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单薄睡衣的顾安浑身哆嗦地从干草堆上站起身,一边拍打粘在睡衣上的干草枝,一边小跑着追了出去。
牢房的地面上铺着石板,顾安赤着脚踩在上面,就像是踩在冰块上,他狼狈地踮着脚,嘴里“嘶~嘶~”不停抽着凉气。
在牢房的外面,是一条昏暗走廊,走廊左侧的尽头是一面墙壁,墙壁上有一扇又高又窄的小窗。
走廊另一侧的尽头是一条通向上方的楼梯,而且是木头做的实木楼梯。
老警长提着油灯的身影已经上了台阶,根本没有等顾安的意思,他的鞋跟踩在木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顾安赶紧追过去,跟在老警长的身后上了台阶,顺着楼梯往上走,光线就开始变得明亮了起来。
映入顾安眼帘的是一个面积不大的警察局,房梁上挂着一个橘黄色的电灯泡,地上铺着棕色的木地板。
在离警察局大门不远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办公桌,旁边还立着一个实木书柜,而在另一侧的墙中间有一个正在燃烧着的火炉。
老警长将油灯熄灭后挂在椅子的靠背上,拉开椅子坐下之后,他又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本册子。
“把你那个奇怪的名字写上来,做个登记,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老警长一边说着,一边翻开那本微微发黄的册子,翻到空白页之后连带着一支钢笔一起推向顾安。
又写自己的名字?
这次还是手写了。
听到老警长的要求,顾安的思维发散,莫名的想起了一个电影,就是星爷演的《武状元苏乞儿》。
电影里苏乞儿在考武状元的时候,靠着自己的实力挫败了阴谋诡计,成功夺得了武状元,正在主角满心欢喜的时候,皇帝简简单单地让他写下自己的名字。
就是这么个简单的要求,但是因为苏乞儿不识字,写不出自己的名字,于是皇帝知道了苏乞儿作弊,直接抄了苏乞儿的家,也让他的一切努力全部白费。
这个故事说明了什么?
它说明,如果没有知识……
唉,不对!
顾安赶紧将自己飘到天边的思绪抓了回来,拿起冰凉的钢笔,他正要写下自己的名字。
“嘭——”
随着一声闷响,警察局的大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一名穿着棕色拼花披肩,戴着棕色牛仔帽,身材挺拔的男人走了进来。
警局外的寒风跟在那个男人的身后涌进警察局,壁炉里的火焰开始摆动不停。桌子上的册子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卧槽!”
手里握着钢笔,弯着腰正准备写名字的顾安被突如其来的冷风吹了一个激灵,忍不住地开口。
“嘶嘶嘶~关门!快关门啊!嘶嘶~我要被冷死了!”
大呼小叫的顾安让老警长忍不住地皱起了眉头,他拍了拍桌子,声音洪亮地叫道:“汉克,你给我把门关上。”
听到老警长的话,那个戴着牛仔帽的男人,也就是汉克,他咧开嘴笑了笑,转身把警察局的大门“啪”的一声又关上。
“昨天还没有这么大的冷风,这该死的天气,活像是个收完钱的女表子,说变脸就变脸,你说是不是啊?老怀特?”
汉克的语气放荡,然而他的声音就像是一个新闻播音员,普通话非常标准而且还充满了磁性。
“叫我警长。”
“好的,老怀特警长。”
……
嗯,怎么说呢?
看着两个外国人在自己面前,用标准的普通话交流。
真的好怪哦。
再看一眼……
还是觉得怪。
说着话,汉克整了整原本压得很低的牛仔帽,露出了他那双被宽大帽檐遮住的蓝色眼睛。
用蕴含着好奇与探寻的目光看着顾安,汉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凌乱的胡须,他那张硬朗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带着善意的笑容。
“你好,天外来客,你知道吗,昨天晚上就是我和老怀特警长发现了你从天上掉下来,因为你我一晚上都没睡好,就一直在猜测关于你的身份和来历。”
“啊?是吗,呵呵。”
看到汉克突然和自己搭话,顾安有些尴尬地干笑着回答,心中却是在暗骂系统没用。
你说直接灵魂穿越,代替一个长的和我差不多帅的角色不好吗?
搞什么从天而降,现在弄得我多尴尬啊?就算现在可以解释,可是要圆一个谎话,就得要撒更多的谎话啊。
“呵。”
老警长的冷笑声适时响起,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油纸袋丢给汉克,声音有些阴阳怪气:
“难道到了现在还有人不知道好奇心太旺盛不是一件好事吗?汉克,我劝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接住油纸袋,汉克将它放进了自己的怀里,用手拍了拍,他笑呵呵地看着怀特警长说道:“老怀特,你总是爱摆出这么一副讨人厌的样子,怪不得镇子里的小孩子们都不喜欢你。”
说完话,汉克也没有等面色变差的老警长怀特说话,他几步就到了门口,对着顾安和老警长怀特挥了下手,就直接拉开了警察局的大门走了出去。
“啪”的一声,警局的大门再次被关上。
老警长怀特坐在椅子上,看着汉克离开的目光带着几分长者的关怀,不过发现顾安在看着他之后,老警长的脸色迅速变冷。
“看什么看?赶紧把名字写好,然后就快点离开吧。”
说着话,老警长从椅子上起来,走到了柜子边,开始翻找了起来。
然后在顾安古怪的目光中,老警长怀特面无表情地递给了顾安一件厚厚的长外套和一双鹿皮长靴。
好人啊。
这警长真是一个好人!
接过衣服和靴子,被冻得已经流出了鼻涕的顾安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册子上文字都是中文,松了口气的顾安用中文写上燕双鹰三个字,登记好了之后,顾安紧紧地裹着那件外套,穿着有些偏大号的鹿皮长靴准备离开警察局了。
然而就在顾安正要拉开警察局大门的时候,老警长又叫住了他,面无表情地走过来递给了顾安一小袋铜币。
接过那袋还带着温度的钱袋,顾安感觉自己的眼眶都有一些发热了。
明明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甚至还是个来历特别可疑的陌生人,这个老警长的所作所为真的是让顾安觉得心里暖暖的。
“谢谢。”
顾安认真地弯腰道谢,“怀特警长你放心,这些都当做是你借给我的,以后我会还的。”
老警长怀特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然后转身坐回了自己的那张椅子上。
......
不同于温暖明亮的警察局,警察局外面不仅寒风刺骨而且天色非常的阴沉,让人根本分不清现在是清晨还是黄昏。
附近的街道上还有少数路过的行人,他们都低着头用手压着头顶的帽子,顶着呼啸的寒风前行。
顾安没有帽子,偏长的黑发在风中凌乱,寒风扑打在脸上,就像是刀割一般的疼痛,他没办法只能低着头用手肘挡在额头上,艰难地行走。
街道的两侧是红砖白瓦的建筑和平房,它们都是大门紧闭着,只有那些挂在大门前的招牌在风中摇摆。
杂货店、枪火店、马具店、小诊所、衣帽店、酒馆、肉铺……
历经了一番千辛万苦,顾安才找到了一家小旅馆,推开门走进去,再反身将门关上的时候,顾安的双手和脸颊都已经被冻得麻木没有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