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游戏。
这种游戏是有了文字之后经常会出现的狡诈之法。
伍桐没有说澄清吏治是要自上而下的清理只有那些不执行政令的官员,虽然他表达的意思是那个意思。
周皇听懂的伍桐的想法,所以跟上了话,“上元县候说的有道理,朝廷颁布了政令,地方县令不执行导致民死民伤,当诛!”
从伍桐进场之后已经开始打腹稿的黄埠闻言一愣,这还咋接了,陛下都这么说了,那...那些人就扔了吧,反正都是些没脑子的。
夏邱对那些人并不关心,但他也害怕惩戒过多对导致民间生变,不过陛下开口将事情定性,只诛不尊朝廷的官员。
这样他也好办事。
阮凌辅抬起头看着一眼上首的周皇,一双老眼之中浑浊的晕光流转,旋即低下头,澄清吏治这种事跟他没太大关系,他进入朝堂位列三辅之一,完全就是因为与周皇的约定,其他的事他没兴趣。
内战内行的李义很喜欢伍桐的发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杀自己人顺手的原因,伍桐都能感觉到他的兴奋。
朝堂百官对此倒是颇有微词,不过周皇金口一开,而且那些公然反抗圣意的官员,死了就死了吧。
可现在的问题...
洪山县令张毓汝会不会攀咬?
他一个天子脚下,京城下属的县城,洪山、青夏两县县令,可都是升官快步车啊,怎么会做出如此失智的举动?
吏部尚书崔衡志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王渊,王渊想了想,看了一眼笏板,在那上面指了两个字,将笏板掉转请崔衡志一观。
崔衡志面露恍然,原来如此。
坐在一旁的吏部右侍郎一直低着头,他在想张毓汝会是哪位大人的手下,似乎户部和御史台和礼部都曾推举过这位张毓汝,这件事是不是和这几位有关?
刑部左侍郎狄英生眸子一动,转身拱手道,“伍县候,洪山县令何在?某相信你,不会乱用私刑。”
“我当然不会动私刑。”伍桐很认真而且很不要脸的说道,当然动私刑的是六叔,跟他没有关系。
“可洪山县令不能交给刑部。”
狄英生愣了愣,侧过头看了一眼大理寺卿,“那是交给大理寺?”
“也不是。”
伍桐摇了摇头。
周文斌皱眉,此事难道要交给吏部?
狄英生沉思片刻,“是要将此差事给吏部吗?你要知道澄清吏治的主要源头便是吏部。”
“吏部失职。”伍桐先说出这四个字,“此事还要请陛下决断,但洪山县令与我大周八十四县所有官员的彻查不会交给吏部。”
周皇点了点头,此事吏部难辞其咎,而且洪山县令张毓汝他是知道的,礼部考评年年上中,他做出这种事难道就是为了挑战他的权威吗?
看伍桐的意思似乎另有安排。
周皇沉吟片刻,“崔衡志,上一道折子和朕讲讲。”
崔衡志额上流落一滴冷汗,颤声说道,“臣遵旨。”
“洪山县令朕要亲自问问他,而整顿吏治...”周皇又是沉吟,“朕要好好想想。”
“朕乏了,退朝吧。”
周皇摆了摆手,看他的表情是真的有些累了。
吏部右侍郎终于想起来这位张毓汝是谁了,陛下的皇贵妃张氏,张氏的族人一直很低调,但身为世家总是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张毓汝就是那个人。
可皇族公开反抗皇权,这是什么意思?
吏部右侍郎低着头瞪大眼睛,现在就开始争储了吗?
卧槽,突然发现这么隐秘的事情会不会被灭口啊。
他偷偷抬头看着周围臣子的脸色,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发现了啊,视线不经意间与伍桐碰到一起。
看到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吏部右侍郎心肝就是一颤。
妈呀,这个年轻人就是大佬,不能惹不能惹。
朝臣缓缓离场,李义走到伍桐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老头的眼神就是想砍文臣的脑袋吧,内战老大爷果然磨刀霍霍向队友。
夏邱深深的看了伍桐一眼,“心中有百姓很好,城府太深不好。”
伍桐躬身道,“多谢首辅赐教。”
“年轻人故作深沉没事,多读书多运动,开阔眼界敞开心胸。”夏邱又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走开了。
看着夏邱的背影,伍桐暗暗摇头,转过身正看到阮凌辅一脸堆笑。
“老人家别这么笑,脸上褶子太多了,容易吓到小朋友。”伍桐嫌弃的咂舌一声。
“呵呵,你小子不光是嘴不留情啊。”阮凌辅呵呵笑道,“今天上殿,老夫还以为你要大开杀戒呢,直接砍两个脑袋不是更快吗,那些软骨头,欺软怕硬惯了,你一抽刀他们也会害怕。”
“老人家对这一套理解很深嘛。”伍桐笑着冷漠,“莫急莫急,有你动刀的时候。”
“这话怎么讲?”阮凌辅满脸堆笑,这老家伙的一脸褶子真让伍桐反胃。
“整顿吏治可是要一位刀斧手啊。”伍桐意味深长的说道,“夏首辅性子太软,行事不过快利,这任务还是只有您能做啊。”
“哈哈哈,你这么夸老夫的话,老夫也会不好意思的。”
人的脸皮真会随时间增加啊,这老不死的怎么就这么不要个脸呢。
“老人家还是想想怎么应付这件事吧,就我来看,此事并不好办。”伍桐摇了摇头,“朝廷是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你是被陛下破格提上来的,虽然年纪很大,可没有政绩难免下面的人不服。”
“你可知在周国有多少人在惦记你这个位子吗?”
伍桐冷笑道,“我不知道你和陛下有什么约定,可要是出了事,陛下都保不住你。”
“你看到刚才有几个人看我的眼神了吗?那是真想杀了我啊,我明明没有做什么,他们却视我如敌寇,无时无刻不想置我于死地。”
“这一年间我经历过多少杀劫,恐怕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了。”
“他们敢做我就敢还击。”伍桐咬牙道,“他们敢死我就敢埋!”
阮凌辅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门,“哈哈,还是你们年轻人有脾气啊,老夫和你不一样,但你说的差事老夫接了。”
伍桐微微一愣,看着阮凌辅的眼神,伍桐讪笑道,“我以为你听完会拒绝呢。”
“哼,老夫就喜欢挑战!”阮凌辅骄傲的哼了一声,然后甩着腿走远。
童贯适时的走到伍桐身旁,“伍县候,陛下有请。”
“我知道了。”
伍桐点了点头随着童贯走进偏殿。
在这座无人偏殿呆了有整整一个时辰,伍桐才阴沉了脸走出皇宫。
叶旺向四周望去,“今天人又多了。”
“四师兄,麻烦您出手了,留两个活口,我要问话。”
伍桐的语气带着杀意,正榭也知道这股杀意从何而来,他轻轻一笑,心里有情绪就要发泄出来,憋着容易憋坏身体。
偏殿之中,周皇看着面前的纸张。
“......心头之患不在外边....就是在这乾元殿!”
周皇拿着纸张将上面的词记在心里。
“伍桐深知朕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