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自从我们离开奥拉星已经过去几天了,期间男人一直在追踪那股奇怪的能量源头,指挥中心每天都会发送过来新的星图坐标,我们除了就近前往其他星球收集补充飞船所需的能源之外,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看着朋友圈里其他人在大荒六界探索新的地区,拍摄的华丽照片,真是羡煞我也。而参与这么无聊的追踪任务,也就只有臭男人会乐在其中了。
“光明之神阿波罗和月桂女神达芙妮的约定之所,真不错啊……”我一条条的看着朋友圈的信息,然后在休息舱内翻了个身。
太空中没有重力影响,这个翻身和没翻一样,既不能缓解疲惫,也没法自个爽。
“喂,我们还要找那些入侵者多久?”我用麦克风询问驾驶舱内的男人,“司令官不是说了还有一个探员在跟踪他们吗?要不我们回去吧。”
“我劝你放平心态,”耳机里传来男人的声音,“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参与进来了。”
“好好好,都怪我行了吧。”
我也懒得逞一时口舌之快了,只希望这家伙赶紧把事情办完。
“喂,你看看窗外。”男人突然说。
“怎么了?”
“右侧悬窗,有彗星经过。”
“彗星?”我扶着墙壁慢慢走到悬窗边上,果然看到了那颗彗星,拖着狭长的彗尾从无名行星的上空飞过,远处恒星放射出的光亮使其绚丽耀眼。
“彗星的周期可能有几十年到几百年,但它们大多数时候在黑暗中穿行,也许在这漫长的周期中,只有几分钟的时间能被人用肉眼观测到。”男人做着漫长且无聊的科普。
“嗯。”我点了点头,“还有呢?”
“……”那头似乎沉默了,过了一会才回应道,“我以为你会很感兴趣。”
“是挺感兴趣的吧,”我说,“我家顶楼就有一台天文望远镜,我闲着没事的时候也会看一看星星。”
“我还以为在碰到我之前你只会宅在家呢。”
“宅在家和看星星有什么冲突吗?”
“嗯……”
那一头陷入了沉默。
“行了不扯了,你认真开飞船吧。”我把话题拉又回去,“对了,我们下一站要去哪里?”
“让我先看看……似乎是一个未命名的海洋生态的行星。”
宇宙宽广无垠,包含有生命的行星其实只占了相当小的一部分,因为生命构成的条件及其复杂且苛刻,需要有稳定的能量来源,以及用于合成有机物的元素充沛等等……
“海洋生态?不会又是那种外面的冰层厚的跟地壳似的,往下挖一百公里才看得见水的行星吧?我们的飞船可不能潜水。”
“那倒不是。”
男人将一张照片放在活动舱的屏幕上。
“这是其他奥拉探员拍摄的,这颗星球表面虽然百分之九十七是水,但是因为离恒星比较近,所以并没有你说的那种冰盖,而且它的环境和奥拉星非常相似,上面生活着鱼类生命。”
“是和佛伦萨那样的小岛?”
“但是没有人类文明。”
“那我们能查到什么?”我笑起来,“你能听懂鱼说话?”
“我不能,但是星可以啊。”
“星……”我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今天还是星吗?”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拿出装着星的亚比球。
“出来吧。”
绚丽的光芒在活动舱内亮起,那个熟悉的女孩从光芒中走出来,然后长吁了一口气。
“呼呼,终于能出来透透气了。”
“怎么样?”男人在语音里问。
“我不确定……情况不对,你快出来!!!”我着急起来。
——————
事情还要从星找到我们的那一天说起。
我们原本以为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现在的星就是星,然而星却告诉我们,她只是和虹重新融为一体了,并不是把虹吸收,因此我们现在看到的星的身体,随时都有可能被虹的思想所占据。这也就是我为什么没有把星留在自己身边,而是交给男人照顾的原因。
星是众人眼里的乖乖女,而虹则是小恶魔。
“怎么,不乐意见到我?”虹飘在活动舱中间,双手搭在胸前,一副趾高气昂的神情,“说实话,星能做到的我一样可以。”
“还是把她放回亚比球里吧……”
“才不要呢!!!”她朝我扮了个鬼脸,“既然出来了我就要多玩几天。”
耳机内突然传来男人的怪叫。
“怎么了?”我问。
“没事,只是虹的脸突然出现在操控台的屏幕上。”
这就是虹的能力,在一定的距离以内,她可以像病毒那样入侵机器,数码产品甚至“Hello”这种智能生物的思想来达到控制它们的目的,也就是说当她被放出来的时候这艘飞船已经不归驾驶舱里的人管了。
男人打开舱门,从驾驶舱里爬了出来。而虹的眼睛直直盯着他,甚至嚣张的在空中转了半圈。
“回去。”男人拿出亚比球。
“就不就不,气死你气死你。”女孩做着滑稽且夸张的表情,亚比一旦出来了,亚比球就再也关不住她。
我都觉得男人很想揍她了,要不是打不过的话。
“给个条件吧,”男人一脸无可奈何,“只要你不捣乱,怎样都行。”
“真的?”女孩眼睛里突然露出期待的目光,“那我的条件就是,让我跟着你们!!!”
