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狐狸的窗户
精怪不禁也是一颤,在许多人的梦境之中都见识过私塾老师的可怕,匆匆忙忙退出了瑶的梦境,仍然心有余悸,拍着胸口,显得很是滑稽。
“还有最后一个家伙的梦,这家伙看起来平凡普通,应该味道一般吧?”矮小精怪抠着鼻孔显得十分不屑,他像是例行公事一般探脑袋进入杨致以的梦境光团。
杨致以的梦里故事发展是线性的,在紊乱不规则的梦境之中,这是极为难得的。
杨致以拿着一杆猎枪,在一片桔梗花田之中,不知在追捕着些什么。忽然一个白影闪过,杨致以立刻拿着猎枪去追,那白影应该是只狐狸吧。
追了很久,杨致以没有追到那只狐狸,却意外在桔梗花田之中迷了路。他失去了方向,只得到处乱转。
“这家伙这么害怕迷路?”精怪忍不住吐槽。
梦境里的事物本质上来说,是人内心某种东西的物化,也可以说是现实世界某种事物的映照或者变形体现。也就是说,没有见过的东西应该是不会出现在梦境之中的。但是杨致以的梦境之中分明就出现了一个精怪从未见过的东西。
如果是一个与杨致以来历相同的人,应该很容易看出来,此时出现在杨致以面前的,是一家太阳之手的面包店。在杨致以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小城市中,太阳之手是他一直觉得消费水平颇为高昂的地方,出没在其中的人非富即贵。
但是现在是在杨致以的梦中,所以他并没有怯场,大喇喇就走了进去。
一个相貌甜美的服务生小妹微笑着询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可以出售面包,也可以帮忙印染。杨致以十分奇怪,为什么面包店会有印染服务。那服务生小妹妹却就着这个话题展开,拉住杨致以的衣服,道:“把衣服染成蓝色的吧,桔梗的蓝色。”
杨致以觉得她有些失礼,为什么要把衣服染成傻不拉几的蓝色?
“围巾也可以染成蓝色的哟,桔梗的蓝色。”
“不用了,我不要染任何东西,更不要说染成傻不拉几的蓝色。”杨致以在心中这般严词拒绝,但是看着服务生小妹妹热切的脸庞,他并没有说出口。
“对了,染手指吧,就把食指染成蓝色的吧,桔梗的蓝色。”服务生闭着眼笑眯眯道。
杨致以疑惑道:“你们这的染色剂是用桔梗花提取的吗?”
“嗯嗯。”服务生小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杨致以的胳膊要去染色。杨致以看到了她露出来的狐狸尾巴,却没有揭穿她,反而继续询问道:“为什么是桔梗的颜色呢?”
服务生小妹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笑眯眯解释道:“因为桔梗代表思念,代表永恒的爱。用桔梗花的汁水染了手指的话,只要把手指搭成窗户的模样,就能看见自己想见的人。”说着举起两只手,蓝色的大拇指和食指搭在一起成为一个矩形,服务生小妹妹,应该说,小狐狸,不知她在窗户中看见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了很浓的眷念神色。
“好吧,那就帮我把手指也染成跟你一样的吧。”杨致以终于答应。
小狐狸显得有些雀跃,“那就用你的猎枪做报酬吧。”
杨致以一愣,“为什么?用钱不行吗?”
小狐狸摇摇头,道:“我想要你的枪……因为,母亲……母亲就是被枪打死的……”杨致以恍然大悟。
可是小狐狸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暴露了,擦干脸上挂着的泪珠,勉强笑道:“好了客人,既然决定了,咱们就赶紧染色吧,把手指染成桔梗的蓝色。”
杨致以不知道小狐狸是怎么操作的,片刻之后,他的一半食指和大拇指变成了桔梗的蓝色,虽然有些怪异,但莫名地有些好看。杨致以迫不及待地学着方才小狐狸的模样将手指搭成矩形的窗户,小小的手指窗户之中浮现的景象让杨致以立刻热泪盈眶,那穿着白色罩衣拿着鸡毛掸子的身影,不就是自己魂牵梦萦,无数次梦里想见的——母亲么……杨致以轻声唤道:“妈……”
“客人,您觉得还满意吗?”小狐狸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杨致以回过神来。
杨致以把手指窗户放下,揩了揩脸庞,道:“嗯嗯,你想要猎枪,就给你吧。”说完转身拿了许多面包付了钱便打算离开了。
小狐狸在身后叮嘱道:“客人记住,这两天不要碰水哦,蓝色桔梗遇水就褪。”
杨致以抱着买来的面包便施施然离去了。他十分高兴地回到家,放下了面包,然后像平常一样,去洗了手……
洗手……
杨致以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指,那幽蓝的桔梗颜色,已经悄然褪去了。杨致以将手指又搭成了窗户形状,可惜,他没有再看见想见的人,只有苍白的天花板。他换了个姿势又搭了一个手指窗户,可是还是只能通过手指窗户看见房间里的陈设。
杨致以尝试了无数次,也没有再次出现那难忘的景象。
第二天,杨致以买了许多熏肉,又再次去了那个桔梗花田,想要拜托那个狐狸再给自己染色一次。但是他已经完全忘记了,那太阳之手的面包店,到底是在花田的哪个地方。无论他怎么转悠,也始终没有发现面包店。
……
矮小精怪从杨致以的光团之中探出了脑袋,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家伙的梦怎么没头没尾的?
矮小精怪不知道的是,他探出头来之后,杨致以的梦境之中,他又寻觅了无数次,始终一无所获,有个朋友问他,为什么总是带着熏肉来这片桔梗花田?
杨致以将那个关于桔梗花面包店的故事讲给朋友听,最终泪流满面,悄然凝视着远方的幽蓝花田,仿佛……永恒的思念……
杨致以的光团猛力地颤动起来,忽然爆裂开来,化作漫天光沫纷落而下。
矮小精怪大骇,转身来看究竟是什么情况。杨致以满脸泪水地盘坐在木板之上,嘴巴一开一合,喃喃自语道:“妈……我真的,好想你呀……”
“可是……”
杨致以的眼睛霍然睁开,两道明亮犀利的眼神直刺矮小精怪,眼神之中的悲伤仿佛利剑一般,具有直指人心的作用:“可是我根本就没有见过我妈呀,你这个滥用别人悲伤的混蛋。”说话间杨致以已经一拳打在了矮小精怪的脸上。
随着杨致以一拳砸在精怪的脸上,李白和瑶的光团也开始猛烈颤动起来,最终爆裂化作光沫消散,千年狐白的长剑插入了矮小精怪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