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加入尧天
“跳支舞吧,一百两。”裴擒虎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将钱袋递向公孙离。
这令公孙离藏在水袖下颤抖着的手又恢复了正常。
就在刚才,公孙离向万俟襄敬酒的时候,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将桌上的文书与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假文书做了调换。
文书上写的是长城守卫军的私逃者特征与名字,女皇命万俟襄找出私逃者将他们除名并抓入长城的大牢中。
原本她以为裴擒虎只所以拦住她是因为发现了自己藏在水袖中的真文书,但就现在看来,眼前的这位醉醺醺的青年很显然只是一位登徒子,而且是位不懂规矩的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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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两银子可不配让我跳舞,只够打赌玩儿。”公孙离接过钱袋,斜看着眼前这位不懂规矩的登徒子,高傲地说:“如果你猜中我三件事,我就为你跳舞。如果我猜中你三件事,你就得交出银子,然后作为随从护送我回家。”
“……好,你先猜俺的。”裴擒虎注视着眼前这位少女,似乎从少女的眼里看到了星辰。
他有预感,眼前的这位少女或许可以告诉自己这一切的真相。
公孙离在裴擒虎身旁坐下,朝裴擒虎凝眸一笑,缓缓开口:
“第一,你从长城来。”
裴擒虎点头。
“第二,你们是无辜的。”
裴擒虎皱眉,却还是点了点头。
“第三,”公孙离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瞥了一眼钱袋,望向裴擒虎时笑的更灿烂了,“你想知道一切的真相。”
裴擒虎听了之后,愣了。
真相……吗?
好像是的,他想知道真相,所有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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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发什么呆啊,我猜的对不对啊?”公孙离把手伸到裴擒虎眼前晃了晃,良久之后,才见裴擒虎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公孙离突然觉得这个青年傻乎乎的,无奈的撇了撇嘴,将钱袋举到裴擒虎面前晃了晃,又道:“那么这一百两就归我了。你要履行诺言,酒宴结束后护送我回家。”
“你……”裴擒虎话未说完,便让公孙离打断了。
“我叫公孙离,你也可以叫我阿离,”公孙离笑着拍了拍裴擒虎的左肩,道,“小老虎,你要履行诺言,酒宴结束后护送我教坊。”
“俺……”
“哎呀,什么你呀俺的,”公孙离捧起裴擒虎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凝眸笑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随从了,要永远跟随在我身边。至于你想知道的真相,等送我回了教坊,我们老大会告诉你的。”
老大?
裴擒虎不解,弱弱地问道:“你的老大......是谁?”
“李白,送你钱带的那位,”公孙离说着,将钱袋又拿到了裴擒虎面前,指了指钱袋上左下方的两个白色小字,又道,“诺,你看,这上面的两个字是我们组织的名字,‘尧天’。”
“尧……天?”裴擒虎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说着,总感觉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就上了贼船陷入了什么黑暗组织。
“嘘......”公孙离忙将食指竖在裴擒虎唇上,小声道,“小声点,这里人多口杂,别暴露了。”
“......”那你为什么还和萍水相逢的俺说这么多。
裴擒虎汗颜。
原来你还知道怕暴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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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擒虎轻轻地将公孙离的食指挪开,正了正色,道:“俺和你打赌输了,只是作为今晚的随从护送你回家,并没有答应永远成为你的随从,更没有说要加入什么组织。”
“我不管,你是我们老大选的人。”
“可俺是长城守卫,明天还要回长城的。”裴擒虎一脸认真的说。
他是长城守卫,还要回长城,他要回去,去找苏烈长官。
公孙离定定的看着裴擒虎,末了,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他们这边后,将水袖中的文书拿了出来摊开举到裴擒虎面前,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裴擒虎,魔族老虎,天授十年七月廿五私逃离开长城,判牢狱。”
“不可能。”裴擒虎难以置信地盯着文书上显赫的红字。
天授十年七月廿五......私逃?他什么时候变成私逃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那一天是奉苏烈长官的命令赶往长安送密函所以才离开长城的啊,难道是长官他......
