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可怕的回忆——
八岁那年的春节,某天两家的大人都出去喝喜酒了。刚开始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因为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拼命找了各种借口留在家里。
我八岁的时候,智能手机还没有普及,电脑也只是台式的,而且一般不怎么用,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一楼看电视。
“妈妈、奶奶——”
听见对面传来的声音,我打开大门。
“章鱼,你家里没人吗?”
“没有,我们出去喝喜酒,可是我找不到妈妈,我就自己跑回来了,可是我没有钥匙。”
中午十二点半,我正在吃妈妈给我留的饭。
“你饿了吗?过来我家,我给你煮饭吃。”
他摸了摸肚子,估计是饿了,就跑过来吃饭。
我妈准备的是一个人的饭量,虽然都是小孩子,可是两个人吃也是不够的。
小小的我灵机一动,把饭倒进锅里,往里面加了两碗水,然后放在电磁炉上加热。
如果就停在这一步的话,我们那天可能就有一顿正常的午餐。
小小的我创新意识就很强,“喝白粥会不会太简单了,要不我们加点什么吧。”
在我的怂恿下,大概加了十几种调味料,到最后那锅粥的味道真的是十分销魂,勉强地,一个人尝了一口——结果就是后面一年我都没喝过粥。
长大以后回头看,我真的觉得当时没进医院真是命大。
所以当他吃惊地看着面前这一桌菜的时候,我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江顾哥,你这表情?分明是吃过我姐的黑暗料理!”
“你也吃过?”
“不然呢,她现在的成功,都是拿我当小白鼠得来的。”
面对眼前两个人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作态,我表示强烈抗议。
“你们到底吃不吃啊?话那么多。”
于是,我成功地用我精湛的厨艺征服了大家的味蕾。
(我妈:你顶多就算打打下手,这脸大的,也不怕把皮撑爆了。
我:亲妈欸,咱们能不拆台吗。)
送走江顾,我拨通苏梓韵的电话——
“喂,梓韵啊,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南城呗,你一个人闷在溪城,我也不放心啊。”
“嗯,我跟张筱一趟车走,就不打扰你和江顾了。”
“这,行,你们什么时候的车,到了给我打电话。”
“好,你快收拾行李吧,来不及了。”
24寸大的行李箱旁边早已经堆积如山,那些都是我要带走的东西。
“你开始收拾行李啦?”
母上一屁股坐在床上,观察了一会儿就走出去了,没过多会儿,又折回来了,抱着一堆毛巾啊,牙刷啊,还有罐头什么的。
小女子内心感激,满目涕零道,“果然母爱总是在离别之际爆发出来。”
我妈拉过我的行李箱就开始往里面塞,“每学期开学你这些东西都要换新的,你说说家里都有,还要出去花钱再买,多浪费啊。都带上哈。”
浪费的明明是我的感情好吗?!
两天后,我拉着沉甸甸的行李箱出现在长途汽车站的检票口。
“你怎么气喘吁吁的,太热了吗?”江顾高大的身影为了挡住了不少阳光。
“天气还好,哈哈,秋高气爽。”
“对了,你为什么突然不坐动车,改长途了?”
我——我,动车上下站行李箱要搬六次,坐长途一上一下还有人帮忙,对于一个拎着体重两倍重的行李箱的瘦弱女生来说,绝对选长途啊。
“因为——行李箱,太重。”我扶着行李箱,抬头朝他说道。
“为什么老扶着行李箱?”
“因为——行李箱,太重,惯性大。”
估计是关键词被我强调太多遍,江顾起了好奇心,“让我来试试。”
人家那么跃跃欲试的,我也不好拒绝是吧。
正好轮到我们进站,“我来放行李,你先进去吧。”
看着他信心满满的样子,我居然放心地上了车。找个靠窗地位置坐下,窗户的下面就是拖放行李的地方。
我看着他,一脸轻松地,抬不起来——
两颊通红,还是抬不起来——
深吸几口气,额头都冒汗了,还是抬不起来——
最后一次,他的腰往后仰了快270°,行李箱只离开地面几厘米,他狰狞的面部表情,隔着玻璃我都能感受到他的艰难。终于放进去了。
旁边一个雄壮的大叔,一直在帮其他人搬运行李,现在都搬好了,只剩下光之煜,于是走过来,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我注意到江顾的脸一下子烧成火红。
大叔笑了笑,帮他把另一个行李箱塞进去。
想到他快上来了,害怕他觉得丢脸,我闭上眼睛假寐。
两个人心里都各自揣着各自的尴尬,一路无语,直到——
行程过半,在加油站停下,没多久,那个壮大叔朝我们走过来。
“小伙子,别逞强。”一边说,一边递过来一块云南白药筋骨贴。
我不解地看向江顾。
他表现得有点尴尬。
倒是那个大叔,看了看我,又重新看了看江顾然后就走了。
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身旁的江顾看起来也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问题憋了一路,下车拿行李的时候,我陪着他去,大叔原本在帮一群小姑娘搬行李,看见我们,转身过来。
走之前,对我说,“姑娘,要多照顾你男朋友,这箱子这么重,他才那么点重,怎么搬得起来。”
尴尬——
打了滴滴先送我回学校,路上——
“师傅,停一下。”
我快步跑向药店,买了一堆冰敷的、热敷的,顺便买了一盒筋骨贴。
校门口——
“你打篮球容易拉伤,这些拿着吧。”
“其实——谢啦。”
他本来想拒绝,估计是告诉到了痛感,一下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