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雪花落到黑润润的鼻尖，惊得好奇的小狐狸跳了起来。
它撒开四条小腿儿狂奔至洪善脚边，又没命地往他裤腿里钻去。
“哇咧！”
命门受到侵扰的洪善也跳了起来，老脸一红的他伸手往裤裆里一掏，掏出一团黄灿灿毛茸茸的小狐狸。
“小秋，下次不准这样了哦！”
小秋，这是洪善给这只小狐狸起的小名。
至于大名，洪善还没想好，反正小秋也还只是个小孩子，将来再想也不迟。
小秋悄悄睁开一只眼，看到洪善恼羞的神色，又嘤地一声缩成一团毛球。
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将小狐狸揣进怀里。
早冬的清晨颇为冷清，没有叽喳的鸟儿，也没有鸣叫的虫儿，只有呜呜的寒风。
洪善深吸了几口凌冽的空气，终于冷静下来。
他开始修炼起了苍龙拳。
呼呼呼！
拳锋撕裂空气，震飞身上的落雪。
荒山野岭中，有一少年在独自狂舞。
日至中天，他终于停了下来。
洪善喘了几口粗气，回到石洞中就着风干熊肉啃咬干粮。
小秋有样学样，坐在他腿上用两只小爪子举起一块熊肉，也慢慢地啃咬起来。
日子平静无比，武艺渐入佳境，洪善却有些苦恼。
“也不知今天还有没有猎物。”
入冬之后，附近的猎物变得极为稀少。
即便在附近布满了陷阱，有时候过个两天也才只能抓住一只兔子。
饭毕，他带着小秋出门。
在逛遍附近几座山头，他最终在最后一个陷阱前停下。
面前的是一只疯狂挣扎的白毛狐狸，草丛簌簌的声音引来小秋的好奇。
它从洪善的衣领处探出脑袋，兴致盎然地看着挣扎的白狐，这是它第一次看到同类。
“杀不杀呢？”
看着这让洪善犯了难，他能感受到小秋的尾巴在自己胸口扫呀扫，显得很是兴奋。
很显然它想跟这只白狐交朋友，如果杀了白狐，或许会让小秋很伤心。
说起来有点可笑，过于孤独的洪善早已将小秋当成女儿来养。
他并不想让女儿难过，所以在略微犹豫后，他决定放过这只白狐。
“小秋也很孤独吧，孤孤零零的也没有朋友陪她玩。”
平日里洪善刻苦练功，小秋要么就睡觉，要么就和自己的尾巴玩耍，这让他感到很愧疚。
抱有这样的想法，他蹲下身子，伸手准备解开白狐身上的活结。
小秋从他胸口处跳到雪地上，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一幕。
它朝着洪善咕叽一声，虽是狐言，洪善却直接听懂了它的话。
“朋友~”
小秋是这样说的。
洪善看着她那已经摇成大风车的尾巴，不禁微微一笑。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有些触不及防。
等他再回过神来时，白狐已经化为一堆灰烬，而小秋则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危险的到来一般都有预兆，洪善想道：白狐通红而癫狂的双眼就是极为明显的预兆。
白狐攻击了洪善，利齿虽然咬不穿他的皮肤，却破了小秋的心防。
电光火石间，白狐已经被小秋咬死，化为一堆灰烬随风飘散。
洪善欣慰而又心疼，还有些许疑惑。
欣慰的是小秋会毫不犹豫地保护他，心疼的是小秋仅仅才一个月大就杀了原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的同类。
至于疑惑，来自于体内徘徊的暖流，来自于那堆已经消散的灰烬。
“为什么小秋也能触发杀生石碑？”
他摁下内心的疑惑，眼前最紧要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怀中呜咽的小秋——它真的很伤心。
“我应该夸赞她勇敢吗？不，这或许会让她今后变得嗜杀。”
“我应该斥责她凶残吗？不不不，她已经够难过了，何况她是为了保护我。”
洪善第一次感受到为人父母的苦恼，他的教育决定了小秋今后的思想以及作为。
左右为难的他只能不断抚摸小秋的脑袋，又时不时地亲吻它的额头。
许久，小秋终于不再颤抖，然而它依旧闷闷不乐，在洪善手中团成一团一动不动。
洪善无声地叹了口气——虽然很郁闷，但他此刻决计是不能重重地叹气的，这或许会让刚刚平静下来的小秋更加难过。
安抚完小秋，将它放回怀中，他终于有精力来面对刚刚的疑惑。
“杀生碑。”
洪善默念一声，一方高达三丈的青色石碑再次浮现在面前。
【姓名：洪善】
【道：苍龙淬体拳（七层32％）】
【术：苍龙拳（入门70％）、家传刀法（精通15％）、箭术（精通42％）、千幻变（入门12％）】
【境界：淬体七层】
杀生石碑是洪善给这块无名石碑起的名字，与上一次出现相比它又有了一些变化。
石碑右上方的角落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刻了一只短尾小狐狸。
“这是小秋吗？”
洪善伸手想要抚摸石碑上的刻痕，然而手却直直穿过石碑。
早有预料的洪善并未太过惊讶，他收回了手中。
“小秋与我羁绊极深，出现在石碑上虽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就是不知道她是否也能借着石碑快速成长。”
洪善转而看向石碑后方的白骨阶梯。
这几个月以来他狩猎的野兽尸骸，整整齐齐地堆叠成七级阶梯。
“猎物并不是真的化为飞灰了，而是成为我登顶的台阶。”
他看到最高一级的台阶，也就是第七级台阶上出现了狐狸的尸骸，想来应该是刚刚小秋杀死的那只。
“这台阶有尽头么？”
“如果有，尽头又该是什么呢？”
一阵寒风刮过他的脸颊，使得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将神游太虚的他拉了回来。
稍稍运转气血之力，将身上寒意驱散。
又从口袋中摸出些许干粮，将陷阱重新设好，洪善这才缓步离开。
天空下起小雪，注意到这一点的他加快步伐。
没过多久，山壁上的藤蔓已经清晰可见，石洞隐藏在其中。
洪善举目远眺，竟在石洞附近发现一张红彤彤的油纸伞。
伞上零星布有几点落雪，远远看去好像凌霜傲梅，美极了。
“是谁呢？”
能站在山洞口徘徊的，除了师父姜绍仁以外，还能有哪一位呢？
洪善走下小山头，行至那人身后。
那人转过身，虽然他早知道是姜宁，心跳却还是漏了一拍。
‘浊世清莲，傲霜寒梅，’这是他第一个生出来的想法。
紧接着脑海中不由自主浮起一句诗来：“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
姜宁打量许久，看着洪善，勉强笑道：“洪少侠，近来可好？”
洪善回过神，轻咳两声，抱拳道：“托赖师父师姐洪福，诸事平安。”
姜宁眼眶与鼻尖有些红红的，煞是好看。
‘不对，师姐哭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洪善心头，难道？
他不再心猿意马，赶忙问道：“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他身体不大好。”姜宁嘴一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然而难过的神情在她脸上并没有停留多久，不过两三次眨眼的功夫神色又恢复平静。
她把悲伤很好地隐藏在略微发红的眼眶里。
“我爹说山里没猎物了，山洞里又冷，过些天可能还要大雪封山，叫你去张家村住一段时间。”
“可是黑虎帮...”
“黑虎帮已经分崩离析，周龙带着残部龟缩在县城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