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咚咚咚。”张简睡得正香门外冯四却不住的敲门叫喊。
敲得张简着实有些不耐烦:“谁呀,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冯四听到张简醒了赶紧叫道:“大人,这都快卯时了你今天可是要去王府的。”
“嚯!”张简如遭雷击一般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冯四端着清水推门而入:“大人,马车已经备好了您先洗洗吧。”
张简手忙脚乱的边穿衣服边接过长巾擦脸:“吕先生走了吗?”
冯四道:“吕先生天没亮就已去了王府,见大人睡得正香便未打扰。”
“我靠!这才几点就得起来上班,上一世的时候也没这么拼呀。”
匆匆忙忙的穿好衣衫赶到了临川王府外,没想到刚在端礼门下车就看到了熟人。
“阿福,你怎么在这?”
“是世子吩咐奴婢在此等候为公子引路,本来世子是要亲来的可方才王爷却突然召了世子和几位大人议事,于是便委派奴婢来了。”
“那就有劳了。”
二人从端礼门的小门进入,在阿福的引领下七拐八拐的来到了偏院。
阿福:“公子,这边便是王府署衙。公子自便,奴婢就先回去复命了。”
张简连连道谢,说实话要不是阿福带路这地方真心是不好找,高墙深院不说还一个院套着一个院,最主要的的是感觉这些院长得还都差不多。站在院外心中忐忑的整理了一下衣衫心中暗道;“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成或不成试试再说吧。”
张简提了提气走进了偏院,只见两侧的房间里已经有人在书写办公了,张简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自处。
“敢问这位兄台是何人呀?为何在这王府暑衙驻足?”
张简一转身见说话的原来是一个中年文士,忙拱手施礼道:“在下姓张名简,应召来见羊长史。”
中年文士道:“原来你便是张简,在下姓王名士乃是这暑衙令吏。昨日便收到行文说你今日会来,未想来的这么早。”
王士这人很热情,将张简引到了偏厅并笑呵呵道:“随便坐,不要客气。我们这平时公务虽然不算多,但是临川王兼领越州刺史所以这王府暑衙中人也大多兼领州府佐吏,就像羊长史虽然是王府长史却也兼领州府治中从事使,所以公务比较繁杂,方才王爷有召羊长史去了议事殿,稍等片刻应该就会回来。”
这王士口若悬河一说起来就没个完,不过张简却从话中捕捉到了一些信息,那便是这王府佐吏不好干,羊长史治下严厉行事严谨不太好相处,听到这张简这心中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这时门外一小厮来报“羊长史回来了”,王士一听立刻闭了嘴叫张简赶快去见长史。
正堂外张简躬身而立,“草民张简求见长史大人。”
“进。”
张简小心翼翼的推开了虚掩的门走进了正堂,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白发白须身着绛纱袍的老者端坐于堂上,张简上前施礼道:“草民张简拜见长史大人。”
羊均放上手中的条陈看了看下面的年轻人沉声道:“竟如此年轻,听善长和世子说你善于谋划还有些文采?”
张简:“吕先生和世子谬赞了,草民平头百姓一个哪通晓什么谋划,更不要提文采了。”
羊均接着问道:“这条陈我看过了,听说这赈灾抚民之法是你想出来的。”
张简:“草民不敢居功,这些其实都是世子所想,在下也就是打打下手罢了。”
羊均笑笑:“你既如此说我也就不再多问什么了,世子在王爷面前表你之功,王爷爱惜人才任你为王府佐吏你意下如何?”
看着羊均冷峻的老脸张简权衡再三还是咬着牙回答:“草民才疏学浅怕是不能胜任,望长史大人明鉴。”
本以为羊均听了会问些什么原由,哪知他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难得难得,听说你原是甫州流民却不曾想能有这份舍弃名利之心,不过你可要思量清楚,不过你要是心意已决我也不强留你,前途广阔你可自去。”
“嗯?”张简见事成了心中也不禁长舒一口气,可却又有些摸不到头脑。
其实这也不能怪张简,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从甫州回来的时候,卫则是想给张简在王府求个官的而且卫济也答应了,安排一个小小佐吏也算不上什么难事,可就是因为今日的晨议卫济做出了几个人事调动让此事事也跟着有了变化。本来羊均可以直说但没曾想张简却先出口推辞,这反倒让羊均这个老古板有些刮目相看,所以说一切的一切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辞职成功的张简如释重负的走出了端礼门,可寻了半天却不见冯四,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自己和冯四约好的下午再来可现在这才刚过晌午。就在张简考虑要走哪条路回去时,不远处驶来一辆马车“走吧,上车。”,张简定睛一看原来是吕青远,现成的顺风车。
屁颠屁颠的上了马车还不忘寒暄几句,“吕先生今天这么早回去呀。”
吕青远没有接话只是上下打量着张简,那种眼神看的张简着实是心里发慌,“吕先生!吕先生!”。
张简喊了几声吕青远才缓缓地收回目光,疑惑地说道:“想不通,这王府佐吏多少人挤破了头尚且求之不得你却辞而不受,为了什么?”
