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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矛下的罪人

壁炉与甜酒 弦杅咸 3243 2024-07-09 15:16

  时间已经静静流淌了好一会,圣职者终于哭累了。在跟她说了好几次话都没收到回应后,西泽便不声不语的蹲在了她旁边。他想跟那孩子随便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但脑子里残存的理智正告诉自己,现在该说的话可不该那么温柔。

  “告诉我该怎么做,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看准时机说出这话时,西泽依旧强迫自己板着那张死人样的臭脸。

  “握紧%¥呜!、。等!请等一下...握紧末端,往外用力拽就行了。”,在求生欲指引下,圣职者拼命想止住自己的抽泣,但痛哭之后身体的正常反应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停得下来的。断断续续的说出西泽能理解的话,就是她现在的极限了。

  “把住这里是吗。”走到迪亚身边指了指那根光矛的末端,西泽回过头看了圣职者一眼。

  为了保证魔法的顺利解除以及迪亚的安全,西泽将自己的两只手都握在了光矛上,这意味着他现在手里没有任何能用来提防圣职者的东西。将火铳重新别回腰上时,西泽还真大概考虑了下如果不用枪指着她,圣职者会不会干些给自己添麻烦的事:

  麻烦事情的第一种假设:趁着自己背对她处理光矛的机会,圣职者把自己做了。

  在西泽的认知里,除非是“面对魔法师”这种特殊情况,任何一个健康且正常的成年男人,若能被一个身负重伤还不停啜泣着的小孩子给摆平,也真就不配活在这世上了。圣职者的魔法造诣,西泽并不清楚,但他知道如果那孩子还有余力使用魔法的话,自己在放下手中火铳的时候就已经凉了。

  麻烦事情的第二种假设:趁着自己顾不上她的时候,圣职者逃走了。

  这是好事,西泽发自内心的这么认为。那孩子要能这么做,可真就谢天谢地了——跑吧,跑吧!跑的远远的,再也别回来——千万别再回来了啊!误入酒馆的圣职者少女,尤其是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带着一群拎着刀枪剑戟的武斗派圣职者回来!

  “对..呜。!用力就可以了。”,在花了很久的努力平复了心情后,偶尔还会哽咽一下的圣职者少女总算是能与人进行正常的交流了。看见那孩子似乎是被吓傻了一样,异常乖巧的蹲在墙边,西泽感觉心头的罪恶感又加重了几分。

  光矛很沉,但在西泽拔出的瞬间便消散了,就仿佛它们不曾存在于世上一样。

  .

  迪亚感觉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

  “迪亚.帕菲斯,你是个罪人。”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在她的耳中回响了一遍又一遍。她想为自己辩解,却发现在似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自己连那个声音的主人身处何方都无迹可寻。

  这难不倒迪亚,作为“皇女庭院”的一员,一位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天界军人,她清楚这时候只要依靠以往的经验,像书本上教的一样听声辨位就好了。

  但当她静下心来倾听那声音,沥青般粘稠的恐惧便渐渐涌了上来。那游离的声音好似幽灵,飘忽不定,忽远忽近,前一秒还裹挟着风尘从远方传来,下一秒竟又好似正贴在她耳朵上轻吟。

  军校里只教了如何辨别声音,却没有告诉迪亚该怎样处理幽灵或怨鬼。

  “迪亚.帕菲斯!你是个罪人!”

  那声音可不会给迪亚慌张的时间,终于,它从四面八方向那迷茫而惶恐的天界人涌来。此时此刻,迪亚发现自己似乎正置身于小学三年级时举办文艺汇演的那间礼堂,而自己,是在舞台上搞砸了一切后孤零零承受众人讪笑的笨孩子。

  要像曾经一样在众目睽睽下大哭吗?迪亚清楚有过一次经验的自己一定擅长这么做。

  但她明白,生而为人又怎能无所成长?