“好,”男人一口答应了,“先回亚比球里。”
“我的意思是,我在外面。”
“……”
男人沉默不语,大概是在考虑虹的要求。
这丫头的条件是毁灭奥拉星我都不会奇怪,而现在我们的性命现在都握在她的手里,她还愿意谈条件才是最让我感到奇怪的。
“要不答应她吧。”我提议。
虹咧开嘴,朝我露出坏笑。
“那你负责看着她?”男人问。
“我才不想,”我立马说,“要是星还差不多。”
虹的脸立马沉下来,神色蕴怒。
我好像踩到雷了……
“哼,让你们看看我的本事——”
飞船里的警报器突然响了起来,飞船开始毫无征兆的加速了,男人和我同时回头看了一眼驾驶舱内,提示动力的仪表盘已经指向了过载。
坏了,她要干嘛?!!
——————
大约两个小时后。
“行了这飞船算是白修了。”男人看着冒烟的发动机喘着大气说。
“我们差点连命都丢了你还在想飞船?”我扶着飞船的起落架,低头吐着酸水,本来就不喜欢吃太空食品,现在更是连不久前吃下去的也吐出来了。
“这不是安全着陆了嘛。”虹坐在侧边的机翼上,得意地看着我们。
“你管这叫安全着陆?你物理谁教的?”男人突然发起火来,“不知道受力不均匀飞船会散架吗?”
数分钟前,虹试图直接用外力托住飞船降落,差点就酿成了坠毁级别的事故,要不是男人急中生智调整翼展让飞船以滑翔的姿态减速,就该轮到飞船尾部的逃生舱起作用了。
“惹——”虹朝他吐着舌头,丝毫没有惭愧的意思。
我擦了擦嘴巴,打量了一下周围,确实是像男人之前说的那样,这个星球表面百分之九十七是水,难得找到一片宽敞一些的海岛降落,按照男人之前的说法,如果找不到陆地就只能停在星球两极的冰层上了……嗯,如果可以欣赏到极光那倒也不错。
“喂——”男人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
“怎么了?”我回过头,他伸手递了一个盒子过来。
“给。”
“这是什么?”
“止吐药。”
“本仙女没那么脆弱,”我接过他手里的药盒,“不过还是谢……”
“你可别装什么傲娇了,我怕一会飞船进太空后你会吐出来然后把漂浮的呕吐物吸进气管里……”
“呕——”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脑子里有画面了,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形容出这么恶心的情景的?难道他以前经历过?
“喂,来都来了,帮忙干活吧。”男人抬头看着高处的虹,那女孩仍然坐在机翼上惬意的吹着海风。听到男人的话才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然后从高处跳下来。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邀请了我,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帮你一把……”
好像乱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进来……
“行了行了,赶紧查查看那股能量的位置吧。”男人催促道,他此时正着手查看飞船的损坏,对虹的命令也只是简单招呼几句。
“就在这附近哦,至于具体一些的位置……”虹慢慢走到海岸边上,脚下就是波涛汹涌的海面,“把这里最大的家伙抓出来问问就知道了。”
“呵……”她深吸一口气,然后高高跳起,一头扎进水里。
“等等!!!”男人冲过去想要叫住她,但从高处已经看不到虹的影子了。
“这……”
我们互相干瞪着眼睛。
虹能帮忙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还是别苛求她能听指挥了。
“海洋这么大,难道等她把整片海域探索完吗?”
