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的舰队规模,不比一般的海盗舰队,以及商船之类,作为倭国最为古老的贵族,虽然战败,依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员充足,武器资源配备齐全。
但这支庞大的舰队也不是没有缺点,作为在海上航行了数月之久的舰队,生存物资依然不多,而既然要在海上吃喝拉撒,人员也有将近一半都是没有战斗力的后勤人员。
倭国内的一些贵族,虽不及藤原氏这般历史悠久,氏族庞大,已然是在武士集团的奴役下摇尾乞怜,仍是不愿意出海去搏一搏。藤原向南不认为他这种出海的行为,被其他人称之为孤注一掷,放手一搏。他的氏族强大,前往海外只是为了积蓄力量,以便日后东山再起,而作为入侵大宋东越的行为,他觉得这并没有什么难度。
没有把握的事情才叫做孤注一掷,而他这般胜券在握的,最多被称作投资。从竹下真一那得来的情报,东越一带港口的薄弱,让他决定全族全部撤离倭国,定居东越的决定。
不像寒江城这边的舰船,规模大小具都一致,只是船只的桐漆稍稍做了区分,藤原氏族的舰层,可谓是掏干了家底,藤原向南坐的舰船最为庞大,称之为楼船更为贴切,楼船分为五层,除了最下方的一层作为仓储以外,其他的楼船每一层分别作为后勤、厨房、住宿、议事。分工明确。
而万象门的那名弟子,当初作为东越竹下真一的残留之人,混进了舰队里。而作为后勤的他,本就在甲板这一层下面,方便探查,之前舰队的航程信息,就是通过为数不多的给甲板上的水手送饭,观察到的。
至于传递消息,则是有着另外的秘密空间,位于厨房的排气口,放一些特殊材料调配的食物,就能吸引飞鸽前来,再传递出消息。
从最初倭国刚刚出发开始,一直到泉州港这一路上的消息,都是他通过这种方法传出。好在他倭语熟练,且有着几分厨艺,才能在后勤这块做做帮厨。
这一日,照常上甲板上送饭,与几个相熟的水手照例寒暄几句过后,还是照常借口几句上来晒晒太阳,放放风。便在甲板上四处转悠,观察起舰队相关的情况来。
根据航程的估算,到达泉州港应该就在一两日后,作为密探卧底,他也十分想念东越妻儿的现状,但是既然是寒江城的一份子,那就做好这本分内的事情,寒江城不比其他盟会,他十分特殊,特殊在每一名寒江城一份子的职位,都是几代人代代相传下来的,无论是打铁送信,还是密探卧底。
这种特殊的机制传自最初一代的百晓生,他们其实从祖上论起,都属于当年李唐被灭后,惨留下来的势力,此后制定了每个身份代代相传,只专注专精分内之事即可,包括百晓生与白玉京的名号。目的都只有一个,重现盛唐万朝来贺的气象。
今日四周的舰队有些反常,舰队不再按照固定的排序驶进,而是开始频繁的调动舰船位置,万象门的这名卧底有些心急,作为底层的后厨人员,他得到的信息十分有限。
不过事情有了转机,本来负责去楼船上层传菜的那人,最近突突发病症,没办法,这么多日的海上航行,缺乏新鲜果蔬补充的底层人员,多多少少都还是身体出毛病,仓储内为数不多的蔬菜水果又是优先补给甲板上的武士,作为后勤人员自然是什么事都轮到末位的。
这样也给了这名万象门卧底机会,好说歹说,花光了这几月在厨房的人情,终于抢到了这个职位,可以去更高的楼层,以便于收集到更多的信息。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楼的议事厅,作为下层过来的传菜仆从,是没有资格见到这里的大人物,而且又是饭店,有相关的侍从对接,只负责传菜,却进不了大厅的门,让他有些焦急。
本来已经放弃的他,正准备回去,却不料刚刚那名侍从叫住了他,这名万象门弟子以为自己暴露了,身子一僵,慢慢地退回来。
“你小子,过来,里面有大人想吃一道比较复杂的菜式,我转述不清楚,那位大人要亲自与你交代。”那侍从说话如同舞刀弄剑一般,语气有板有眼,常见停顿。
万象门的这名卧底倒也不说话,言多必失,他只是默默地弯腰点头,然后慢慢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大厅内几名藤原氏的管事族老,正在与族长藤原向南争吵的不可开交。
原来藤原向南主张先五艘舰队作为先锋探子,而几名族老却坚决不同意,主张以全部的舰队为整体,一起冲击港口,夺下泉州港。
大厅内两鬓已经有些花白的藤原向南,坚持自己的主张,严肃的说道
“先出五艘舰船做先锋部队,战术可灵活多变。既能探查相关的情况,又不引起敌方港口的注意。若是防守不足,便可以打个措手不及,若是防守较为充分,则可以作为诱饵,吸引防守力量注意,等打到焦灼的时候,我们再全力出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那群族老中年级最大的,作为代表厉生禁止“我们不同意,港口防守力量不足可能性趋近与零,若是打到焦灼,就算我们能支援及时,那作为先锋的五艘船全部成为了牺牲品,我们的族人已经死的够多了,不能浪费在这无谓的诱饵战术中,全力出击,死伤更小。”
虽然反对的力量很大,但族长终究是族长,作战的计划最终还是以藤原向南的族长计谋胜出结束。
突然听到这么多的情报,心神狂震不已的万象门卧底,差点就漏了陷,好在最后想起家中的妻儿,强行忍住了脸上就要脱之而出的欣喜之色。这时看到他进来,一名族老眼前一亮,上前与他交涉,晚上菜品的方式,刺身以及鱼子的做法。
匆匆的赶回底层厨房,交代了菜品之后,这名万象门的弟子就欣喜若狂的拿出特制的食物,吸引飞鸽过来,传递信息。刚刚将飞鸽放出,舱底传来了藤原向南那特有的声音,不再是倭语,而是十分熟悉的中原话。
“我注意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