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蛇口脱险
在蛇腹中,生于死都是一瞬之间。
这使得周祈总是沉沦于半梦半醒之间。
他有时能够清醒的看到猩红暗黑的世界,又马上看不见。于这生死轮回中,他又做了一个短短的清醒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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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糖吃。”
“我不要糖!我要你!”
“小弟弟,这糖很贵的,这叫彩虹糖!比姐姐甜,我都不舍的买,真的有点贵,而且很好吃。”
女孩很穷,但幼小的周祈更穷,他从没见过这种糖,圆圆的,什么颜色都有,特别小一颗,包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一个方形的红色糖袋,明明没有像结婚喜糖一样单独的小包装,撕开上面之后却变成了一个可以随时闭合的红色袋子,显得十分时尚。
女孩倒了三颗在幼小周祈的手心里,周祈一口气全放进嘴里。脆脆的外壳咬碎之后,青苹果、菠萝、橙子、草莓甜腻的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冲击着他的味蕾。
“啊,你这样好浪费,”女孩惊讶的道。
“什么。”周祈心中咚的一声一慌。
“不同颜色的彩虹糖有不同颜色的味道的,就像生活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糖是什么味道的,如果混着吃,就没有惊喜感了。”少女认真的说道。
“啊,那我还……有办法……弥补……”周祈慌得不知道怎么说话,总不能说吐出来吧,他一下子就卡壳在了这,进退不能。
“哈哈,或许那样也是一种味道呢,只是我没这么奢侈过。”
女孩捂嘴轻笑着。
吃了人家宝贵的糖,吃的方法还错误了。负罪感更加沉重,周祈慎重的再次发问道:“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想骗我糖吃呀,小鬼。”
“不,不是的!”
“也没有更多的给你了,”女孩把糖往口袋里一收,半蹲着才能齐平身高,看着周祈的眼神,然后用力揉着周祈乱糟糟的头发:
“你呀,小豆丁,人小鬼大!”
“现在还太小了,男生要不挑食,多锻炼,多学习。长得高,学习好才能给人安全感,姐姐我一米六九,将来很有可能要长到一米七,是女生中非常高的个子哦,数一数二的那种,我只会考虑比我还高的男生,所以对不起啦~。”
周祈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失意的愣在原地。
但是,事情总不是绝对的。
律己,坚持的律己,每天跑步十公里,无限制刻苦的努力学习,摆脱了曾经的贫困,甩掉了曾经懦弱的帽子。
10年后,民政局门口,拿着新领的结婚证,一对新人夫妇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
“你啊,虽然说我当初确实说过我喜欢个子高的男生。”
同样的少女,神情复杂的仰着头,望着足有一米八五的周祈。
“但是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周祈温柔宠溺的微笑着,却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的一手搭在女孩头上抚摸着。
“喂,不要摸头,你是不是心中有瞧不起我的想法啊,是觉得我矮吗?”女孩露出了被冒犯的表情,像是小猫炸毛了一样,十分可爱,周祈满足的微笑着。
“没有,我的小公主,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你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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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红色的。
又是红色的。
黑暗的红色世界,窒息的狭窄空间,全身被挤压的粉碎,感受到现实的痛苦,周祈心中的愤怒到了最大,为什么这条该死的巨蛇不能杀了自己,不死性就这么难以去除吗?
“你如果能杀了就杀。”周祈在狭窄的空间里,用最沙哑的嗓音嘶吼道:
“要么就让我永远在这梦中!废物!……”
没有边界的痛苦一波又一波的侵蚀着周祈的神志,他又想回到梦中了。
刚刚那就是死亡吗?
如果梦中的世界是永恒的死亡之地,那也不坏。我愿永远在那个有她的世界里沉醉下去,不坏,不坏……
废物!
狗屁不坏!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啊!”周祈的眼泪疯狂的奔涌而出,在这狭小空间内,他捏紧了又被碾碎的拳头。
“如果你但凡有一点改变。”
“也不会有这种想法!”
“你还是以前那个只会抱着头在树荫下遭人欺凌,毫不反抗的痛哭之辈吗?!”
“就算外面再残酷,也总能找到破解不死性的办法的。”
“到时候就用死后重生回到过去的能力,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去尝试拯救她!就像自己曾经做过的那样,难道又要再等英雄吗?没有英雄了!”
“只有解除了不死之身,回复了曾经的能力,我才能是她的英雄!!”
周祈日思夜想,想要解除不死之身,所恢复的能力。
他曾经拥有过这样的能力。
那是从另一个次元裂缝中获得的,死亡后回溯至一天之前。
但一次死亡,也只能换来回到24小时以前而已……那么只有两次死亡,才能回到48小时,三次死亡,才能回到72小时前。
庆幸于这份能力的无限制,连续使用,固然可以回到更远的过去。
但是,他回到的是14年前的过去。
他曾经以这样单薄的能力,连续跳跃时间线,死亡了365X14=5110次,才办到了这总计长达14年的穿越时空的旅行。
这份壮举,除了周祈,无人知晓。
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接连不断,回溯,回溯,再回溯……
一天一天,一点一点,再次再次再次再次!跨越14年时空的拯救,自己都坚持过来了,这不死的折磨又算得了什么,哪怕等到世界毁灭,不死性总该消失了吧!