裴擒虎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没敢再往下想。
很显然,刚才的他对苏烈的信任有了一丝短暂的动摇。
这一切全被公孙离看在眼里,她卷起文书再次放入水袖中,道:“你是逃兵,从离开长城的那一刻起,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从离开长城的那一刻起,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吗?
裴擒虎像是万念俱灰一般呆在了那里。
“算了。”公孙离撇撇嘴,她实在不忍看着裴擒虎一副生无可恋又欲哭无泪的样子,让旁人看了只怕还以为是自己欺负了他,便道:“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
裴擒虎抬头,终于为之所动,满脸期待看着公孙离,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公孙离一笑,款款说道:“宴席结束后,你将知道所有答案。”
这一笑竟令裴擒虎不禁的又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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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后的这半个时辰里,裴擒虎从公孙离口中得知了所有答案:
一个多月前,朝廷收到了一封指控苏烈私下通敌的密函,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朝廷开始怀疑苏烈有通敌叛国之意。
没多久,镇守长城的苏烈收到了来自朝廷的密令,那封密令所写的是对于苏烈开放关市行为的质问,并命他领兵将功赎罪进军戍边的他国。
然而苏烈心里很清楚,自己并非通敌,而是因为他国将领愿意信任自己同意放下警备达成协议,才得以十年来两国边关都不曾发生战火,关市繁华如同关内。
苏烈觉得,有时候战争或许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两国交好,才能让百姓免受战争的摧残。于是连连上奏了好几封奏章给朝廷,向女皇解释这一切的真实缘由。
可当苏烈再次收到朝廷的奏章时,原本以为那是朝廷对他的肯定,却没想到那是催促他赶快行动的命令。
更令苏烈没想到的是,监军齐郇瞒着他私自领兵趁夜偷袭了戍边的他国,昔日与自己缔结约定的将领也失踪了,而监军齐郇则因破敌有功被升职为兵部尚书。
后来,魔种趁乱进犯长城,苏烈派人快马加鞭拿着密函赶回长安请求朝廷派兵支援,但不知为何,朝廷收到的这封信中并未提及魔种进攻长城即将沦陷,而是单单只写了苏烈因为通敌的事情败露后又与魔种勾结。
于是女皇下令命镇守边关的开国将军万俟襄领兵提前围剿魔种,并让万俟襄将判将苏烈带回长安斩首示众。
恰在这时,几年前便离开了长安的李白闯进了大殿,为苏烈求情,却仍旧无法抵消女皇对苏烈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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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女皇仍旧看在了老大的面子上,免去了苏烈的死罪,将苏烈的斩首示众改为了流放,老大一气之下大骂了一直在旁边煽风点火的齐大人后甩袖离去。之后万俟襄将军带着女皇奏令赶到长城击退了魔种,正准备宣读奏令时才发现苏烈已经不见了……”
“朝廷最早收到那封指控苏烈长官通敌的密函是谁呈送的?”裴擒虎问道。
他发现了问题的所在,就是一开始朝廷收到的那封指控苏烈长官的密函。
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就是背后主使者。
然而公孙离却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知道那封信是谁送的,因为那封信是突然出现在女皇案桌上的。或许是幽灵送的也说不定。
至于苏烈,还有那个她等了十年的人,或许再难相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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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让恐惧的人勇敢,让痛苦的人坚强,让悲伤的人充满希望。因为她从这些人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
如果当时的她再勇敢一点……可是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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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公孙离站了起来,抬手,趁裴擒虎不注意,偷偷抹去了眼角的一滴泪,朝裴擒虎嫣然一笑:“小老虎,酒宴结束了,你该送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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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一定还能再重逢的,到时候,她一定要以更美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
然而她却不知道,她口中的这位小老虎,就是从此时此刻看到她这个笑容开始,便做出了要永远陪伴她左右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