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两不相欠
庞加夫对雷恩加尔和他的战利品嗤之以鼻,他宣布只有当雷恩加尔把那神出鬼没的虚空怪兽的头颅带回来的时候,这个部落才会重新欢迎他回来。
雷恩加尔被回家的念想冲昏了头,结果在和这凶狠的野兽战斗时落了下风,被他弄伤了一只眼睛逃走了。雷恩加尔只能懊恼地向庞加夫承认自己的失败。
正如他所料,父亲严厉地斥责了他,甚至不停的殴打他。雷恩加尔承受着父亲的毒打,却注意到父亲房间里的所有战利品都已经沾满灰尘,老旧不堪。这个部落的族长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狩猎了──他让雷恩加尔去狩猎卡兹克,很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不敢去。
雷恩加尔打断了父亲的训斥,直言他就是个懦夫。肉齿兽部落的人们拥有健壮的身躯,享受着舒适的居所。而雷恩加尔恰恰相反,他生来就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他只能自己教自己如何去狩猎,去夺取自己的战利品以及必然随之而来的伤疤。而他血肉模糊的眼窝,恰恰证明了雷恩加尔尽管先天不足,但他从未屈服过,然而他的一切努力都得不到父亲的承认,他认为庞加尔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更不配做部落的族长。
雷恩加尔纵身跃向他的父亲,把他开膛破肚。部落里最凶猛的猎手们为他献上了火蔷薇,标志着他加冕为这个部落的新族长。
此时的雷恩加尔已经不在乎这个部落了,他的父亲已经被他杀死,他对这个部落也已经没有了归属感,事实上他在这刻之前,部落也从来不承认他。他只想找到那个弄瞎他眼睛的虚空兽亲手复仇,以及寻找马尔孔的下落。
话音停下,亚索和空也是对雷恩加尔有了新的看法。特别是空,他刚才心急,想要吸引雷恩加尔的杀意,故而脱口而出弑父凶手,而这件事,也是听他父亲所提起。
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对不起,我想我对你之前有一些误解。“
雷恩加尔摆了摆手,“没有人了解我的生活,也就不会有人知道我为什么杀他,我自然变成了你们口中那个连父亲都杀的凶残野兽。“
他的目光看向天上,缓缓道:“在我弱小的时候受尽欺凌,那时候我就憎恨杀戮,但是我为了得到父亲的重视,我不得不捡起杀戮,直到最后我将父亲也杀死,我明白,杀戮确实是我痛恨的东西,但是它也是我现在唯一生活下去的理由。“
人的内心就是这样复杂,纵使在外人看来是杀人如麻的凶手,但若你走进他的内心,你可能会发现他最痛恨的其实就是杀戮。
瓦斯塔亚人当然算是人,只是因为大多长着野兽的外表,人类习惯性的都称之为兽,但这并不妨碍瓦斯塔亚人有人的思想,就像杀戮者杀人的时候根本不会考虑他们痛不痛。
雷恩加尔并不是如同外界传言的那些肉齿兽一样,天生暴戾好战,可能说他的这种特质,是后天逼出来的,如果他可以生活在其他地方,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再这样选择。
雷恩加尔看向亚索,不,确切的说,雷恩加尔看着的是那项链。
“我能看看那项链么?”
亚索闻言,坦然将项链取了下来,递到雷恩加尔的手中。
雷恩加尔摩挲着那项链,“这兽牙取从一只尖啸兽,是我陪着马尔孔一起猎杀的,那也是我第一次猎杀的猎物。”
“马尔孔取下了两颗兽牙,一颗给了我,一颗他穿成了项链,带在自己身上,直到后来送给了他的儿子。”
雷恩加尔说着,从他茂密的毛发中拉出了一根满是兽牙的辫子,取下了最前端的那颗放在手中,两颗兽牙大小相近,可以清楚的识别出是同一种兽牙。
“我欠马尔孔一条命,如今这条命我还给了你,就当是还给了马尔孔吧。”
亚索终于知道了为何雷恩加尔要放过他,他是在还欠马尔孔的债。这马尔孔一定与他父亲有关系,甚至,这马尔孔可能就是他的爷爷!
雷恩加尔将项链还给亚索,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坐的有些僵硬的身躯,深深的吸了口气,猛地向着空中大吼了一声。
雷恩加尔低头看着亚索,眼睛似有些湿润,便又抬起头来道:“我和马尔孔的事到此就算了了,从此我不再欠他。”
说罢,雷恩加尔转身走向丛林深处。
亚索不知道为什么冲着他喊了一声:“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雷恩加尔脚步似顿了一下,传来一声低沉的怒吼。
“杀卡兹克!”
亚索看着雷恩加尔消失在丛林里,今天经历的太多,刚才接收的信息也太多,心情十分复杂。
空倒是没有太多想法,他只知道今天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以及了解了这肉齿兽族长的故事。
空翻身躺在地上,狂化后的他本早该昏迷过去了,但他心系亚索,用意志硬生生的撑到了现在,雷恩加尔一走,他终于完全放下心,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
亚索也早已虚脱,今天的战斗已经透支了他的体力,躺在草地上回味着雷恩加尔讲的关于马尔孔的故事,也渐渐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亚索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喊他。
“亚索!”“亚索!你在哪里?”
是永恩!亚索陡然清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此时天色已经快黑了,他竟然忘记了永恩还在等他,睡了这么久。
亚索拍了拍有些昏沉的脑袋,然后大声喊道:“哥,我在这里!”
丛林里传来一阵奔跑的声音,越来越近,赫然便是永恩,他背上背着一个女孩,正是他们救得那个女孩,但她的眼睛却是闭着的。
“你们没事吧?”
永恩焦急地问道,他的目光扫过那满地的血迹,还有躺在地上的空,傻子都能猜测出刚才这里经过了怎样的大战。
亚索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笑着道:“哥,我们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亚索走过去对着躺在地上的空,轻轻道:“空,别睡了,该走了。”
空没有醒来,而是用鼾声作为回应。
亚索无奈的苦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蹲下身子要将空背在身上。
永恩见状急忙道:“等一下!”
亚索疑惑的看向他,道:“怎么了?”
却见永恩也不等亚索同意,就将背上的女孩放在了亚索背上。
“你刚经过这样的战斗,哪里还有体力背空,空我来背,你背着这女孩就行。”
亚索无奈的笑了笑,只得同意,他确实很累,体内的风之力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一空,透支的身体到现在才恢复一些。
“嘿!”
亚索见女孩一直闭着眼睛,好奇的喊了她一声,然而女孩并没有丝毫回应。
永恩刚将空背起,尴尬的笑了一声,道:“别喊了,她被我打昏了。”
亚索一脸黑线,道:“你打昏她干什么?”
永恩不好意思道:“我等你们一直等不到,想去找你,心里急,便想带上这女孩来找你们,但是她似乎是惊吓过度,我一靠近她她就害怕,我没办法只好打昏了她,这不背着她过来找你们了。”
亚索道:“这下等她醒过来,更害怕你了。”
永恩砸吧了下嘴,他确实是太急了,才出此下策。
“天都快黑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一会她醒了我再给她道歉。”
两人背着空和女孩向南走去,迎着点点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