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人民医院里。
我已经不知道是怎么到达这里的。抬头望向那立着牌子的三个字上的红灯红得发烫,我两眼无神。小苏的父母也赶到手术室,这也是我第一次见他们,和之前小苏给我看的照片没什么两样。他们呵斥我,问我怎么样了,我说,
“还在抢救中。”
他们想要知道事情的经过,我仅只是说出我们闹别扭。
接而我已经被打瘫在地上,小苏的父亲并没有动手,一拳打向我的,是拦住小苏父亲的,比小苏年长些的,应该是她的哥哥。这种肉体上的疼痛,终于感受到,可这疼痛,又怎么与心如刀割相提并论。我想要走回手术室门口,又被小苏的哥哥拖倒在地。那声“滚”在空荡荡的长廊里吼出来,让我无力离开,我知道,此刻他们不想见到我。于是假装坐电梯离开,坐下一层,找到楼梯往上层爬去。透过玻璃窗,能够看见小苏家人都坐在沙发上。漫长的等待,手术灯终于被灭掉。我的心紧张的很。
“手术已经完成,很成功,很顺利。但是由于左手手臂经过剧烈碰撞,以及脸部大面积受伤,重度毁容。可能要进行植皮,即便修复脸部,可能都会留下很大的痕迹,而且治疗需要很大一笔费用,你们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从手术室出来的主治医生这样对小苏家人说道。小苏的母亲已经忍不住哭出来了。
“医生,人没事就好,能治好脸的话我们治,你说大概多少钱,我们去筹。”
小苏哥哥连忙问,看得出他对这个妹妹视如珍宝。
“少则十几万,多则几十万吧。待会病人会转到病房,你们可以去看一下她。”
小苏母亲哭得更厉害了,“老苏啊,我们哪来的几十万啊。”
我的耳边回荡着小苏的状态,缓缓走进电梯,电梯到达一楼后,我抬头,去见到小忆。那个她,又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此刻我坐在公园的沙发上,月明星稀,小忆坐在我隔壁。她拿出纸巾。想要往我嘴边擦拭。我想要阻止,不经意抓住她的手。连忙抽走她手里的纸巾。我知道,她想要擦拭我嘴边的血迹。
“我自己来就好。”
我擦了擦血迹后,把纸巾揉成一团,径直扔进垃圾桶。
“你怎么来医院啊?还有你嘴上的血迹是怎么一回事啊?是被别人打了才来医院的吗?”
我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反倒问她:“你来医院做什么?”
“我爸被热水烫伤了,我送他来医院。”
“叔叔,没什么事吧?”
“没事,涂了些烫伤药就好。”
我继续陷入沉思,她好像看出了什么,直接就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低着头,看向她,想要说话,却又低下头,继续沉思不语。
“你倒是说啊。”
“你有钱吗?”
她被我这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一句问的没有声,缓了会,回应我。“你要多少。”“几十万。”她一脸惊呼,我倒是傻笑,她这么一个弱女子哪里能变得出几十万。
“算了还是没事。”我不应该说出心里所想。
“你要那么多干嘛?”她站在我后边。我将所有事情全告诉给她听。这回轮到她沉思不语。
“夜深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我起身要走,却被她叫停。
“等等,我可以帮你,只要你能答应我的条件。”
条件?
“嗯,只要你能答应我,娶我。”
小忆不紧不慢地说,她的表情里没有丝毫带开玩笑的性质,说明她是认真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答应娶我的话,你就能得到你想要——钱。”
“我父亲,你也见过。他可是市里的富豪之一。我不认为这点钱,他拿不出来。就比如,那家臭豆腐店。”
“臭豆腐店?”我更加不明白,小忆继续给我解释。
“没错,那家臭豆腐店是我父亲给强叔他们开的。”
“我的父亲,就是你曾经见过的那位,你认为是我的叔叔。”
我顿时惊讶,这是怎么一回事。小忆她的父母亲不是人们口中的强哥强嫂么?这画风突变的我一时接受不过来。
“我的父亲叫汪辉,他是市里有名的人物之一,强叔是我父亲的随身保镖,强嫂则是我家的保姆,不,我应该叫她强婶。从小我的父母非常忙碌,他们请来强婶,从小养育我到大,可以算的上是我的奶妈,他们是我父母亲除外对我最好的人。自他们离开我父母亲后,我父母亲给他们投资做生意,开了一家臭豆腐店,我以他们女儿的名义在这臭豆腐店住着。我父母也不强加干涉…”
我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她花钱像洪水般一样,不会因为工资因为挥霍而心疼分毫。当见父母时她是如此重视与她的叔叔阿姨见面,也同时为什么她的叔叔阿姨会对她如此重要,更明白为什么“孩子要随母姓”这样的话会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因为小忆,汪忆这个人,她是千金小姐,是掌上明珠,强哥强嫂对她来讲更像是围墙上的装饰品以及防护品,保证她的外表身世不受世俗所伤害,我才真正明白。
“所以,那些都是你隐瞒我的?”
“是,后来我想告诉你的,可你提出分手。”
“那与我们结婚嫁娶,有何关系。”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可以在订婚时,拿到一笔让我们开店,开公司做生意的钱,这个钱我会因为公司投资失败宣布公司倒闭,继而将钱交给你。然后我们宣布婚姻无效。届时,我会跟我的父亲说,我不再爱你。”
“你为什么愿意帮助我,帮助小苏。”
这个疑问我还是抛了出来。
“因为,我想给你们道歉,我怀孕的事,还有,我,爱你。”
“所以,我会成全你们,希望你们能得到幸福,当你们结婚后,我会离开这个城市,到国外去留学。”
她真诚的眼神打动了我,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想说连番的感激。
很快,在时间加速的情况下,我们进行见家长,订婚等仪式。为了这场戏能够更加逼真,我们还得去一趟国外。当她将钱真的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我才真正明白,她其实真的已经放下。同时我也将钱交给小苏父母。在去国外前,我看见医院里昏迷的她,全身被纱布缠绕,我多么希望,躺在床上的,会是我而不是她。我相信,等我和小忆回来后,再去看她,她一定会完好无损、活泼乱跳地,站在我的面前。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轰隆的响声在空荡荡的平地里,荡起一丝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