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梧宫。
接旨之后,欢喜面孔凝结成痛苦面具的宁王,第一时间出府,急吼吼的跑来找太后陈诉。
“什么,皇上将碧萝赐婚于你,真是反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不问过哀家的意思,婉茹,去甘露殿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身边司仪女官林婉茹领命去了甘露殿,不多时折返,回禀:
“娘娘,皇上不在宫中,他出行前,让宫女在凤梧宫门口等着,说如果有人来问赐婚,要说此事是宁王自己的主意,皇上做兄长的,眼见弟弟一片真心,不好拂了他的意思。”
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宁王,说道:“母后,当日刘家表妹和公主坐在一个席位,他说要赐婚,孩儿就以为是西洲九公主,才答应下来。”
他膝行向前几步,哀求:“母后,刘家妹妹什么都好,只是她做了我正妻,以后我势必娶不了灵芙妹妹。”
“呸,什么灵芙妹妹。”太后勃然大怒,气的一拍梳妆台,斥道:
“碧萝的容貌是不好,但温柔缄默,现在又是勤国公唯一的嫡女,正经的公侯之家千金,不比那什么野路子送来的和亲公主强上百倍,怎么就配不上你了?”
“平日里看着你还老成,此事若不是你想越过哀家去,怎么会就被你那个狡诈皇兄摆了一道。”
“如今他是越来越不把哀家放在眼里。”太后心气不顺,又不能把避之大吉的楚爻抓回来质问,想了一会儿,对宁王说道:
“此事也算是歪打正着,你娶了碧萝之后,亲上加亲,以后我兄长勤国公就会一心支持你。”
“那个小孽障在朝中本就毫无助力,还挖空心思不想娶我刘家女。你成婚以后,要给我好好待碧萝,以后这帝位终归还是你的。”
“是,母后深谋远虑,儿臣以后必然待碧萝如父皇待您一般好。”
宁王眸中掠过一缕恨色,抬起头时眼神又恢复了往常的恭谨。
“这就对了,过来帮哀家挑哪个冠冕更好看些,晚上陪着我去花萼相辉楼,接受万民祝福。”
谁也不爱的只爱奢华的太后重新坐在镜前,欢欢喜喜的继续挑拣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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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府广场,花萼相辉楼。
傍晚时分,广场对面有一株千年广玉兰树,高约十丈,枝繁叶茂,周围有禁军围着把守,不许百姓攀登或靠近。
道路两旁,沿途树木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其中以锦毛鼠和莲花形状的居多。
太后崇尚奢靡,喜欢看人穿鲜明服色,就解了许多民间禁色,街头姹紫嫣红,美人如花。
人群之中,遍寻不见唐一霜身影。
楚爻买了一个孙悟空面具戴着,不急不忙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
跑了好几处地方买糕点小食,这才施施然来到广玉兰树下。
他轻功卓绝,跃上树时,只是枝桠微晃而已,在树底下守着的禁军甚至完全没听到声响。
这千年古树奇高,树顶旁逸斜出的树干是天然的藏身之所,坐一两个人不在话下。
一阵轻柔悠扬的乐声,自树冠处传来,一半随风而逝,一半飘入了云端。
唐一霜坐在树梢,身后是天上月影清辉,斑斑驳驳洒在她的白衣上,她随意拨弄着箜篌,弹奏的曲调如水流淌,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
听到楚爻前来,低头看时,被他的孙悟空面具逗得忍俊不禁:
“无名氏你好聪明啊,这都找得到。”
楚爻摘下面具,摆出一副什么都难不倒我的样子,说道:
“倒也不难猜,我想唐姑娘既然没约个准地方,这花萼相辉楼前,安静无人打扰的就只有此处了。”
两人不再说话,静静并肩看着一览无余的京城夜景,屋宇错落,人间星火。
唐一霜曲子是个心中有事不爱说出来,只愿意自己默默消化的姑娘。
自从新君把大云皇帝国运任务完成,她就高兴不起来,金庸世界一旦关闭,就没有机会再开启。
常年内息错乱的唐则翰,就彻底失去了得到《九阴真经》全本的机会。
唐家军只听唐则翰一人号令,早几年唐家若是反了,直接将大云改朝换代,称帝之后去做国运任务,亦是一条逆天改命的道路。
偏偏项国公还是念着兄弟旧情,不想背上乱臣贼子之名,去欺负少帝和太后这对孤儿寡母。
结果十来年间,因为修习的九阴真经残卷把自己的身体拖的山河日下,而且父女天各一方,不得相见。
楚爻内心挣扎,他怀里揣着九阴真经,心里却知道,这本书一旦送出,唐则翰身体恢复之后,武功更上一层楼。
对这位誉满天下,德高望重的项国公,就一点辖制的手段都没有了。
总不说话,想逗她开心,就找了个话题说道:
“我来的时候在戏场和乐棚上有不少杂耍艺人,顶缸吐火胸口碎大石的没什么看头。”
“倒是有个种瓜的还挺有意思,把几粒瓜子种在盆里,现填了土,一会就能生出藤蔓,开花结果,等下我带你去吃瓜吧。”
“那只是为了卖瓜的幻术而已。”唐一霜兴致不高。
“那我们一起去砸了他的招牌。”
“不可,都是些四海为家的可怜人罢了,我小时候和你一样,就在这个树底下,看见有人变神仙索的法术,说他家孩儿,能天宫王母娘娘那里偷桃来,拿给众人吃,只是贵的很,要十枚青蚨钱才能买到一颗。”
“围观的人都不信,就允诺了他,会买了他儿子摘来所有的桃子。”
“那人拿了一捆麻绳出来,喝了声起,绳子就缓缓上升,直入云端,他家孩子爬了上去,一会儿工夫消失不见,从天上扔下来了几枚大桃子,那杂耍艺人拿衣襟接着,兜售给围观的路人。”
“只是十枚青蚨钱太贵,路人都说的好听,真要买的时候,却又不舍得,纷纷说他是让儿子躲在上面抛下几枚桃儿来,没什么稀奇。”
“这时,天上忽然掉下来几个填了稻草的残肢,穿的正是上天孩子的衣服。那杂耍艺人就跪在地上捶胸顿足,说他儿子偷桃被发现,被王母变作稻草人斩死了。”
“我看着可怜,就出钱把所有桃子尽数买下,杂耍艺人收了,就把残肢收到一旁的筐子里,拍了拍筐子说道,小光儿,还不出来谢谢这位姑娘买了咱们的桃子。”
“然后那筐子里就跳出来了他的孩子,手足玩好无损,我惊讶的很。”
这不就是聊斋里头偷桃的故事,这个魔术倒是从没有人破解过,唐一霜讲来引人入胜,楚爻听的津津有味,问道:“后来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