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比尔
黑暗。
无边的黑暗。
在这未知的漆黑空间里,不存在任何的生灵活动,唯有死寂的气息在不断蔓延。
这里,是亡者的国度,灵魂的归处。
无尽的虚无、黑暗,整个世界仿若一个阴暗泥潭。
只要来到这里,任何东西都会陷入其中……再飘荡的思绪也会沉入死寂,再纯洁的灵魂也会无限堕落。
这里,仿佛是世界的尽头,一切黑暗的源头。
在这里,任何世界的规则都会失效,万物只会陷入沉眠……
可现在,却有着莫名的呼唤,从穹顶最高处传来,缥缈的声音,努力唤醒昏沉的意识。
一个人,自死亡中苏醒。
……
这是哪儿?
我……我不是已经死掉了吗?
比尔身处黑暗中,小小的脑袋有大大的疑惑。
不!不对!
这里不安全,必须立刻逃离……
死亡前一秒,血盆大口朝他扑面而来的场景历历在目,此刻,比尔的内心满是恐惧。
快逃!
离开这儿!
未知的恐惧不断催促,比尔不由自主地扭动身躯,踏上逃亡之旅。
不敢回头,在前方微弱的光亮指引下,他在昏暗深邃的洞穴里逃窜。
巨大的体型以极快的速度在洞穴里通过,时不时地与洞穴边缘或洞穴顶端的岩石进行碰撞摩擦,山体震动,碎石纷飞落下,砸落在比尔的身体上。
尖锐的石块撞击,白色的皮肤被划破,腐臭绿色的肮脏血液流出,滴落一地。
一路行来,伤痕累累。
可……奇怪的是,对于身体上的伤痕,比尔并不觉得疼痛,最多只有些酥麻的感觉,所以,他也不回头,继续不管不顾地向着光明之处疯狂跑去。
光,在前方!
到了那个地方,或许就安全了!
比尔如此想着,移动的速度加快,如风一般,扑向那片光明圣洁的土地。
轰!
仿若雷电劈落在耳边一般,比尔脑袋懵懵的,然后当他再次恢复听觉时,就能够听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信息。
“这……这是什么?”
“虫子!大虫子!快跑!”
“这东西会吃人!”
“啊……怪物……来自地狱的妖魔……”
随着比尔的到来,人们尖叫着,拥挤着,争先恐后地向四处逃窜。
发生了什么?
比尔疑惑,虽然现处在光明中,但他才刚刚挣脱黑暗,眼眸中的景象还是有些发黑发暗,模糊不清晰。
摇摇头,他努力睁大眼睛,这才看清了面前的场景。
人群推推攘攘,如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尖叫声,惊恐声不绝于耳,整个洞穴一片混乱。
所有人都在逃!
白化的眼眸、长期处于阴暗而导致泛白的肌肤、熟悉的脸庞映入眼眸,比尔认出,这些人……是曾经和他一起劳作的工友。
在饥饿时,给过他半张粗饼的科斯夫叔叔,现在正面色惨白,惊慌失措地向外逃离;在悲伤哭泣时,拥抱他,陪伴安慰的朱莉阿姨,现在却双腿乏力,瘫软在地,被惊慌失措的人群无情践踏……
还有,无缘无故鞭打他,整天耀武扬威的狠心官吏,如今还在高呼着阻拦逃跑的人群……
他们……在畏惧什么?
比尔内心愈发困惑。
什么情况,是有吃人的怪物扑过来了吗?
他疑惑地转过去,回首望向漆黑的洞穴——“阿萨斯”系列洞穴的最深处。
那里,有一条如同巨蟒一般,通体白色的尾巴,庞大无比,几乎占据了半个洞穴。与巨蟒不同,这条尾巴并未有鳞片覆盖,表层仅有些细短绒毛,光溜溜的,显得格外怪异。
这,是什么?
视线沿着尾巴探索,比尔低下头,却发现贯通尾巴的,正是自己的躯体,一条如同蠕虫模样的躯体。
呵~
原来,是我变成了怪物啊!
莫大的悲伤在内心翻涌,比尔仿若失去了灵魂,身躯剧烈颤抖着,有些摇晃。
来自……地狱的妖魔?
竟然,是我自己?
嘲笑般地自言自语,比尔的心脏仿佛传来一股撕裂开来的痛苦,让他整个人失魂落魄。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意识混乱,各种负面情绪杂糅在一起,轻易地冲破了比尔内心的防线。
呵~呵~
情绪逐渐陷入疯癫,断断几秒后,他就彻底疯狂。
然后,比尔立刻转头,用着猩红的眼眸死死盯住慌乱人群中的官吏,身躯扭动着,疯狂扑过去。
是你!
一定是你!
是你害死了我,才让我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痛苦、怨恨、还有疯狂的愤怒占据比尔的内心,他呼啸着冲过去。
血盆大口猛然张开,丑陋的口器显露,比尔将帝国官吏死死咬住,然后,把他拖入了幽暗深邃的洞穴深处。
不!
一道悲声惨叫后,骨骼碎裂的咀嚼声在“阿萨斯”洞穴尽头响起。
……
清水聚居地,西北山脉。
矿工们都被调集前往露天挖掘石灰石,被暂时空置的矿洞在这时候自然有些寂静和清冷。
幽幽洞口,忽然,一条巨大长虫窜出。
支撑矿洞的圆木被强行撞开,偌大的矿洞在失去支撑的情况下,开始摇摇晃晃起来,上方的岩层碎裂,数不清的碎石向下滚落。
一时间,尘土纷飞。
最终,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矿洞就此塌陷,整个洞口都被死死堵住……
岩层的断裂再加上大范围的塌陷,引发了一股小规模地震,剧烈的震动以矿洞为中心迅速向四面八方传去。
山脉上碎石滚动,森林里密林摇晃,野兽逃窜,群鸟惊飞。
片区内的异常,吸引着所有生灵的目光。
……
山脉东部,露天矿场。
黑蒜神色焦急,从远方快速飞奔到林远面前,脸色涨红,气喘吁吁道:“林队长,林队长,矿洞那边好像出事了!”
“什么?”
林远闻言挑眉,放下手中的铁凿,有些不耐烦:“又出什么事了?”
自从他来到西北山脉,就没一天歇停过——前天下矿,今天挖矿,连续不断地接触矿场事务,他现在真要变成一个老矿工了,这都是士兵该干的事吗?
心中既难受又郁闷,林远瞥了一眼黑蒜,生气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矿洞……矿洞塌了。”
黑蒜弱弱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