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令五申的要求枯石先生不要给自己增添神话色彩的故事,可看到第一版的传记开头时,伍桐还是愕然。
自己有意瞒下十八岁之前的事迹,可老枯石怎么开章就是自己出生时散出芷兰之气,芳香满屋,伍桐皱着眉强忍着恶心继续下了下去。
“枯石先生...”伍桐将手稿卷成筒握在手里,脸色有些难看,“先生写的可是史录?”
枯石先生面露不满,你可以怀疑老夫的人品,但你不能怀疑老夫的才学,“这当然是史录!”
伍桐看着枯石的义正言辞,竟有一种难道是真的的感觉,“我出生的时候芳香满屋,还有白鹤送信?”
枯石点头。
“还有这里,我三岁能文,五岁学武,十岁得仙人青睐授予仙家法门,十八岁被人间真人收为弟子?”
枯石又重重点头。
“我都不知道我出生时什么样?”伍桐面带微笑,“您老是见过?”
枯石的脸色微红,“这个...就是一点修饰。”
“而且我要是十岁学了仙家法门,李老头会收我做弟子?”伍桐握着纸筒在手上敲了敲,“你这不是胡写吗,这是史实还是演义小说啊!”
枯石脸红的像是喝了两斤二锅头一般,他扭了扭脖子,没有底气的道,“老夫这段时间一直听书,觉得这种写法也不错。”
伍桐苦笑,终于明白为什么还有野史传出来了,不过他没有时间在这上面多浪费时间,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考试了,他还得出题嗯,临走时他叮嘱开始写小说的枯石先生,“还有一件事,我刚才说的种痘方法您还记得吧,这段要记下,越详细越好。”
枯石抬起眼皮,史家是记录事的,没有哪家史书上会记载多余的东西,所以他质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在字字珠玑的史书上添上这些无用的东西?
伍桐冷笑一声,“那你老人家在史书上写小说就有用了吗?”
“种痘是福泽千秋的事情,万一医术上的方法消失,后人还能从史书上找到方法,后世还能有法子防治,这难道不重要吗?”
枯石的脸现在就和猴屁股别无二样了,这老家伙老了老了知道什么叫臊了,伍桐两句话从品德上将他按在地上摩擦。
两次!
老枯石眼神闪烁,看着小步挪进来的董钰和林竹,面对这两位老友的时候,老枯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伍桐,然后出手抓向伍桐手里的初稿。
这东西可千万不能让林竹那老匹夫看到,他会损自己十年!
董钰看到了枯石的动作,微微一愣,“老夫和林竹见你们良久没有出来,便进了看看,你们这是在...”董钰眯着眼睛看着半晌,“...玩闹?”
老枯石红着脸不说话。
伍桐轻轻摇头,“董师知道史家的作用?”
“编撰史书。”
“何为史书?”
“只一字便可,真。”
伍桐点头,“史书啊,不是小说,枯石先生下笔需谨慎啊。”
董钰也发现枯石的脸涨的通红,面露沉思,“枯石...”
“是了!”董钰恍然大悟一般的抬起拐杖锤地,“枯石最近一直在听三国演义,你难道真要把史书写成那个风格?”
林竹回想了片刻,“三国的故事倒是不错,可有些地方过于神话了。”
“那本就是演义和史书不同。”伍桐正色道,“枯石先生可不要糊涂啊。”
说罢,伍桐推门出去,他还有事要做,试卷要尽早出来了。
董钰坐到枯石身旁,笑着说道,“是不是这里年轻人太多了,你的古板性子都向年轻人靠拢,说说吧,你为何会做出这种事?”
罕见的,林竹竟然没有嘲讽老朋友,反而抽出一张纸,在上面随手画了一张人脸,短髯圆木,看起来有些奸诈,“三国的故事很好,可再好他也只是故事,不是现实,你想着让后人都读史那是不现实的。”
林竹轻轻的吹了一下宣纸,“你啊,老了老了怎么还干上糊涂事了呢?”
枯石摇了摇头,“老夫知道这事不可为,那文章老夫写的也别手,可现在的人都喜欢啊。”
“史家是为了写出让人喜欢看的故事才存在的吗?”董钰问道,“史家的意义就是记录真实的历史,不让后人疑惑,若是前人的事情捋不清楚,后人应该怎么了解这段历史?”
“务必真实。”
这是董钰留给枯石的话。
林竹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然后去拿了一坛酒,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一起喝了三斤的二锅头。
听说林竹先生和枯石先生足有三天没有讲课。
看着几位老师的教案,又翻阅了几个学生的作业,伍桐用了半天时间弄出了三套试卷。
董钰那边应该也弄好了。
伍桐抻了抻手臂,一个下午希望枯石先生能想明白,可他听到从办公室传出来的浓烈酒味之后,他转头就走。
他娘的,工作时间酗酒,扣工资,一定要扣工资!
今天家里的声音好像很和谐啊。
布丁大老爷竟然没有大吵大闹,四五个月的小家伙竟然这么安静,难道不在家?
伍桐抬起头看了天空一眼,嗯,已经傍晚时分了,这时间青鸾应该不会出门。
回头看向叶旺,六叔疑惑的看着他,那眼神仿佛是在问自己怎么不进屋。
伍桐讪笑一声,既然六叔没有发现异样,那就是家里没有变故。
可没听到布丁的叫声还是让他诧异。
你说布丁有可能再睡觉?
不可能,你是不知道前天和昨天布丁大爷的叫声是多猛,喊半个时辰都不带歇气的。
伍桐偷偷的想屋里探头想知道里面是什么行情。
布丁已经不认识他这个亲爹了,自己只要出现在他面前,他老人家就大哭,他一哭伍桐就心烦,所以在伍桐心情不太爽的时候是不会凑到布丁老爷身前的。
屋里的场景让伍桐大为震惊。
叶青鸾、绿雀月儿的标配组合暂且不提。
桌子上的一个小人和站在桌上的小雀是什么东西?
这组合怎么这么别扭呢?
可,布丁大老爷怎么直勾勾的看着那只傻鸟,一声都不叫唤呢?
伍桐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自己在亲儿子的心里好像连鸟都不如。
自己儿子还没到人嫌狗憎的年纪,他好像又经历了一次。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