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西干又猛吸了一口烟,沉了沉气。
“你也别怪我,你是我这么多天唯一的一单生意。今天你有钱交钱,没钱就有什么交什么。要是反抗……”
莫西干从兜里抽出一把折叠小刀,在白诏面前比划了一下。
“别呀大哥,有话好好说,钱是真没有。”
白诏一脸讨好的模样道。
莫西干明显不相信。
谁都要吃饭,他不相信眼前这个愣头青家里东西多的吃不完。这么多天过去这小子又按耐不住跑了出来,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家里的吃的快吃完了。
采购肯定需要钱。
所以这小子身上一定有钱。
想到这,莫西干的眼神明显更加凶狠,上手就要来硬的。
对付这种刚成年的愣头青他最有经验,来硬的,揍一顿再吓唬一下也就老实了。
事实上他刚才猜的一点错没有。
白诏确实是出来采购的。
但是他猜错了白诏的城府。
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内里其实已经是个快三十的老帮菜了。
向来只有他白诏黑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来抢他了?
看烟要不成对方还要动手,白诏纹丝不动,微微一笑。
“嘭——”
“卧槽!”
一拳出手,刹那如电光火石。
两人口中同时惊呼一声卧槽,莫西干只觉得腹部一疼,声音和表情都痛苦到扭曲,然后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掀飞了出去。
格斗,本来就是前世拳与剑职业选手的必修项目,每天的训练强度甚至不亚于在役的军队。
所以其实白诏本来也不怕他。
只是他特别怕麻烦,而且上次讨了根烟抽也算不错。
这次出手时也已经控制了力道,但是谁知道游戏内角色的属性已经对现实中的身体条件产生了如此恐怖的影响。
莫西干感觉自己不像挨了一拳,而像是被载满货物的卡车给迎头撞了一下。
白诏也吓得不轻,都担心会不会一拳把他给打死了。
“MLGB,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白诏看着自己的拳头,想起了某大佬的四字真言。
脸上又挂上了那副贱兮兮的笑容,缓步走到了还窝在地上干呕的莫西干身边,吹了个口哨。
“烟呢?”
莫西干看着白诏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欲哭无泪,他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他们两个谁才算反派。
“给……”
莫西干疼的上不来气,用嗓子眼挤出了一个字,从衣兜里掏出了一袋烟叶和纸。
看着已经比上次少了不少。
“还有呢?”
“啥……”
“钱啊~钱。”
“大哥……”莫西干都快哭了,“这个给你我真没法活了。”
“啧,那行,我这人讲理,你上次没找我麻烦,我这次也放过你。银行卡剩多少钱?”
莫西干二话没说,这会也顾不上疼了,从衣服里掏出两张银行卡:
“都在这了,一共五千多。”
“打开看看。”
莫西干这会也不敢在多说话,自打出道以来就没碰见过这么硬的茬。
银行卡的全息打开,两张银行卡,白诏算了一下总共的余额有1432.21。
看着卡里的余额,白诏心里一阵惆怅。
也不富裕,难怪这次说什么都要动手。
“我这人就是心软。”
白诏叹了口气,莫西干一听立马哭穷,从家里的残疾妹妹哭到九十多的奶奶。
骗骗圣母还行,白诏打眼一看就知道在撒谎。
“这样,看你也怪不容易的……我就拿一半,不黑了吧?”
莫西干差点一口气过去上不来,嘴上还得咬牙切齿的奉承说着不黑,简直就是个圣人。
心里已经把白诏祖坟刨的就剩他太奶娘的脚趾骨了。
然后就看白诏打出了一串数字,叫他输入密码。
他不敢不应,只能硬着头皮咬着牙输了密码。
等再看自己余额才发现不对劲了,两张卡的余额加起来不到几块钱。
白诏已经收起银行卡满意的站起身,就听见莫西干怒气冲冲喊了声站住,便好奇的回头。
莫西干一看见白诏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脸,知道讲理肯定是没用,打也打不过,蔫了下来。
“大哥……不是说好就拿走一半么?”
“是啊。”白诏点头,“没转错啊。”
莫西干刚要反驳,白诏那又说:“是一半啊,前三位归我,后三位归你。不信你加一下,你正好剩下三块两毛一。”
说完白诏就潇洒的走了,留下莫西干凄凉的身影在风中凌乱。
在这难以与人产生交集的废土时代里,人们的社会经验着实欠缺。他言传身教教会了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少年……不、中年人社会的险恶。
良苦用心溢于言表。
白诏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然而好人往往伴随着非常多的烦恼。
除了经常会碰见坏人,还会经常运气不好,每天下下签,因为善良损失一半的收益等等……
现在,白大善人就遇到了一个重大的麻烦——
他迷路了。
作为一个前生近三十年的路痴,白诏通透的掌握了每一种迷路的姿势。
外出时被李安告知出门后往南走,然而他当时忘记了自己并不能分清东南西北。
“这边吧……大概吧……”
不能回头,这个时候回头会被莫西干看出来他走错了方向。
所谓高手,不能走错方向,不能回头,不能迷路。
更不能是路痴。
于是白诏沿着那条笔直的大道,一路向前。
莫西干看着白诏远去的背影,眼神复杂中带着一丝解气:
“要去那儿?我应该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废土之上,真正的良好公民通常都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除非家里没吃的了逼不得已必须要出门,还得带足了路费给沿途打劫的流人。
所谓流人,一开始指那些无家可归,居住在车厢和各种野外临时住所里的人。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演变成了有一天快活一天,其他人的一切权力都要建立在“我”快乐的基础上,这样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部分废土朋克主义者的代名词。
有人说这不过就是一种道德和自我的堕落放纵。
也有人说这是在面对毫无希望的生活最后的反叛精神。
谁知道呢。
白诏看着两侧穿着暴露的流人少女们和那些眼神不善的流人男性,感慨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