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人吗?”
阿阮骇然看着一个个悍不畏死的怪物。
“我猜……”
夏夷则迟疑一下:“他们应是烈山部的人。”
“怪物”缺手少足、溃烂流脓,通身上下,要么凹陷如蜂巢,要么凸出如树瘤,独眼只耳,口鼻不全,畸形之甚,骇人听闻。
这些本是流月城民,受到魔气感染,却未顺利变成雩风、明川、风琊那般,反倒神识尽丧、躯体残缺,苟延残喘,苦苦支撑。
“烈山部上古神裔,不饮不食,寿元千年。”
秦炀不胜困惑:“这些人,何以变成这副模样?”
“上古神族生于天裂之前。”
夏夷则说道:“补天之后,浊气蔓延,日甚一日,上古神族无法适应,大多灭绝,烈山部存活至今,也是因为地处高天,浊气一时无法到达。”
“原来如此!”
秦炀点头道:“秦某受教了。”
怀朔闻言不由暗自摇头,秦炀就是个马屁精。
交谈间,自有旁人出手诛杀已不能称之为人的怪物。
魔人倒在地上,浑身起火瞬间烧成一堆白灰,而其它魔人依旧嚎叫着冲了过来。
阿阮心有余悸:“这些怪物真不怕死。”
怀朔安慰她:“别怕,死亡对他们来说是种解脱。”
闻人羽微微叹气:“上古神裔沦落至此,真是可悲可叹。”
“诸神为何撒手不管?”
乐无异愤愤不平:“要不然,烈山部怎么会与心魔勾结?”
“绝地天通后,诸神不再插手人界事务。”
夏夷则停顿一下又道:“天意从来高难问,诸神意旨,难以揣摩。”
众人摸清了怪物的实力与攻击手段,当即加快了脚步。
而阿阮忽然止步,低声说道:“小心!”
怀朔回眸,但见阿阮脸色苍白,涩声道:“前面有一股很强的灵力。”
“沈夜?”
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阿阮摇头:“不是,沈夜的灵力我认得,这一股灵力我从未见过,而且奇怪得很。”
说着不禁打个寒战:“冰冷冰冷,像被怪兽盯着,叫人害怕。”
闻人羽忽然想到一事:“朗德寨时,雩风提到过一个人,叫作瞳。
雩风说,他精于蛊毒邪术,师父就是死在他手里。”
说到这儿,她心头怒起,提起长枪,向前飞奔。
怀朔、乐无异等人怕她有失,纷纷跟上。
而怀朔却小声质问阿阮:“你没有偷偷使用灵力?”
阿阮嘟起嘴巴:“你不相信我?”
怀朔捏了捏她的玉指:“千万要沉得住气,不然我打你屁股……”
转过一片废墟,忽见一座荒废神殿,殿前盘坐一人,背对众人,骨骼宽大,一杆长枪横放膝上,四周缭绕紫黑魔气。
闻人羽如遭雷击,停下脚步,望着那人冲口而出:“师父!”
众人无不惊讶,乐无异说道:“闻人,你没看错吧?你师父不是已……”
“错不了!”
闻人羽眼中泪花乱滚:“师父的背影,我一辈子也记得。”
她喜极忘形,纵身欲上,夏夷则一把扯住,沉声道:“闻人,小心圈套!”
这一喝有如冰雪灌顶,闻人羽想起身在敌窟,心中犹豫,止步不前。
“师父!”
她又叫一声,程廷钧仍是不动,闻人羽神色焦急,跃跃欲上。
夏夷则环视四周,皱了皱眉,忽地厉声喝道:“滚出来!”
袖袍一拂,灵光闪烁。
角落里响起轻轻的笑声,一线笛音凭空而起,浮浮沉沉,飘忽不定。
“嗷!”程廷钧挺身站起,冲天怒号,地面震动,魔气流窜。
众人无不心惊,各自握紧兵刃。
号叫片刻,程廷钧转过身来,只见他肤色暗紫,棱角满面,通身布满古怪角质,仿佛龙鳞兽骨,又如将军铁铠,一双红彤彤的眼珠,透出说不出的凶残。
“师父!”
闻人羽张口结舌,只觉难以置信,程廷钧相貌依稀,可是形体、精神均已发生剧变。
闻人羽惊骇之余,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诸法非法,诸相非相,太清一气,破此魔障……”
夏夷则剑指蓝火,未及施法,蓝火一闪一忽,突然到他面前。
夏夷则下意识挥剑刺出,忽觉长剑一紧,剑上灵光所过,一只大手徐徐显露,白如象牙,僵如木石,骨节一清二楚,竟是一只人造偃甲义手。
灵光继续向前,一个男子露出全貌,白发森森,左眼戴着眼罩,一身金紫长袍,遮不住偃术打造的双脚。
夏夷则盯着男子,目光冷峻:“你是?”
独眼男子淡淡道:“流月城七杀祭司、生灭厅掌事。他们叫我瞳。”
“果然是你!”
闻人羽一声叱咤,便要上前却是怀朔使了个眼色让乐无异拉住了她。
乐无异同样恨恨的看着瞳:“你把闻人的师父怎么了?”
瞳漫不经心:“你们见过初七吧?初七、十一,都是我做出的傀儡。”
乐无异只觉头皮发麻:“你能操纵他们?”
“我操纵蛊虫,蛊虫操纵他们。”
瞳似乎只有一个表情,永远平静无波,说话不紧不慢:“不过初七和十一不同,他躯壳受损,不得已与蛊虫共生。
而十一是真正的傀儡,一举一动,都要听我支使。”
瞳骨笛一指,程廷钧挥舞长枪,呼呼生风,同时仰天号叫,形如一头啸月的饿狼。
“支使他人,算什么能耐?”
阿阮生气叫道:“有本事,你亲自跟我们打!”
瞳摇头道:“我腿脚不大方便。若比打架,只好甘拜下风。”
“耍赖皮。”
阿阮见他模样,忽又心生怜悯:“你的腿和手怎么弄丢了?”
瞳淡淡笑道:“想必你们也听说过,我们烈山部自古以来,便久受疾患困扰。
因为患病,我身体的许多部分都已溃烂,只能切除后代以偃甲。”
众人相顾骇然。
“那不是很痛苦吗?”
阿阮忍不住道:“你已经很厉害了,可是连你都——”
瞳并未答话,恰在此时秦炀等高手闻讯赶来,他即却看向乐无异。
“偃甲谢衣之徒……初七已经死了是吗?他的子母蛊或许可以给你留个念想……”
说着,瞳远远的抛来一个粗糙的木盒。
子母蛊是什么东西,众人大都不解。
乐无异却稳稳的把它抓到了手中,乐无异隐隐的觉察到了瞳的善意。
他大胆的道:“你能把闻人的师父还给他吗?”
瞳摇头:“无用之后还给你们亦是无用……”
百草谷众天罡当即怒不可遏。
唯有怀朔暗自松了口气。
也亏是他有昭明、有沐风、有阿阮,不然未必有勇气站在瞳的面前。
怀朔却是没来由的喊了一句:“你们拖住他,无异我们去看沈夜逃了没有!”
他生怕瞳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还故意高举昭明拉着阿阮绕道跑了过去。
左近的几位琼华派高手纷纷上前,而程廷钧却仰天长嚎一越数丈拦住他们的去路。
其它诸派的联军亦是纷纷上前,并未因程廷钧曾是故人而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