到那个时候,再回溯回去,哪怕是几千万年,几亿万年,总该是有机会的吧!
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时间还有意义,我拯救她的计划,就不会停止!
周祈越反抗,身体越是被挤压的寸寸碎裂。
蛇的内壁极其坚韧,是无法从内部被破开的,而且越是反抗,越是会被挤压成碎块。
等等,碎块?他脑海中灵光闪过,似乎想到了解决办法。
巨蛇的身体有两人合抱的大小。他在狭小的空间里,只要不激烈反抗,就不会遭遇巨蛇身体内部的剧烈挤压,总是能有些活动空间。
周祈深呼吸了一口气,不再抵抗,而是将力气和感知全力集中在左手,慢慢的,左手被恢复成原形。
他用勉强还能动起来的左手,艰难的从胸口递出,抓住了自己糜烂的右手,用力一掐,右手便连根而断。
虽然惨烈无比,但他却笑出声来。
等待下一次毒液巨蛇将自己连带其他妖兽骨头一起吐出的时间,这一次,他绝对不可能再被困。
在蛇腹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每分每秒都在被折磨。
巨蛇好像已经吃掉了好几只小型猎物,都没有吐出骨头的意思。
而头一次肺部呼吸到新鲜空气时,周祈知道,他等待的机会来了……他迅速修复好双眼并睁开,周围。
果然,第一眼看到的还是这双毒液巨蛇的眼睛。
自己身边都是被吃剩下的骨头,天上又是这两盏蓝汪汪的灯火,残酷的巨蛇在如神明般俯视着渺小的自己,似乎在思考着,这弱小的生灵为什么还不死?
又被巨蛇吐出来了吗?
不过这一次,结局会改变。
独臂的周祈将不起眼的残破右胳膊丢在地上,对巨蛇郑重郑重其事的宣告道。
“你还能再困住我一次。”
不死的恢复力全力动起来,首先修复着双腿,两只腿和他的移动能力以极速重构了起来。
紧接着,周祈站起身就跑。
当然,跌跌撞撞的周祈不可能跑得掉。
巨蛇的速度毫无疑问,零百加速连一秒都用不到,周祈眼前的世界就再次一黑,他又被连带地皮吞了下去。
不过,这一次,小小的胳膊被露在了外面,他已经有把握蛇口脱险了。
‘不死’这种描述对于自己的能力来说过于暧昧。
严格来说,是‘身体的碎块,以最大块为主进行复活’的异能。
‘不死’并非是无法被破坏,因此不是‘绝对防御’。
‘不死’并非是身体切成两段可以像蚯蚓一样变成两条,因此不是‘超再生’。
周祈的‘不死’是纯粹的‘不死’,
在整体受到伤害但未被分裂时,再生能力会迅速修复这些伤势,排除入侵的异物,因此一切钝击和猛毒瘟疫对他都是无意义的,转瞬间就会被修复。
但如果身体遭受到切割,就会以残余的最大块为主进行复活。哪怕被切成肉丝了,也可以以最大的那条肉丝为主进行复活。
如果只剩残余细胞,就会以残余最大细胞为主进行复活,如果被蒸发的连细胞都不剩,根据物质守恒定律,也一定有什么东西残留下来。
周祈会慢慢的,从那种东西里最大的一部分重生。
就是不死,绝对的不死!
现在丢出去的胳膊相比于自己的身体,确实块头较小。
但如果自己的身体在巨蛇腹部内遭到挤压碎裂了呢?
只要丢在外面的那条胳膊,后来变成了最大的身体碎块,那么他的下次重生,就会以那条胳膊为主体进行完全的转生。
就像人类不会一直停留在自己两三分钟所能到达的那片区域一样,巨蛇也不会一直停留在这三千米的感知范围内。
胳膊已经丢出去了。
接下来,只要耐心等待巨蛇移动。
原始丛林很大,异世界更大,毒液巨蛇会不停的去任何地方捕食,只要等待就好。
滴答,滴答……周祈在巨蛇体内有节奏的敲击着手指,记录着每一秒,一天有86400 秒。大约等待三天三夜之后,他开始了行动。没有人知道在巨蛇的蛇腹中,周祈对自己做了什么,这可能是残酷到谁都不愿提及的。
在巨蛇走后,也正是在三天三夜之后又一点点时间,静静躺在地上的那只胳膊,逐渐开始有了动静。
先是断面一点一点的恢复,随后从胳膊上长出肩膀。
从肩膀上长出骨架……
周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光溜溜的周祈就躺在了地上,皮肤也在迅速的结成,他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全身上下都是白皙崭新的,唯有右臂的颜色如常,周祈在巨蛇的肚子外面复活了,尽管有些狼狈,他终于逃出生天。
这一次,没有人来救他。
这一次,没有英雄来救他,他是自己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