张简道:“小子才疏学浅不能胜任,若是坚持到时候出了岔子岂不是伤了世子的脸面。”
吕青远若有所思喃喃道:“如此也好,年轻之时多多磨砺也不是坏事。”
张简见吕青远似有心事,可又不敢多问只好默不作声看向窗外。吕青远却话锋一转调笑道:“还真别说,你这一推辞还着实是让羊公刮目相看了,要知道昨日世子在王爷和羊公面前举荐你的时候羊公那脸可是拉的老长,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谄媚之徒,这下他又觉得有些可惜了。”
张简心道:“可惜?您二老要是知道我连字都认不全,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气昏过去。”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了便一阵停了下来,张简一掀开帘子却发现这里不是吕宅。
“先生,这是何处?”
吕青远淡淡笑道:“你在甫州救世子有功又多有谋划,既然推了官职王爷总要另加封赏不是。这就是王爷赏你的。”
张简看着眼前的的宅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就变成有房一族了?
“吱。”这时大门被推开,只见冯四从里面走了出来,见门外是张简和吕青远连忙躬身道:“大人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说着还不忘从怀中掏出王府的赏赐礼单交给张简。
这礼单不大东西倒是不少,家具摆设齐备不说还有不少铜钱,自己这不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吗。刚想和吕青远客道客道,可一转头吕青远却不见了,原来是趁着张简看礼单的功夫先一步进了院子,
“不错不错,比我那可强多了。草木丰茂,清幽静谧,家什齐备,倒是省却了不少事。”
“您老就别拿我打趣了,您不住大宅院子;家里空空如也那是因为您懒于打理,可不是住不起。”
吕青远奇道:“你如何得知?”
张简低声道:“玄文说的。”
“这个孽童乱嚼舌根,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张简和冯四一直在收拾着院子,而吕青远非但没有要走的意思还做起了指挥,眼见太阳就要下山张简识趣的问了一句:“这附近可有什么酒家?”
吕青远连忙笑道:“我早就想好了去处,容湖边的逍遥楼有美景又有美酒,特别是他们家的容湖春甘醇无比。”
张简看这架势心道:估计早就在等着我这句话了吧,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本公子有钱了,“那好,便依先生就逍遥楼。”
逍遥楼是一座三层高的酒楼坐落在容湖边但并非是孤楼,几座楼阁亭榭相连飞檐画角俯瞰着烟波渺渺的容湖景色极佳,一向是临川文人雅士饮酒作乐的佳选之所。
冯四驾着马车停在了逍遥楼外,酒楼热闹非常来往食客甚多。吕青远下车后说:“此处自有马车相送无需等候。”
张简听了不禁感叹服务周到,便吩咐冯四自去消遣不用在这等了。
吕青远轻车熟路和回家一样信步走进了逍遥楼,“哎呦,这不是吕先生吗,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大堂伙计一脸谄笑的迎了上来。
吕青远豪爽道:“好酒好菜尽管上,今天有人请客。”
伙计笑道:“好嘞,两位大人便在二层雅间稍候,酒菜马上就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吕青远拿着酒杯缓步来到窗前:“张简,你观这景色如何?”
张简也起身来到窗前,但见窗外亭台间男女来来往往华服艳丽,琴奏舞曲不绝于耳,湖光荡漾游船往复,不禁叹道:“歌舞升平,佳地美景。”
吕青听后不禁泛起一丝讥笑:“曲加粉饰焉能欺天下人乎。”
张简不解其问何意,吕青远也不接话而是神色郑重问道:“你在甫州所为我也知晓,你如今辞官不受是真有此心还是另有所图?”
张简回道:“小子一介草民无才无德,机缘巧合得遇世子方有今日,但求心之所想随性而为,吃饱穿暖平平安安就知足了。”
吕青远回头注视着张简悠悠道:“心之所想随性而为,谈何容易。张简你可知道我吕善长从不邀人对饮,今日为何对你另眼相看?”
张简疑惑地摇了摇头。
“从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位故人的影子。”
“哦?那此人定是先生至交喽。”
“可以这么说吧。”
“能与先生为至交那此人也定是人中俊杰。”
“他坚毅不好虚名,才学胆识皆备,我不如他。”
“听先生这么一说小子我倒是想拜见一下这位让先生都赞不绝口的俊杰了。”
“可惜呀。”吕青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神色略显悲凉望着窗外愣愣的出神并没有将话题再继续下去。
忽的转头问张简道:“对了,你已过加冠之年为何无有表字?”
张简摇头苦笑:“乡野村夫未曾想过。”
吕青远扶着胡须眉头微皱,“简者意多,我望你非怠慢倨傲之简,当为明辨是非之人,勿忘本心其道真也,不如就叫道真吧。”
“张简张道真,明辨是非勿忘本心。”张简反复咀嚼了几遍,“小子谢先生赐字。”
这一夜,两人喝的大醉,后来张简也不记得吕青远又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他说了好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