧不少,根本不要身份证,这种事情在山城都是很常见的。
“小伙子你也在上学吧,你说说上网有什么好的,纯属浪费钱嘛…”
“师傅我到了!”林萧赶紧付完钱,拿上行李,逃也似的跑了,好家伙,这师傅不去当老师真是可惜了,一路上给林萧讲各种人生哲理,和不知从哪儿看来的毒鸡汤,半个小时就没有重样的,幸好是到家了,不然林萧就要崩溃了,怪不得儿子要闹离家出走,这搁谁谁能扛得住阿。
林萧拖着行李箱,漫步走进一排排老旧的四层小楼,墙面坑坑洼洼,细看还有不少裂纹,脚下都是脱落的墙皮。这个小区也有几十年的历史了,从林萧记事起便和父母一起在这里生活,小区中间有一颗两人环抱的柳树,还记得,每到夏天,小林萧便在树下看大爷们下棋,听叔叔阿姨聊家长里短。
“唉”想到这里,林萧不由叹了口气。如见再看,古树还是那棵古树,树下却空无一人。林萧家住在顶楼,回到家里,父母俩都是十分的高兴,一顿丰盛的晚餐必是少不了的。
“妈,我来洗碗吧”吃完饭林萧便要主动承担家务。
“以后有的是机会,明天是你入学的日子,今天就好好休息吧”不等林萧说完,母亲便立马拉上了厨房的门,只留林萧一个人在原地苦笑,母亲的心意林萧当然明白。
“小萧啊”父亲喊住了准备进卧室的林萧,“怎么了?爸”林萧问道,“到了新城中学,一定要好好学啊,家里好不容易给你弄进去了,不要光顾着玩了”虽然以前父亲的话很多,一闲下来就对林萧一顿唠叨,搞的林萧经常躲着父亲。
但是现在林萧望着父亲带有血丝的双眼,曾经乌黑的头发,意气风发,还有些英俊的父亲,现在头发也半白了。
“我知道了爸”
“嗯,知道就好,去吧”父亲也没多说,靠在沙发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看了起来,林萧转身进入了卧室。
躺在父母准备的柔软大床上,林萧放空心思,放松身体,很快便进入了梦境。
在一片明亮的空间中,站着一个长发少年,留海下是一对平静中带坚毅的双眸。
“今天的内容没什么好看的”林萧望着面前不断闪现又重复的画面,喃喃自语。
如果此时你忍不住用手抚摸面前的画面,就会发现,它只是一团虚幻的光影,没有任何载体,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呈现出白天所经历的一切。
“唉,存档吧”林萧念头一起,仿佛触发了某种指令,光影破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不见,这片空间,又重归黑暗。
“希望学校里会有趣一些吧”
在光亮即将完全消散时,林萧望着这星光,又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