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他这次是赔了个血本无归！

　　“你想死吗？！”

　　怂了！

　　叶羽再次怂了！

　　对方不但有个强无敌的老爹，甚至自身就是一个异端，有着系统都无法判断的潜力！

　　而且鉴于她之前的那两个技能，叶羽推测她最次也是个B以上！

　　“我毕竟只是个普通人类，遇到这种暴躁娇蛮的魔族公主，怂是人之常情，不丢人，不丢人！”

　　乱用阿Q精神自我安慰后的叶羽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雪公主！感谢你多次的救命之恩，小男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今后服侍公主左右。”

　　暮雪听得一头恶寒，嫌弃地瞪着他，“你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自称？给我正经点啊！”

　　她这反应不对啊！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故事里的结局不是这样的！

　　难道我应该换成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她？

　　在这个鬼地方死掉后有没有来世还不一定，这不就是个口说无凭的空头承诺嘛。

　　“不过……”暮雪眼珠一转，状若无意地问了一句：“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去左永镇碰碰运气咯！”

　　“碰运气？哦，忘了父亲说过你有幸运的力量，那之后呢？”

　　她好像对此很感兴趣，又追问道。

　　“之后？之后跟着任务走呗，还能做什么？”叶羽无所谓地回答道。

　　她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你就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这个公主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拜托？我们这种三天被人追杀一次的可怜人，能活下去就很不容易了好嘛！”

　　暮雪这才慕然醒悟。

　　是啊，他们是被这个世界的系统所渴望之人，如果不变强，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无尽的折磨。

　　但她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你就没有别的想法？假如说你已经很强了，强到可以无视系统的追捕，你那时又会做什么？”

　　叶羽被问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前世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对他而言有一个还算不错的工作，能够吃好喝好睡好就足够了。

　　就像他前世从未想象过“我要是成为首富后会做些什么”，今生也不曾想过变强之后的问题。

　　对于成千上万如他这样的年轻人来说，那个社会太过庞大了，庞大到大部分人都显得格外无足轻重。

　　他没有过人的才能，也没有必须实现的梦想。

　　他只想做些稍微能感兴趣的工作，拿着不高不低的工资，以一个平凡人的身份活下去。

　　偶尔在网络上嬉笑怒骂，发表下自以为成熟但是一堆漏洞的见解，或者玩个游戏放松下心情，舒缓下压力。

　　直到开始生儿育女，被家庭和亲情束缚，和几个好友酒后吐骂，却又不得不再次埋头淌入这个世界。

　　没什么意外的话，他珍贵又平凡的一生就将这样过去，像大海中的一滴水，毫不起眼。

　　他看着周围的一片废墟，这才意识到他的心态一直都很诡异。

　　来到这个世界后，竟然很轻易地就接受了一切挑战常识的变化，无论是巨龙精灵，还是系统和异端，甚至见证无数其他的生命消亡也无动于衷。

　　甚至他本身就是促成大灭绝这一现象的主要诱因。

　　他前世虽说有些佛系，但又怎么可能会完全丧失感情，连父母亲朋都不去在意，不去想念？

　　虽说玩过一些游戏，又哪里会真的这样冷静，可以精准算计着伤害，游走于生死之间，收到打击后如此快速的恢复，还没有任何精神上的崩溃。

　　麻木地沉浸在这个游戏一般的世界里，茫然地追逐着任务引导的方向。

　　视生命于数据，化诡异为合理。

　　这个太过游戏化的新手村，刻意地麻痹了他的感知，用十分鲜明的虚拟化的场景，不断地在潜意识里暗示他，这一切都只是数据，都是虚拟出来的，就连那些怪物都是可以随时刷新的。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心里悲恸异常，明明脑海里充斥着对父母的担忧和想念，明明害怕到要死。

　　却仍然能笑着看着面板，下意识地思考该如何完成那个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想做些什么呢？”

　　暮雪动听的声音仿佛在他的耳边响起。

　　“我想，回家。”

　　“你想做些什么呢？”

　　“我想要自由。”

　　“你想做些什么呢？”

　　“我想一直活着。”

　　“你想做些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闭嘴！你给我闭嘴！！！”

　　“你想做些什么……”

　　“我叫你给老子闭嘴啊！！”

　　“你想……”

　　“老子不想再看到你这个虚假的世界！！！”

　　“如你所愿。”

　　叶羽眼前的世界瞬间崩塌，周围的一切如同碎片般片片凋落。

　　隐藏在这个虚假的外表之下的，是残酷的真实。

　　周身遍布的废墟。

　　远处草原上随处可见的怪物尸体和死去冒险者的残骸。

　　乌鸦在空中盘旋。

　　昏黄的日光照耀着大地。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破败，荒凉。

　　他的脑中仿佛突然打开了一道枷锁，所有的情绪在同一刻涌了上来。

　　对父母的思念，初次拥有力量的兴奋，第一次下杀手的不忍，失去左臂的痛苦，面临死亡时的绝望。

　　同无数更微小的情绪一起，冲击着他的心理防线，贪婪地占据他脑海的每一处角落。

　　他身体一软，直挺挺向后倒了下去，两行鼻血从他的鼻腔喷涌而出。

　　一旁的暮雪惊讶至极，连忙伸手搭了他一把，将他平稳地放到了地上。

　　“喂，麻杆！你怎么了？我只是问了一个问题而已。”

　　叶羽双眼翻白，身体还在不断地痉挛着。

　　暮雪一时间反而是手忙脚乱，又是轻轻拍打试图唤醒他，又是按住他扭动不停的身体防止他弄伤。

　　不知这样持续了多久。

　　叶羽才猛然清醒了过来，他也不管旁边的人是谁，下意识地紧紧抱住她的腰身。

　　嚎叫得撕心裂肺，痛哭得涕泪横流。

　　像是一个独自在黑暗中的角落瑟瑟发抖了一整夜的孩子，终于扑到了自己母亲的怀中。

　　又像是一个受尽了委屈和折磨的社畜，回到了只有自己在的小屋里，趴在床上痛快地哭喊。

　　“呜呜呜，爸，妈，我好想你们。”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害死你们的！”

　　“我不想死，别杀我！！！”

　　听着他嘴里说的这些胡话，暮雪想要推开他的手一僵，反而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叶羽的情绪反而更加失控了。

　　直到他哭到泪尽，所有的情绪都宣泄了出去，才突然意识到这丢人的姿态。

　　他红着脸站了起来，有些羞耻地背过身去，不安地同她道着歉。

　　暮雪出了一口气，将已经被眼泪鼻涕玷污的外衣脱下，露出了里面布料柔软弹性十足的内衬。

　　她将外衣烧成了灰，对着叶羽破口大骂了一顿，又取出一件新的外衣穿好，将那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遮个严严实实。

　　叶羽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低着头一声不发。

　　人类会注意周围的气氛，但是系统可不会在乎什么氛围。

　　“叮，尊敬的1061222号破妄者，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