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躁山愈静,鸟鸣山更幽。
齐云峰少了这批祸害乡里的山匪,倒也不乏是个幽静生养的好去处。
众人沿着山路刚至半山腰时,一阵淅沥地小雨带着丝丝清凉,激醒了神色疲惫的众人,能够有惊无险地逃离匪窝,众人是打心眼里感激着王旭,大恩不言谢的道理他们明白,只有王旭望了一眼山上,神情复杂,一路无话。
在九华村熟悉山路的村民指引下,众人很快踏上了回家之路。
许是回家心切亦是不愿在英雄面前落了脸,这十来公里的崎岖山路,已经有不少人足底被磨破了血泡,但愣是没人喊过一句苦累,都在默默的赶路。
黑云寨腹地。
就在王旭众人下山后不久,那些早年被山匪强虏糟蹋的女性们,纷纷从躲藏的木屋内跑出,面容憔悴的她们此刻目光灼灼透露着一股凶狠,拾起散落在地的武器,脑海中尽是长久以来遭受的非人虐待、目睹众人亲人惨遭屠戮,内心沉抑已久的痛楚都在此刻爆发,嘴里嘶吼着,双手紧握着朴刀,一刻不停的朝着已经死去多时的山匪身上挥去…!
手起刀落间,削肉剁骨声与眼前的血肉四溅交相呼应,披头散发下的她们此刻目呲欲裂,似哭似笑得癫狂着,发颤的双手被沾满血污,狰狞的面目下更多的是不甘!
……
抬头望着上天,嘴中不知嘟囔着什么,似是大仇得报,还是在埋怨上苍。
任凭雨水冲刷着身上那肉眼可见的血污…
可内心的污痕该怎么洗刷…
最终手中那把刀,抹向了自己…
诺大的一片山寨彻底没了人的生息。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
九华村村口。
此时聚集了大几十人,正是王旭带领的众人。
所幸那些山匪没有做尽杀鸡取卵的举动,九华村除了物资被洗劫外,人员基本都幸存,在村民的千恩万谢声中,王旭带领剩下的几十人陆续的奔赴其他村落,待到送至最后一站的紫竹村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午后时分了。
紫竹村名符其实,村庄内栽种着大量的紫叶竹,这类竹子比起常见的绿竹大有不同,紫叶竹通体泛紫不说,个体粗壮但长度仅有绿竹的一半还不到,比较矮胖,凑近了问,能同时闻到竹香和香蕉果肉的清甜,刨开竹片看其内部却又是空空如也,甚是奇异。
驻足在村口的王旭和六位青年已经好一阵观望,并没有像之前的村子一样有众村民相迎,这村头巷尾愣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该不会是都惨遭毒手了吧?
青年们是心乱如麻,纷纷朝自己家中方向跑去,在确认周遭没有危险后,王旭也都由着他们去了。
在仔细嗅探后,空气中并没有血腥味,村子也没发觉到有明显打斗的痕迹,多半是和净峰村一样有藏匿的场所,村民都躲藏起来了吧。
不出所料,在返村青年的口口相传下,不消一会儿,那些藏匿起来的村民们,在村长老何的带领下,熙熙攘攘的走出来围着王旭,对他力敌匪徒救出众人的英勇赞不绝口。
门可罗雀村口一下子就变成万人空巷。
这位年近八旬的紫竹村村长何老,在孙子的搀扶下来到王旭跟前,二话不说跪下行了大礼,其余几百村民见状也纷纷拜倒,王旭几时受过如此大礼,急忙搀扶起老人。
“我担不起如此大礼,老人家快让大伙儿都起来吧!”搀扶起老人后,受宠如惊的王旭接着道:“我也是受人之托,带几位村民回家也是顺道,真没有你们想的那般伟大。”
王旭的脸真是有些燥的慌。
对于是谁团灭了山匪,王旭心中也存着疑惑,不过待到自己上山,结局也是一样的。
德望甚厚的老何见执拗不过王旭,便起身吩咐下去在自己堂屋摆下酒席宴请英雄和命大的年轻人们。
席间,王旭推辞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坐在了主位,不过遥想自从森林奇遇之后到现在,还挺经常被人们视为英雄大侠的,这算不算已经是完成了自己儿时的梦想~
不知道自己父母和弟弟,还有那位性格古怪的老师现在怎么样了?
