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当初如何崩毁?
慕容紫英也只是猜测,但却一改之前的木讷,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却是好生给众人科普了一番,只听他道。
“上古之时,天柱崩塌,众神旷日持久奔走辛劳。
伏羲命众仙匠铸造神剑,禺期聚星屑玉魄铸成神剑昭明。
此剑中夜铸成,四野星华皆为之夺,莹莹辉光漫天流溢,宛若寒夜猝止、旭日初升。
伏羲惊骇难已,见此剑璀璨如同金乌临空,便唤之“昭明”。伏羲便以昭明斩断巨鳌四足,用之撑天,灾劫终平。
然,刚者易折,斩断鳌足之后,剑身碎裂,分成了“光”、“影”和“剑柄”三部分。
仙匠禺期为解开昭明碎裂之谜,不惜顶撞伏羲,乃至一怒之下私自下界不知所踪……”
长篇大论之后,众人大都看向禺期。
乐无异更是止不住惊呼:“仙匠禺期……你就是铸造昭明之人,对不对?”
禺期双手环胸,身侧闪电缭绕,神情萧瑟。
只听他冷笑一声,道:“或许同名,与你何干?”
乐无异挠头:“我早该想到了,平时你不爱管闲事,隐身剑中,喊你也不肯应。可为什么一见昭明碎片,往往主动现身?”
禺期不语,只是定定的看着慕容紫英。
而火龙伏英也怔怔的看着禺期,身上的火光也凝固了下来。
慕容紫英面色绯红,声音有些颤抖的道:“弟子只是翻阅琼华派中典籍,神剑昭明为何自行崩碎也多只是猜测,如果说得不对还请禺期前辈多包涵!”
“为何崩碎?”
禺期呢喃一句不由愣住了。
他长久以来以少年形象出现的面貌恍惚出现无数条皱纹,像是人间几乎从未见过的千年老人的苍老相貌,他口中喃喃有声,双手抱头,神情痛苦,脸上雷纹火红发亮,整个似要燃烧起来。
乐无异不胜吃惊:“禺期!你怎么了?”
慕容紫英也惊惧的连忙道歉:“晚辈知罪,晚辈知罪……”
“苦啊,苦啊……”
禺期蜷成一团,似乎极为痛苦道:“吾不能……回想双剑铸造之法……跳入剑炉……烈火灼身,血肉俱化……煎熬三日三夜,脱胎换骨,化身剑灵……其间痛楚,言语不能表其万一……”
乐无异心生怜悯,忙道:“别想了,我不说了,我们不说了!”
“不——”
禺期忽然欺近慕容紫英两眼精光灼人,显出某种癫狂意味。他浑身颤抖,嘶声道:“琼华派的小子你说!说!”
慕容紫英犹豫着却快速道:“强极则辱,刚者易折,凡事不可勉强。”
“强极则辱,刚者易折……”
禺期喃喃自语,慢慢重复几遍,又问:“此话从何说起?”
说着,他颤抖的身躯隐有平复之势。
慕容紫英见状也稍稍平静了些,他恭敬的回道:“我琼华派锻剑后自有一套‘注灵’之法,灵蕴越强飞剑的实力也是越强,但飞剑所能承受的灵蕴会受到剑身的限制……”
禺期不由呢喃:“是剑心?”
慕容紫英及时闭口,伏英也是不由回头看了阿阮一眼。
乐无好像没有听见禺期的话,只是附和慕容紫英:“没错,我也这么认为,禺期前辈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日在长安的第一次相遇?”
禺期回头颔首。
那时他正在匣中沉睡,不觉已有十几年,忽然被一个少年打开,遇到少年的第一眼,便隐隐觉得,这或者是他的新任剑主。
禺期阅世久矣,人心贪婪嗜血,他早已厌倦,本想继续沉睡剑中,不问世事。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用晗光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削、螺、丝!
一念及此,禺期又不由得咬牙切齿。
乐无异看着禺期神情,嘿嘿一笑,道:“那时我取出晗光剑,用来刻画螺纹,螺纹刻成之后,置于金刚力士偃甲,随后偃甲力士失控……”
乐无异极目远眺,悠然神往:“起初我也不知故障原因,直到后来,我看到了师父的偃甲图谱。
图谱上说,强极则辱,刚者易折,宁可多用木头,也少用些灵性宝物。否则,偃甲当下强横,过个三五十日,必定自行损坏。”
说起谢衣,乐无异仍不免心生忧虑。
禺期若有所思,看了看慕容紫英又看了看乐无异显然也已想到关窍。
乐无异取出一只偃甲鸟,一边拆开,一边讲解:“拿这一只偃甲鸟来说,它的心脏,相当于一个装着灵力的小盒子。
盒子上有沟槽,将灵力分散调度出去,这些沟槽就是导灵栓。导灵栓本身的灵力,一定远远弱于盒子,否则两者相冲,会大大加快损耗。
我也曾得过一点儿玉魄,最后一点儿也没能用上,因为不管用什么做导灵栓,都会被它烧坏。
所以说,一味追求刚强,失去缓冲,往往容易出岔子。”
禺期点头,不知何时,他脸上雷纹已然消退:“强极则辱,刚者易折……”
反复念诵这几句,忽然哈哈狂笑,凌空连翻跟斗。
“好家伙,这几千年来吾不敢想、不能想之事,如今总算有个了结!”
禺期临风傲立,神色泰然:“一迟就迟了几千年哪……好在,终是来了。”
乐无异笑嘻嘻的,也由衷为禺期高兴。
慕容紫英微微愕然,他没有贬低禺期与昭明的意思,却觉得锻剑之法后世也有比上古更出彩的地方。
禺期先是看了看慕容紫英,又看了看怀朔。
最后却只是向乐无异道:“小子,这一路险阻,未磨去你的锐气,固然很好,但为人如同为剑,刚者易折,强极则辱。
前路险难,非你今日所能想象,吾劝你一句,就此罢手,返回长安,做你的富贵公子,岂不安乐?”
乐无异笑道:“禺期,你明明知道,我绝不可能放弃寻找师父,又何必试我?”
禺期点头,一时神色复杂,半是欣慰,半是忧虑:“如此,吾有一本剑谱,小子若能学成,当有一战之力。”
如此,旁人便都被赶到了一边去。
怀朔心知是自己过于刻意,怕是禺期已经知道了他的意图。
自己真不是好人呐!还是偃甲谢衣好,明知道自己有所企图却依旧事事由着自己。
不觉间,夜色已深,怀朔尽心尽力的给阿阮做饭、烧水,却一直患得患失。
趁着阿阮洗澡的那会功夫,怀朔也无视了伏英的威胁在它身上使出了洗剑之法。
这要滴水魔石的功夫,怀朔不觉得有什么效果,伏英最后却十分配合。
正在此时,禺期也突地找上了慕容紫英。
他直言问:“琼华派的小子,你可是擅长铸剑之法?”
慕容紫英客气:“禺期前辈见笑了,晚辈受执剑长老亲授技艺却未学得三分火候!”
禺期摇头:“你不用谦虚,可知怀朔叫你来的目的?”
慕容紫英顿时脸红躬身行礼:“晚辈知罪……”
禺期点头:“你没被怀朔带坏吾心甚慰!上古的铸剑法或许与你有些助力,你可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