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点儿!这边……小心……脑袋下面……谁来扶住他的头!”
“这边,这边,放在牛车上面!”
“诸神啊……切尔特大哥儿,他的绷带下面又在滴血了!给我拿点热水泡过的布!”
“别说废话了,快点过来,菲罗普,别慌慌张张的!还有你,尼尔维,给他盖上毛毯,没看见他在发抖么!”
“给他喝点伏特加怎么咋样?”
“给昏迷的伤员灌酒?你疯了吧,尼尔维,把酒瓶拿过来,我得喝一口!”
“切尔特大哥,他好像在说话!”
“什么?他说什么?”
“听不清楚,听不大清楚……好像是一句话……”
“什么话?”
“……真特么的……”
……
……
……
李伯言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孩子生长在一座城堡里,地位尊贵但是并不快乐,甚至有些阴郁;终于有一天他离开了那个城堡,拔山涉水来到了另一个城堡,在那里面训练、学习,与周围一起训练的小朋友成为了伙伴;十几岁的时候,大家被导师一一叫走,喝下了一种魔药,跟他一起的七个小伙伴,到后来只有他一个人挺过了毒性爆烈的魔药,在其后,更加严格和痛苦的训练开始了;再挺过那个名为“青草试炼”的炼狱之后,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怪物,一只冷血动物,一个狩魔猎人。
他叫泽瑞坎,这个名字的另一个含义是东方一个传奇国度的名字,虽然那个国度距离《巫师世界》的主要舞台——北境诸国很遥远。记得这个名字是小时候的猎魔人导师听着他怪异的东方口音,便以那里地名给他定名的,更何况他也早已忘记自己的本名了。
梦里的世界光怪陆离且扭曲怪异,李伯言知道自己真的穿越到了这片美丽而危险的大陆中了,而世界的另一面,自己的父母亲人可能悲痛欲绝,可是自己已经看不到了。
浑身酸痛,身体更是无法动弹,李伯言醒来的最初感受就是这样,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的意识慢慢苏醒过来,回到了这个伤痕累累地身体上。
“我……在哪?”
“躺着别动,先生,不然伤口又要裂开了,那只可怕的怪物把您的胸口划了一个比黑麦饼还大的伤口!您还流了很多血……您……您不记得我了么,我是切尔特,您在河谷的洞穴里救过我的命,您还记得么?”
“哦……”
“您口渴么?”
“渴的要命……”
“喝吧,先生,喝吧,您在发烧,身子很虚弱。”
“切尔特……我们在哪里?”
“在路上大人,坐着牛车。什么也别说了大人,您先别动,听我说。当时您已经……没魂了大人,我背着您到了大路上,正好赶上我认识的行脚人赶着牛车过来,我们就把您抬到牛车上。我们必须穿过河谷的森林,去最近的人类定居点,再找个医师。您的伤口包扎的不够厚,一直在流血……”
“怎么了大人?”
“在我的箱子里……有个瓶子……用绿色的蜜蜡封口。打开封口,倒进杯子,拿给我。该死的,别碰其他瓶子……如果你们还要命的话……快,切尔特……该死,这车晃得真厉害……瓶子!切尔特……”
循着记忆,李伯言叫道农夫拿出自己行李中的拉法达煎药,这种药剂可以恢复猎魔人的血量,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身上的血量虽然不再下降了,但是流血效果和虚弱效果还在,李伯言很怕再有什么奇怪的伤害在打到自己,莫名其妙地又直接一命呜呼了,那就有点太冤了。
“来,喝吧。”
“谢谢,仔细听好。我会马上睡着,还会剧烈挣扎、胡言乱语,但是过一会儿,我又会像个死尸一样安静。没什么的,不用怕……”
“睡吧大人,不然伤口又会裂开的,您的血会流光的。”
李伯言躺在毛毯上,头晕目眩,感觉农夫把那件散发着汗味和草味的外套和毛毯盖在了他身上。
牛车颠簸不止,每一下都让他的胸膛和屁股隐隐作痛,他咬紧牙关,头顶的夜空星辰无数,它们离他那么近,仿佛挂在路边大树上的树梢上,触手可及。
昏昏沉沉中,这个生疏而又老练的猎魔人再次进入了梦乡。
再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大白,温暖的阳光照在李伯言的脸上,让他本有些沉痛的心情也变得温暖起来。
“别起来大人,您的绷带该换了,因为伤口很脏,您的伤口又肿的吓人。诸神啊,真是太糟了……咱们得尽快找个医师。”
“叫医师见鬼去吧!”李伯言挣扎着起来,环顾四周,这是个十一个人的小队,除了切尔特一个人身着奇怪而又可笑的绿色短袍以外,其他人都身着深色布衣,是《巫师世界》中商人的装扮。
“把我的箱子拿过来,切尔特。对,就这个瓶子,把里面得东西直接倒在伤口上。啊!看在特么的女术士的份上,多倒点……哦,好多了。帮我包起来吧,再拿点东西盖上。”
“您不要再休息一下么,泽瑞坎大人……您还在发烧……”
“发烧个鬼……切尔特?你叫我什么?”
“泽瑞坎大人啊,您之前就告诉我您叫这个名字,不对么大人?”
李伯言深深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惆怅,他知道,那是他占据的这个身体的前任主人的名字。
自己独自穿越到了这个广袤的异世界,虽然自己很熟悉这里,但是这里终究与原来的世界不同。
李伯言这个身份,曾经的二线职业选手,一个父亲母亲的儿子,一个二十三岁的男青年,不管在哪个世界,都已经死了。
现在,他只能是泽瑞坎。
一阵沉默,他带着沮丧、失落、痛苦等情绪自言自语道: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泽瑞坎了……”
“您说什么,泽瑞坎大人?”
“没事,就是……忘了谢谢你。”
“该说谢谢的是我,不是您。在洞穴里您听说我要在洞穴里过夜,便留下来一起陪我。您救了我的命,又为保护我受了伤。可我呢,我做了什么?只不过是照顾一个人事不省的伤员啊大人。我把他抬上马车,让他不至于再荒郊野外死掉。这很平常,猎魔人大师。”
“不平常,切尔特。在同样的情况下,我曾被人像狗一样丢在路边。”泽瑞坎想到了前任猎魔人的记忆,心里有些抓痛。
农夫低下头,沉默不语。
“是啊,这个世界……确实有那样的人,这个世界很残酷。”终于,他低声说道:“但这不是我们行事低劣的理由。”
“人应该良善,我父亲是这么教导我的,我也会这么教导我的儿子们。”
泽瑞坎陷入沉默,自己前世的世界虽然没有巫师世界中这么残酷,但是不管哪一个世界,哪一个位面,对自我灵魂的拷问都会存在,也会永久存在。
看着前方道路上的树杈,看着他们随着道路的前进而消失,泽瑞坎感觉自己的胸口慢慢恢复了知觉,虽然依然很痛,但是血肉的蠕动让他心情舒畅,那是生命的复苏。
“切尔特,我们到哪了?”
“刚从浅谈涉过利塞拉河,眼下还在浅绿河谷。前面就是班.格林了,那可是庞塔河上游河谷除了弗坚以外最大的城市!”
好说的农夫说的有些激动,长时间照顾昏迷的泽瑞坎让他口痒难耐,见猎魔人有了谈论的兴致,便开启了自己的话匣子。
庞塔河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