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海做了一个梦。
梦到他如游泳一般，在宇宙各个星辰之间游动，见证了无数令人惊叹的壮丽景观，最后，他停在了一大片不知由何种物质构成的浓稠灰色雾气之前。
如天神般宏伟的声音自其中传来，并不属于唐海所知晓的任何一个语种，却莫名能听懂它所表达的意思。
“物质就是虚无，虚无就是物质。”
“万物为相同，得一者得万物。”
这话语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唐海似乎不久前才听过类似的话。
好像是那个怪异的数学老师来着？但只是感觉相似，两者说的句子好像不一样。
没等他想明白，一阵刺耳的下课铃便将他惊醒，他坐起环视四周，桌椅不知何时又被排布整齐，头顶的大洞也已消失不见，灯光也依旧炽白明亮，除了没人以外，都与先前一致。
唐海站起身，预想的疼痛并未出现，身上的伤似乎从未出现过。
他走向门外，那里依稀能看见两个人影。
“怎么样，身上还疼不？”孙杨笑着问道。
“好了。”唐海也笑着回应，“你给我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好这么快。”
“医生途径的治愈药丸，四百万一颗，回去记得转给我。”孙杨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啊？”唐海表情僵住，“孙队，讹人不带这么讹的吧？”
“害，你还差这三瓜两枣的？”
李飞默默退了半步，同时偏过头，表示没眼看。
“行了，不逗你了。这是医生途径和德鲁伊途径专属的制药技能。药品可以回血回蓝，但一天只能搓出来五个，而且只能当天使用。”孙杨指指李飞，“要谢就谢他吧。”
“别。”李飞淡淡开口。
唐海也说不出口，当面感恩戴德太奇怪了。
三人边走边聊，等到聊完就已站在寝室门口。
寝室看上去和昨晚没区别，但唐海能清楚地感觉到，它失去了某种污秽，多了几分安逸和平和。
写着规则的黑板变得混乱，其上总有些白色线条扭曲蠕动，想要组成文字，却总在快成功时被打散。而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宿管正坐在黑板前的木椅上，一双深黑色的眼睛散发着理性的光彩。
他淡淡扫了一眼三人，随后就如被磁铁吸住了目光一般，死死盯着三人。
唐海被看得发毛，上前道：“老哥，看啥呢？”
他没有说话，如游戏中的NPC一般露出公式化的笑容，只是清明的双眼中那抹急切说明了他真实的心情。
“你说不了话？”唐海再次开口，只是这疑问句用的是肯定语气。见他依旧只能冲自己笑，唐海看向孙杨求助。
“你把我当小叮当啊？”孙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他抬手召出那根巴掌大小的银质十字架，并将其按在前面这男人的额头上。
随着孙杨口中的晦涩声音响起，淡白色光芒自十字架上逸散而出，并迅速构成一层薄膜，向着男人全身蔓延。
就在光芒即将蔓延至全身时，一股带着死亡和恐惧的气息自男人体内奔涌而涌出，几乎瞬间便将十字架和白光吞噬，随后顺着他按着的手臂向身体爬去。
孙杨反应极快，几乎是立刻抽出一根近乎透明的细丝，对着染上气息的手臂一拉，就将其切了下来。
那股气息如附骨之疽一般粘连在掉落的手臂上，并逐步将其侵蚀，几秒之后，地上只剩下一小团深黑肉干。
唐海下意识地后退，正是这一退，让他躲过了接下来的变故——“肉干”突然开始膨胀，并从中延展出数根肉须，四下挥动，并将周围的一切卷入自己体内，并将它们都变成鲜红血肉。同样，离它最近的那个男人自然没能幸免。
即使极度疼痛，孙杨依然用仅剩的那只左手拉过李飞，并迅速退向一旁。而那“肉干”，不，现在它已经是一个由肉瘤和肉须结合出的肉球，在膨胀到一人大小时便也停了下来，开始不断颤抖。
三人在楼梯口处停下，孙杨从口袋中掏出一颗弹珠大小的土黄色药丸塞入口中。顿时他那因剧痛和失血而变得惨白的脸立刻恢复红润，而一直在向外喷血的断口处也迅速止血、变黑，结出一层血痂。