  不过是听不清位置而已,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得那么难看!——带着这样的想法,迪亚在一片黑暗中尽己所能睁大了眼睛。碰见听不清的东西就要去拼命看清,遇上摸不着的东西就要去拼命追逐——她已想不起这是哪位长辈曾对自己说的话,也弄不清此刻自己为什么要干这种白痴到家的事情,但迪亚敢确信,脑海里正有什么在催促自己这么做。

  既然这样,她便做了。那位带着倔强拼命活着的天界少女在一片黑暗中瞪大了眼跑起来,无论这行为看上去多么愚蠢,都要强过自己那副无助哭泣的模样。

  眼中的世界渐渐清晰,却完全不是迪亚想象中的那样。

  追寻着黑暗中零星的几点光亮,迪亚拼命的跑着。光与热汇聚点燃了火,而火光投入迪亚眼中,竟映出了在战火中熊熊燃烧的根特城。那座被称为“神之都”的伟大城市并不是第一次被蔓延天界的战火燎燃,只是迪亚做梦也想不到,卡勒特攻入皇都的那天,自己所在的部队刚好被临时编入皇都守备队。

  迪亚很幸运,她活了下来。关于那场战争,她选择性遗忘了很多。

  但她还记得失去了皇女艾莉婕后空荡且死气沉沉的皇宫,记得空气中浓重的硫磺味以及中队长哀伤欲死的表情,记得自己熟识的街道是如何在炮火的洗礼下灰飞烟灭,记得那位开了20年店的蔬果摊儿老板粗犷的微笑以及他的店被炮弹炸成废墟后的模样。

  弥散在天界的火药味她已经快习惯了,却依旧习惯不来人心中的愤怒与悲伤。

  那便是战争啊。

  卡勒特还是贵族,革新派或是皇室。何人执政,谁人治国,迪亚才懒得在意。

  她只想活的安安稳稳,平平凡凡的。

  军人该效忠于什么呢?

  每当想起这个问题,迪亚都会质问自己一句,人又该效忠于什么呢?才活了20年的迪亚给不出答案,但她清楚人生而为人,绝不可能是为了向某一政权宣誓效忠。至少,不仅仅只是这样。

  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不该上军校——每当夜深人静还失眠时,迪亚总会这么想。

  “国家,国家。先有国,后有家。”这句话迪亚听了太多太多太多遍。

  她清楚这句话是正确的,但并不认同。

  原第九使徒,暴龙王巴卡尔残余的阴影;莫斯匹斯与根特间根深蒂固的仇视与矛盾;皇都的复兴,贵族阶级的内斗;在飞速发展的科技背后,已经完全没落的魔法和玄学理论;第七使徒,烈焰吞噬者安图恩的侵袭——五百年间,逼迫天界的有志之士前往下界寻找出路的危机,可太多太多了。

  抵达阿拉德大陆的天界人很多,但像英雄一样归来的永远只是少数。

  无所谓,迪亚从来就没打算成为英雄。她承认,自己是逃来阿拉德的。

  至于那次逃亡的结果,大概还算得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拯救天界的初心,迪亚很早就放弃了,但她至少还活着,许多天界人永远的留在了阿拉德,这是事实。

  她不惜从“壁炉与甜酒”翘班也要获得的“好消息”,不过是家人与故友都安然无恙。而同一时刻,不管是天界还是阿拉德大陆,人们都在因“安图恩”的陨落高奏凯歌。

  “迪亚.帕菲斯,你是罪人。”

  那个死缠烂打的声音终于又回来了。这次迪亚终于把它听了个清楚,她发现那不过是自己在心里自言自语时的嗓音罢了。

  “闭嘴吧,我怎么活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就这样,伴随着迪亚的怒吼,那声音连同她心里的一些东西,永远的碎掉了。

  迪亚确定,冒险家口中的逃兵,指的就是自己这样的人。说难听点,她承认自己是天界的背叛者,是个为了自己苟全性命全然不顾天界安危的混蛋。

  无所谓,至少在天界,她清楚自己已经尽力了。

  无所谓,有那么多比自己更优秀的人在为天界的未来奔波着,自己那点微小的努力又能改变的了什么。

  无所谓了。那名为迪亚.帕菲斯的人类,如今只渴望安安稳稳的生活。活下去,活下去就足够了。

  她清楚自己的想法从来都不曾正确,但无所谓,她渴望这样。

  .

  随着插在身上光矛被西泽抽出,迪亚恢复了意识。虽然刚刚醒来就被全身上下不讲道理的酸痛感差点又击晕了去,但在发现自己和面前的西泽都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后,她还是艰难的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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