酒过三巡后,饶是王旭这聚神期的修士,也架不住众人一个劲的劝酒,已然是微醺状态了。
“恩人,以后有用的着我们紫竹村的地方请千万不要吝啬开口,大恩不言谢,请满饮此杯…”何老说话声调虽然有些颤巍,但诚意十足。
说是杯,王旭看着手中更像是碗的“酒杯”苦笑不已,都说盛情难却,只能一口下肚了。
这爽利的酒量顿时博的众人满堂喝彩。
紫竹村的酿酒工艺比起净峰村的多了一丝清甜,但是度数只高不低,询问后才得知放了紫竹叶片,
为了能消停会儿,王旭凝神聚气,散去大部分酒气,打开话口,把一路来的所见留下的疑惑吐露出来。
“其实,一路过来看到众多村庄情况,我有些疑惑不解…想要请教一下您。”
何老见王旭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就摆摆手让众人先静一静。
“恩人请说”
紫竹村村长的威望真不是盖的,跟净峰村那位被村民堵在家门口大骂的老严完全不在一条线。
原本喧闹的席间,此时已经慢慢安静下来,见众人齐刷刷的望着自己,王旭一时有些局促,略一沉吟,就把自己一路上的见闻和脑海中的疑问都陈述出来。
“何老,齐云峰范围这百公里范围内土地肥沃,植被丰富的,为什么村落只有七八个?而且还这么分散…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大伙儿以为眼前这英雄要提什么过分要求,结果听完这番话后哄堂大笑起来!
何老同样强忍着笑意,年迈的皱纹跟腐竹皮贴脸一样,喜感十足,他摆摆手让众人先安静下来,望着一脸茫然的王旭,忙解释着。
“恩人是外来人当然有所不知,齐云峰地处沙漠边界,昼夜温差极大,加上近几十年来周边国家战乱不止…止…咳…咳咳…”
岁数大了,刚遭遇了匪祸又躲藏了好些天,身心疲惫之下就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村里的陈姓老人见状接着何老的话往下说:“常年战乱下,各国强行征兵和流寇横行,逼得许多村落都四散开来,举村搬迁到更远的边缘地带去了。”
陈老喝了一口茶,一脸落寞地接着道:“当然不走的人也有,我们这紫竹村大部分人都是何老当年收留的,原先这村落只有两三百人,如今已经有七八百人咯…”
王旭听到这也是明白了何老受人敬重的原因了,但是他感觉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之前他当斥候的时候,周边国家战乱,但范围百公里内,村庄屯寨还是不少于二十个,就是人数多寡的问题罢了。
何老看出王旭的疑云,休息这片刻后明显好了很多,语速放缓了对王旭说道:“我们这看着物产丰富,但这只是表象…温差大是一方面,当年发生了一场天灾,让很多植被和动物变了异,根本不能正常食用,不是老朽不愿明说,食物短缺下,除去大部分搬离的人外,其他各个村落的人大都不愿让外人入驻,就是出了名好客的净峰村也不会让旅人长时间逗留,所以很难让村落合并一处。”
“是啊,这些年连一些兔子和野猪都变了样…肉质都开始略酸涩起来了”
“可是听老一辈的说,五十年前这里并没有什么异样啊。”年轻一辈的人也开始参与到这个话题里。
原来是最主要的食物资源出了问题,亏我之前以为只是文化风俗不同,所以人员才不集中边缘化的…
顺着别人的话,王旭随后又问道:“五十年前与现在不一样吗?”
陈老把话又接了过去:“是啊,那时候很多村落都是兄弟姊妹村落,想当年净峰村九华村和霞谷村都是一起的,也叫净峰村,分家后才有了九华和霞谷,一切就是从齐云峰那一场大地震过后开始,周遭的很多植被动物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了样。”
“怎么个变法儿?”王旭也兴趣浓厚的追问起来。
其实不止王旭,村内的其他年轻一辈的人此时都竖着耳朵想了解,因为关于当年地震的事,老人们也是讳莫如深的不愿去提及。
“当年我二十出头,与王英雄差不多的岁数,说起来惭愧,那时的我除了抓兔子啥也不会…”陈老打趣着,可见众人并没有被自己逗乐,便有些尴尬的接着道:“那天我们有七八个人一起在山上苍鹰岭逮兔子,突然,天上一个很大很亮的大雪球落下来,隔着老远,能看到雪球砸在齐云峰上,然后就是一阵晃,就地震了!”
一位王姓老人抢过话头:“什么雪球,明明是一根长长的冰柱,一下子从天上扎到齐云峰山上。”
陈老也不争论,一脸落寞地说:“那场地震,活着下山的只有我们三个…不久后又病死一个…”
王老看着陈老,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了。
何老村长重拾话题往下说:“那场天灾大家目睹的情况都大同小异,那场地震带走了近千人的命,从那以后,齐云峰范围的植物树木变得四季不明,秋天才生长结果的树木变成春天,冬天才开花的植物变成夏天才开花…”
“很多动物在吃了这些树木杂草后,也变得不正常起来,兔子出现三只耳,野猪皮毛变白或者发红,一些梅花鹿不仅头上长角,背上也能长出鹿角,极其怪异…像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自那以后,齐云峰山脚一到晚上就更加冷了,不加注意,都有很多小孩被冻死,成年人也好不到哪去,只能搬到离齐云峰山脚远一些驻村。”
沙漠边界的昼夜温差大,按理说他们这些原住民早就已经习惯,可连他们都有被冻死,可想而知那得有多冷。
不过那些变异动物的肉人如果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