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暗往东市客栈
傍晚时分,开封下起了毛毛雨,刚刚好能让地面湿润。
柳怀远和阿暖戴着斗笠,牵着马来到东市客栈门口,杂役机灵地接过缰绳,给了他们两个小牌子后,便牵马到马厩。
博士笑容满面出来领二人进客栈,问道:“二位是住宿还是吃饭?”
“住宿。”柳怀远径直往柜台走去。
账房的手指在算盘上翻飞,算珠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他头也不抬,唱道:“天号五百文,地号四百,人号三百,通铺一百,柴房五十,马厩二十。”
真特么黑店!柴房和马厩都这么贵。柳怀远心里骂了一句,说道:“人号两间毗邻。”
钱还是省着点花好,现在他基本上等于无业游民,靠的都是平时的零钱、下山前唐林送的银票以及丁灵琳给的赏金。一醉轩的钱他可动不了,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要问问爹爹才能拿到钱。
不过现在身上都有两百多两,省着花应该可以用个几年。
账房放出两条钥匙,柳怀远拿着就准备上楼了,眼角余光瞥到门口,只见独孤若虚和四个契丹人走了进来。
“独——”柳怀远刚要打招呼,却看到独孤若虚打了个手势,遂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阿远,你怎么了?”阿暖有些疑惑。
“没事,我们先到房间看看。”
柳怀远拉着阿暖的手,慢悠悠地上了楼梯。
找到两个房间后,都打开看了看。环境还算舒适,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于是关上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和阿暖一起进了另一个房。
阿暖坐到床边,等着柳怀远说话。她知道不是有什么事要说的话,柳怀远也不会和她进一个房间的。
柳怀远走到窗边,探出头观察了一下左右后,关上窗,让阿暖过来。
阿暖虽然年纪比他稍大,但实际上是他在照顾阿暖的。
“阿暖,你看到刚才进门的几个人了吗?”
“嗯,看见了。”
“四个是辽人,还有一个是我太白的师兄,太白双秀之一的独孤若虚。”
阿暖没见过独孤若虚,但也听说过太白双秀的名头,知道独孤若虚被人称为小剑神,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柳怀远道:“我刚才想叫他的时候,他让我不要声张。他也是天峰盟的成员,跟他一起的四个辽人,应当便是晏寺丞所讲的大辽商人。独孤师兄或许是唐师兄安排在此调查这些辽人的,我们可以和独孤师兄配合。”
阿暖问道:“我们要怎么配合?”
“等入夜了,我再去找师兄商量,我和他约定酉末在楼下碰头的。”柳怀远道。
阿暖觉得太神奇了,柳怀远和独孤若虚明明没有说话,却能这样约定,一定是太白剑派弟子之间的暗号。
柳怀远让阿暖先在此睡一觉,他出去听一听楼下客人们的说话,好打探消息。
阿暖还不想睡觉,但还是应了一声,让柳怀远快出去。
柳怀远出到门口,摇了摇头。他好像总是把阿暖当小孩子一样。
然而阿暖只是单纯不是愚蠢,只是对人情世故、江湖险恶没有什么感觉,其他方面说不定比他还要聪明得多呢。
在一楼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点了一两个小吃和一小壶酒,低头着竖起耳朵听客人们聊天。
耶律观音奴已经露了脸,因此谈得最多就是关于她的事。
她的那副绝美容颜,让这些男性生物激动得无以复加,带着期待和遗憾的心情说若能被她看上,一番巫山云雨,就是死了也值得。
那四个契丹人也在此间,听到整个客栈都在胡言乱语之后,满脸激愤,怒骂了一通。
宋人怎能容忍他们在此谩骂,红着脖子反击,一来二去的就动起手来了。
独孤若虚作为这四人雇的保镖,把剑哐当地放在桌面上,让双方都停手闭嘴。
群情激愤,哪有这么容易消停,场面变得更加混乱,菜盘子飞来飞去,账房放下手上的工作,数着此刻的损失,待事态平息后,都会一一让人补回来。
柳怀远趁此机会观察这四人的动作,发现有两个实际上身手不凡,只是压制住罢了。
“果然有问题。”柳怀远喝了一口酒,笑了一下。如果是正经人,根本不会保留实力。
早有博士去报官了,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官府的人就已经赶到,强制将争斗双方分开。
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先出声调戏大辽长公主的人负主要责任,立时锁了起来,其余人等皆押往衙门录口供、教育。
凭文书入境的外使,在大宋境内受到保护,就连衣食住行都是大宋一手包办的,而耶律观音奴是外使之首,现而今遭人侮辱,已是犯了律例,自然是要抓起来。
账房列出损失清单交给捕头,待案子判定之后,就要主犯赔偿损失了。
独孤若虚跟着他们一起去了衙门,临走前还向柳怀远比了比手势,让他按时在此等候。
客栈清静下来后,掌柜马上唤人打扫现场,安抚剩下的客人。
柳怀远觉得这个账房实在有趣极了,遇到这种事,完全面不改色,还能轻描淡写地交清单给捕头,这颗大心脏,可不容易养出来啊。
“账房先生,在下佩服,佩服!”柳怀远上前恭维了一句,想要在他口里套点消息出来。
账房查看着今天的账目,又是头也不抬道:“小郎君佩服什么?”
“阁下处变不惊,古井不波,难道不值得在下佩服吗?”柳怀远笑道。
“见惯不惯了,连红都不见,不算事。”账房道。
柳怀远这次是真佩服了,直呼好家伙。
“哈哈,阁下太谦虚了。”柳怀远试探着转移话头,“账房可知这些辽人是何来头?”
账房这次才抬起头道:“都是大辽的商人,来此倒腾布匹丝绸。”
“他们是何时来此?小可见还有一个本朝人跟着他们,这是为何?”柳怀远装出十分好奇的样子。
账房瞧了瞧他的眼睛,瞧不出端倪,真当他是好奇,便道:“这四人,前日亥时来此投宿,还拖着一车货物。
至于那一位郎君,是昨日早晨来此入住的,听说这几个契丹人需要护卫,便毛遂自荐了。都是为了营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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