“呵，真特娘疼。”孙杨方才一直疼得开不了口，此时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带着颤音的骂娘，“这气息层次不低，至少在五阶以上，真倒了血霉，怎么什么都给我遇上了？”
“咱这是几阶域来着？”唐海呆呆地问道。
“如果是被掌控的域，几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掌控者是几阶。”孙杨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注意，他要攻击了。”
肉球已然停止颤动，在它正面，一条半米左右的缝隙正在缓缓张开，污秽的脓液自其中流出，在地上积出小小一滩，脓液之后，是一只有篮球大小的人类眼睛。
一个柔弱的男声在众人脑海中响起，
“你们是从外面来的人吧？”
“这是个什么牌子的攻击？”唐海带着浓重的疑惑问道。
“因祸得福吧。虽然我刚才的净化引发了某种异变，但这也使得他能通过特殊的方式与我们交流，估计这也持续不了多久。接下来我问就行，还有啊，下次退的时候记得照顾队友，别老让我这伤员干活……”
“快点吧。”李飞毫不留情地打断孙杨，“知道时间不多还抱怨。”
李飞难得地说了一个长句子，可见他对孙杨的话唠有多深恶痛绝。
“他一直都这样吗？”唐海无语的小声问向李飞，本来他都没准备收到回答，但紧接着他就看见李飞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下次说我坏话声音小点。”孙杨突然开口，吓了唐海一跳。
没等他说话，就见李飞皱眉开口道：“别分心。”
“没多大事，我精神力挺高，一心二用不影响……你别这么看我，好好好，我不一心二用了。”孙杨被李飞那幽怨的眼神看得发毛，迫于无奈只能答应下来。
“那我们……警戒就行？”
“嗯。”
……
“队长，小路的污染系数很高，而且很有可能会引起它的注意。”眼中闪着柔和金光的张伟正低头对手中那银色对讲机汇报，在他说完后，那头立刻传来王珺雅的声音：“先……回来吧，布个仪式，我也有一切设备，但就算被发现也要去解决，道具的重要性最高。”
张伟脑海中浮现出前往那“游玩室”的路线，随后径直向前走去。
他谨慎地注意着四周的情况，地图牌，正常，没有枫叶，也没有人。
他一直走着，一分钟，五分钟，十五分钟，眼前仍未出现那座废弃工厂。张伟的心渐渐提起，刻在右手手背的六芒星阵发出淡淡光辉，他将对讲机凑到嘴边：“队长，出问题了，我现在被困在小路中走不出去。”
“异变？”王珺雅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出现的是枫叶还是地图牌错误？”
“都不是，我……”张伟刚开口，就见眼前一花，六条岔路出现在他面前，而他周围刚才还存在的地图牌此刻全都消失，他想根据规则退回去，但刚退一步，就听见一声破裂的脆响，他似是踩在了一种软如肉泥的东西上。
手背上的六芒星阵突然应激，爆发出一阵金光，将他完全包住，在他背后，如热锅沾水般的“咝咝”声大作，他急忙收回那条迈出的腿。
“现在好像全遇上了。我面前就是游泳馆。”张伟语气中满是无奈，他顺着分路看去，在那道路尽头，分明是一座富丽堂皇的高大建筑，三个闪着霓虹灯光的大字——“游泳馆”，正挂在其门之上。
“我说之前怎么这么顺呢。”张华强似是因为离对讲机比较远，声音略小且有些模糊，但他话中的不耐烦任谁都能听出来，“原来这狗东西在这挖了个坑等爷们。”
“你在那边不要动，守好自己就行。”王珺雅的语气依旧冷静，“我们去把小路上的东西解决，然后就可以向游泳馆进发了。”
“提醒一下孙杨他们，估计这的主人也为他们挖了一个坑。”张伟补充道。
“这还用你说，我俩又不是傻子。”对讲机那头的张华强不满的声音传来，张伟尴尬的摸摸下巴，不在多说什么。
“时间不多了。”王珺雅语气带上了些许沉重，“我们在游泳馆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