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以来,天气转凉不说,这早上的太阳也晚出来好久。
提着灯笼去早朝已经是常态了。
今日早朝前各大团伙就聚到了一起聊天打屁,早朝前的吵闹有利于清醒,等会儿可以更好的放嘴炮。
御史台这边就显得格外安静,几个人对视一眼,发出灵魂的问话。
“写了吗?”
“写了。”御史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大人你呢?”
“也写好了。”问话的御史也点了点头。
两个人在对视一眼,用力点头,就等早朝放炮了。
御史中丞夏侯弼冷眼旁观,御史台不会被弄一手吧,那个人可是睚眦必报的啊。
“有事启奏!”
童贯一如既往的说出早朝开场白,不过少了后面半句。
御史中丞黄埠站出来说道,“陛下,臣要参太子玩忽职守,结党营私等十宗罪!”
周皇淡淡的看着御史台的表演。
黄埠明显没想退后,举着几道奏章再次说道,“陛下,此乃御史台联名上书之奏章,还请陛下过目。”
周皇一挥手,童贯冲着下面的小太监一仰头,小太监挪动小步去接过黄埠手中的奏折,小步跑到童贯面前,低着头呈了上去。
童贯接过自己先打量了几下,确认无误后交给周皇。
周皇先是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太子,然后收回目光翻开奏折。
嗯,老一套,帽子扣了一顶又一顶,十宗罪啊,如果按照这上面写的东西来看,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得死那么一两次。
自己特意休息的这几日,果然还是有效果的啊。
周皇闭上眼睛,所有人似乎都看到了陛下的雷霆之怒!
“太子!”
“儿臣在。”太子转过身拱手道。
“这是御史台参你的奏章,你看看,辩解辩解吧!”
周皇冷笑一声,语气平静,手中奏章轻轻一扔,那东西便转着圈的飞了出去。
奏章飞到太子的怀里,并不是很疼,太子低下头翻开奏,看的直皱眉头。
再翻页看第四条的时候,太子忽然抬起头,虽然视线落在上首龙椅处,可心眼却转到御史台的方向了。
原来如此吗?
原来如此啊!
明日自然就知道了,钓鱼。
原来是这样啊。
太子低过头,仔细的读起了参自己的十宗罪,一念通达心情好了许多,自然对许多事就放松了,御史而已,靠参难道就能参的了他这位太子吗?
昨日伍桐说了许多话,那些话他回东宫之后也想了很久,大概意识到伍桐是在提醒自己什么,今日都想通了。
太子合上手中的奏章,双手托举,“陛下,儿臣对此十宗罪一概不认!”
对于大部分臣子来讲,御史就像是一柄剑在他们头上悬啊悬着的,一旦被御史参了,那生活可就没法过了。
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御史参人就像是癞蛤蟆一样,不咬人但膈应人。
伍桐那种随便参,我皱一下眉头算我输的改造脸也是少数。
太子今天悟了,自己位置之稳固绝对不是御史能撼动的,能废掉自己的只有一个人。
只有坐在龙椅上的陛下才有资格废掉自己。
哪怕自己的弟弟真的成势了,只要他没干掉自己,那他也做不成太子。
太子底气十足,“陛下,此言十宗罪皆是凭空捏造构陷儿臣,望陛下明察。”
周皇敲着奏章,看着一向温和著称的太子展露锋芒,倒也是一件趣事。
有意思,这样的太子才能担当储君啊。
温和是不错,可温和就代表不会进取,他本来还很担心,现在得好好看看了。
“朕会好好查的。”周皇点了点头。
黄埠还想再说些什么,再不济让太子丢些颜面也好啊,反正御史台是免死金牌,什么叫不以言获罪啊,周国就是不以言获罪!
御史中丞夏侯弼眼观鼻,鼻观心,坐在原地不动,等着看自己的这位同僚自取其辱。
御史台真正的老大,御史大夫蔡晓瞥了一眼黄埠,轻声的说了句,“坐下!”
黄埠脸皮抽搐了好一阵,强忍住了自己的心思。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周皇淡淡说道。
有了御史台的事情,百官一开始倒是不好说话,可当尚书们又为了钱财吵成一团之后,早朝又变成了正常的早朝。
可惜,没过两炷香的时间,又不正常了。
周皇等着朝中大臣安静下来,又是淡淡开口问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百官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摸不准周皇的路数。
童贯见百官发愣,出声叫道,“有事启奏!”
等了能有盏茶功夫,周皇满意的点了点头。
站起身,一抖衮服,双肩扛着日月晃动,身前衣角的艮山纹也抖动几番。
天子一动,日月山河随之而动。
“诸卿,我大周自太祖皇帝立国,而今已有百十年矣,历经四代,四代先祖从无龟缩自保之意,一直想要北上伐魏,复我河山还于旧都,先祖励精图治,到朕这一朝,我大周国力已远超以往,可前年与魏国一战,魏国以一敌三,最后与我打和。”
周皇斜眼扫过朝堂,这位老皇帝睥睨天下,气势十足。
可惜伍桐没有见到。
“我大周还是太弱了!”
周皇缓缓说道,“朕想北上,朕想去前朝古都看一看,朕想覆灭北面的魏国,诸为卿家皆是我大周股肱之臣,可能告诉人,何年何月才能复我山河?”
没人敢回答,也没人能回答。
“朕是想明白了,我大周长此以往,不仅不会强大国力以抗魏国,很有可能会被魏国吞并。”
“诸位可曾想过,我大周若是城破国灭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诸位可曾想过,如何是我大周避免这种结局?”
“诸位能否回答朕?”
周皇看着满朝文武,忽然长叹一声。
“朕以为,若使我大周争天下,直至扫灭魏国,一统天下于周!”
“唯有变法才能强国!”
朝中大臣默不作声。
太子愕然抬头看着父皇,父皇竟然要变法,可父皇的身体?
周皇似乎已经意料到朝中的反应了。
他忽然想起伍桐在计划书上写的话,就是那版大逆不道,几乎什么东西都在上面类似于草稿纸一般的计划书,那上面写了这么几句话。
一个国家真正害怕灭亡的只有皇上一人!
臣子若是识时务,在他国也能身居高位。
百姓不通事理,谁来统治都是一样的。
只有皇上不同,灭国则身死。
“朕已决心变法!”
“变法大要有四,一曰变田,二曰赋税,三曰军功,四曰官制!”
“首先,改官制!”
“废除垂拱殿大学士一职!”
“新增正二品,统曰宰辅,其分三人,领三职...”
周皇自己缓缓说着。
座下群臣震惊听之。
而修起居注的两位臣子默默的记下周皇所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