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丹阳书院(二)
第165章丹阳书院(二)
蔡显的姐姐蔡婉儿心地善良,看见两人衣衫单薄,就拉着弟弟去找来了两件厚衣服,又舀了两碗热粥给他们暖暖身子。
事后他们一家子经常在想,或许因为蔡婉儿的善行,换来了一家平安。
那些歹人可没有将两人看在眼里,抽出刀剑突然就出手,蔡显姐弟俩首当其冲!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那赤脚童子出手也快如闪电,一把就将蔡婉儿给夺了回来。
老道人也挥手间击倒了众匪,那匪首见势不妙,一掌拍在了蔡显的后背转身就想跳窗逃走。
老道人一手接过蔡显,隔空一指就击毙了那匪首。
等所有人回过神来,老道人已经开始为蔡显疗伤了。他们后来才知道,老道人和赤脚童子已经追踪这伙贼人好几天了!
那匪首的一掌几乎要了蔡显的命,老道人为他疗伤三天才见有好转。但是也足足昏迷了六天才醒过来,一家人自然对老道人是千恩万谢了。
做好事不留名,施恩也不望报,两人当晚悄悄地离开了野店。可蔡婉儿心细,用一块糖饼从赤脚童子嘴里套出了一点信息。
蔡显简略地述说旧事,纵然说得轻描淡写,可在场的众人还是能听得出其中的意味。
他从头至尾没有说出老神仙和那赤脚童子的名讳,给人的感觉就像他在跟鲁妙子在说暗话。
隔空一指便将人毙命,这种手段至少也得是宗师大圆满高手才行!
能调教出如蒙道人这等高手,究竟是何等人物?蔡显这年纪还一口一句老神仙,听鲁妙子的口气他师尊还健在,恐怕还真是神仙般的人物也说不准!
伏牛山,给人的感觉就是有种神秘感!
这一边的大佬级别在听蔡显聊着旧事,另一边,年轻一辈的都围着郭鸣仁,纷纷表达了对丹阳书院的祝贺!
此次创办书院,不仅让丹阳郭家的声誉得以提升,连带丹阳的地位也上升了几个档次。人们来书院的路上,就已经真切看到丹阳的变化,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象,百姓脸上的笑容与自豪!
而二公子司马朝日,神情看起来有些不以为然。
在典礼的活动中,司马朝日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的目光不时地扫过书院的建筑,以及那些发出虚假笑声的世家代表们,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哼!好大喜功,不知所谓!一个还没立冠的黄口小儿,配为人师?”司马朝日啍了一声,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说的是谁已经很明显了,“捧得越高了,摔得就越惨!”
他阴阳怪气的态度让身旁的司马天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二弟,你这是有何不满?”
“难道不是么?大哥真就觉得他够资格?”
司马天明望向远处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郭鸣仁,笑道:“当今天下能与谢公坐而论道的有几人?单就这一点,他就够资格了!稳重一点,口不择言吃亏的是自己!”
这种教训人的口吻,让司马朝日听着就不舒服!
什么意思?他就够资格,那说谁不够资格?
王芝琳见两人又开始别苗头了,赶紧打圆场道:“叔叔过几天都要成婚了,成婚后自然就会稳重起来的!”说着还扯了扯丈夫的衣袖。
可偏偏王芝琳这一句话,听在司马朝日耳中就像是讽刺他一样。
“啍!此子目中无人,恐怕连父王都收服不了,劝大哥别要白费心机才是!”司马朝日双手抱于胸前,皮笑肉不笑的道。
司马天明没有接他的话,心里却在冷笑,到底是谁目中无人!
见他不接话,司马朝日也懒得再说,自顾自地走开了。他眼睛扫来扫去,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其实他今天大可以不来的,但他知道,她一定会来!他中意的是谢幸芳,这几乎是人人皆知的事。可现在要娶的人,却是封傲雪!
可想而知,他心中是何等憋屈!
假如,谢幸芳是心系于他,他还能向父王抗争一二。
但很明显,神女并无此心!
他就算再傻,也能看出佳人芳心已暗许那小子!
他今日来此的目的,是想最后再见她一面,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好,算是一种告别。
因为以后就算再见到,身份就不一样了!
可奇怪的是,她没跟在谢公身边,谢家子弟那里也没见到她的身影!
就在他四处寻找不果的时候,忽然给听到身后有几个人在大声谈论。
“岂有此理!这简直就是胡来!贱商之子也配跟咱们平起平坐?!”
“不就是么!谢公怎么就由得他这样乱来?!”
“唉!何止是贱商之子,工匠之子、农家子、流民的儿女都在学子之列!”
“女子也入学了?!”
“真的,就在那边。”说话那位世家子指着西南角一处教学楼,“谢家小姐还领着一群女娃儿进了学堂呢!”
“真……真是岂有此理!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进学堂的,建康的世家大族都不管管的么?!”
谢家小姐?!一定是她!
司马朝日立即向那人指的方向寻去,他很快就找到了。不过他没有进去,只在窗边看着里面。
只见谢幸芳蹲下身子给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娃儿擦拭手面,女娃儿手里像是攥着什么东西死活不肯撒开手,被逼急了还咬了她一口!