“那也不一定,”男人指着不远处海面上漂浮的藻类说,“海洋表面的生态理论上会丰富一些。”
说话间,他手所指着的那处水藻群突然漾开了,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连带着整座小岛都开始晃动起来。
还没来得及做出防备措施,巨大的黑影便从漩涡中心窜出,高高跃向天空,那是一只外形诡异的鱼类,它从我们头顶跃过去的时候,连带着咸湿的海水泼到了我们脸上,随后朝着我们的飞船“砸”过去。
“喂——”我正想从朝飞船跑过去的时候,男人突然从后面拉住了我。
“危险。”
我当然知道危险,但好歹让我做点什么。
而就在那只鱼类生物马上要砸到飞船的时候,突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拉住了,垂直的掉在了砾石滩上,我不知道鱼类会不会发出声音,但这一下的确是感同身受的疼。
虹从那只鱼类的身上跳下来,然后用手指在身上轻轻一点,换了一身衣服,看来是她把这只奇怪的生物从水里逮到岸上的。
“魔鬼鱼!!!”
“这玩意儿叫蝠鲼吧……”男人小声说。
“什么福分?”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紧接着就看到男人用看弱智的眼神看着我。
气氛异常的宁静。
“……哦哦,我知道,魔鬼鱼就是蝠鲼嘛……”我在心里狂抽自己嘴巴。
尴尬,这下文化沙漠了。
“Hello”慢悠悠地飞了过来,对魔鬼鱼进行扫描。
“……哦?居然是亚比……”男人看着“Hello”提供的信息,似乎已经把刚才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这个是我在海底下发现的。”虹走到我们面前,她张开娇小的手掌,掌心处露出一粒紫色的沙子。
“这是什么?”男人凑近看了看。
“不清楚,但不是我们这个星系的东西。”虹肯定的说,“它身上的能量和我们正在寻找的东西散发的能量非常像。”
“看来又和那些入侵者错过了,”男人用“Hello”将沙砾的信息录下,随后发送给奥拉星亚比研究中心,“希望老贝他们能有所发现吧。”
他用隔离容器将沙子密封起来,存放在腰间的工具包里。
“那我们接着出发喽?”我问,这种到处全是水的行星没什么好参观的,也许海底景色不错但那与我无缘。
“但他们肯定来过这里就对了……要是能找个人问一下就好了。”
“这不是有个吗?”虹用鞋跟轻轻踩了一脚旁边的魔鬼鱼,“喂喂,别装哑巴,刚才在水底下是谁说要吃了我来着?”
魔鬼鱼在砾石滩上奋力挪动身体,试图回到海里,被虹这么一踢更是浑身发抖。
“怎么软骨动物也会害怕发抖啊……”我一脸尴尬地看着那条倒霉的魔鬼鱼。
“蝠鲼不是只吃小鱼和浮游生物么……”男人也是一脸尴尬。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吓唬你……”
“说话了?!!”我惊愕地看着它。
“是啊,毕竟是亚比,会说话也不是怪事……”男人的反应倒是比较镇静。
“把我放回水里吧,”魔鬼鱼恳求道,“我保证再也不干坏事了……”
“先别急着回去,”男人打断了魔鬼鱼的话,“我问你,这里前不久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它撒谎!”诡异而又陌生的声音从水里钻出来,一个矮小鱼人模样的生物从岸边爬上来。
“又一条会说话的鱼?!!”
“是亚比啦……”
“我知道是亚比,”我无视了男人的提醒,“嘿,小家伙,你刚才说它撒谎是什么意思?”
“这片水域前不久的混乱不就是这个怪家伙搞出来的吗?”小鱼人说。
“喂喂,你别血口喷鱼……”
“闭嘴。”虹又踩了魔鬼鱼一脚,疼得后者嗷嗷叫。
“你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吗?”男人蹲下来,看着面前的小鱼人。
“当然了。”小鱼人脸上露出自信的神情。
“虹,把它扔回去吧。”男人回头示意。而女孩也早就磨拳擦掌蓄势以待了,她弯下腰抓住魔鬼鱼的尾巴,把它的身体像链球一样抡起来,朝大海远远抛过去。
惨叫声中,魔鬼鱼的影子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海平线的另一头。
真可怜……
小鱼人似乎有点害怕了,但随后男人又露出和善的表情。
“我们是奥拉星的星际探员,奥拉星听说过没有?没听说过也没关系……”
小鱼人这时候反倒是点起头来了。
“听说过,我认识精灵王梅卡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