她也只是眉头皱了一下,马上又笑着哄那个女娃儿。原来女娃儿攥着的是她给的蜜饯果子,以为她想要回去,所以才做出了护食的本能,咬了她一口。
但那女娃儿马上就知道自己做错了,哇哇地大哭起来!
“小姐,您这是何必呢?”婢子看着她手背上的咬痕,忍不住道:“小姐善心,捐些钱帛之物也就够了,没必要做到这份上!书院是男儿求学问的地方,咱们女儿家掺和进来要被人说闲话的!”
谢幸芳看着她浅笑道:“有必要!”
婢子满脸的不解,小姐们读书求学问不难理解,毕竟知书达礼是世家贵族一向的标准,但这些农家小娃儿读书有何作用呢?
“他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别人也许不信,我谢家女儿却是信的。”谢幸芳摸了摸那女娃儿的头,笑着说道:“我曾姑祖母就是能顶半边天的烈女子!”
晋初第一次圈地运动中,本地豪族中出了许多反抗者。
孙恩、卢循起义爆发,当时任会稽内史的王凝之已迷恋上五斗米道,面对强敌进犯,不是积极备战,而是闭门祈祷道祖能保佑百姓不遭涂炭。
谢道韫劝谏了丈夫几次,王凝之一概不理,她只好招募了数百家丁天天加以训练,并亲自上城头协助守城!
孙恩大军长驱直入冲进会稽城,王凝之及其子女都被杀。谢道韫目睹丈夫和儿女蒙难的惨状,手持兵器带着家中女眷奋起杀贼,但终因寡不敌众被俘,此时她还抱着只有三岁的外孙刘涛。
孙恩此前听说过谢道韫是一位才华出众的女子,又见她如此毫不畏惧,顿生敬仰之情,非但没有杀死她的外孙刘涛,还派人将她们送回府。
从此谢道韫寡居会稽,足不出户只是打理本府内务,闲暇时写诗著文,过着平静的隐士生活。
谢安赞其雅人深致,《烈女传》中写道:文能提笔赋诗,武能跨马杀敌!
这就是大晋才女谢道韫的人物评价。
婢子当然知道自家小姐最崇拜的就是她的曾姑祖母,但她是心疼小姐这样付出别人到底知不知道!
她忍不住说道:“小瑶明白小姐所说的,也知道小姐做这些事是为了什么!但是小瑶也看得出来郭公子在躲着您呀!”
谢幸芳虽然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但眉间那一丝愁意是骗不了人的。连自己近身都看得出来,她又怎么会感受不到呢?!
自从那天在门前摔抱在一起,之后再见面她就开始有这种感觉了。
“唉!能怎么办呢?”谢幸芳悠悠地轻叹了一声,“他就像大海一样,水明明没有颜色,但它又是青蓝色的。既神秘又美丽,让人永远都无法看得真切!那种感觉很奇怪,他越要躲开,我就越想靠近!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何,或许就如他的歌词写的一般吧!”
听得见耳边风,难逃避你那面孔,越要退出越向你生命移动!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为什么感觉很卑微?
喜欢一个人是错吗?
为什么要逃避?
他为什么要躲开我,他在顾忌什么?逃避什么?
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她想知道答案!
忽然窗户传来“吱呀~”的声响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谁在外边?”
小瑶快步来到窗边,伸长了脖子两边看了看,回头一脸疑惑:“没人呀!可能风吹的吧!”
“嗯。”谢幸芳心里暗暗嘀咕,莫非自己眼花?“咱们快一些吧,等会儿就要开始上公开课了!”
拐角处,司马朝日恨的牙痒痒,紧握着拳头连指骨都发白了!
我求而不得,你却避之则吉!
这算什么?!
嘲弄我吗?!
可恶!
一甩衣袖,就往巷子里走去,他打算绕个圈回去,顺便平复一下心情。
“凭什么?!那小子指不定比我还小,还要本公子拜他为师?”蔡伯基正气急,忽然看见司马朝日从巷子里出来,“二公子?!”
“哦?原来是蔡家兄弟啊!”
“二公子!”蔡仲基看到是康王二公子,连忙施礼。
“你们因何事争执呀?”
“哦!二公子误会了!”蔡仲基连忙将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蔡仲基刚才一直跟在爷爷身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爷爷这么激动!一边拉着人家的手畅述旧情,说到情动时还眼睛泪打转!
他也是真的不知道爷爷为何看重那位,说着说着就想将他们兄弟二人拜入那位门下,神情语气就仿佛怕人家嫌弃不收的样子。
他是借口去找大哥回来,才躲过了立刻下跪拜师之礼。想着找到大哥一起商量一下该怎么办才好,才刚刚说了几句,就碰见了司马朝日。
“荒谬!可笑!”司马朝日听完,摇头嗤笑道:“一个个的,都捧得他上天去!凭什么?!”
“对啊!凭什么嘛!”蔡伯基仿佛找到知己一样,“这般年纪,这般身世,他也配?”
虽然两人说的并非同一个人,但事情总是同一件事。
“配不配我不知道!还是想想怎么办吧!”蔡仲基也是很郁闷,但还是提醒道。
“也不是没办法!”
两人听见司马朝日这么说,连忙道:“二公子请指教!”
“看见那些人了么?”司马朝日指着报名处那边,“你们附耳过来……”